死亡通知书下来当天,孟繁选择先下手为强,故意在津耀大楼下将喻唯熳往“照顾”这话题上引,才趁机将她赶出许贺沉身边。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全盘皆出。
这事情她早该想到,早该阻止,但没料到喻唯熳这么快就知道。
孟繁脸上的表情是瞬息万变,喻唯熳自然全部看在眼里,心里猜测越发确定。
她果然是用了这一招,借她对高辰松去世的隐瞒,不费吹灰之力打赢这场战争。
越是沉默,越是慌乱,就越是证明,已经被人戳穿心思踩到雷点。
喻唯熳云淡风轻:“看来我说中了,我原本以为,你对松哥有几分爱意的,可我现在知道了,你这哪里是有几分。”
她停顿,目光重新落到孟繁脸上,是千军万马挡不住的沉沉注视:“明明是完全没有才对。”
孟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什么白眼没受过,会看脸色,随势而变是最厉害的,她迅速收拾好情绪,反唇相讥:“你算个什么,在这儿对我和辰松评头论足。”
她懂得拿捏人七寸,知道以何种方式才能让自己称心如意:“我至少还有辰松,你呢?你有谁,贺沉么?”
“所以你是在跟我炫耀什么?”喻唯熳毫不在意,“你是炫耀你爱而不得,还是炫耀你始乱终弃?”
爱而不得,始乱终弃,是往孟繁心窝子上戳刀,简简单单八个字,将气氛拉入更低的冰点。
是说她爱的人得不到,也是说爱她的人得不到,更是说她三心二意,不是什么好人。
孟繁气得唇角微抖,张口动了动,朝喻唯熳扬起脸,说:“话别说得太满,咱们看看,到底是谁爱而不得。”
喻唯熳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人,但有人上赶着凑上来找事,她不是好拿捏的性子,有些话就这么直说了:“那算算账,你跟许贺沉什么关系?同学?朋友?不用我说,你跟他,半点与情/爱有关的关系都扯不上。”
她这会儿有实打实的自信,伶牙俐齿,那股子玩闹劲儿上来,趁着周围无人,索性也就往大了说:“可我就不一样,我跟沉哥从小就认识,我们一起长大,我要是现在叫他一句男朋友,你猜他会怎么回应我?是叫我亲爱的,还是叫我宝贝?”
她心里正得意,可占据上风的轻松感没持续两秒,被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的人打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低低的惊呼。
再一看,约好采访的两个演员互看了眼,女演员捂着嘴,身上披着的外套都掉在了地上,两人一左一右,犹犹豫豫站在许贺沉背后。两人像是被定在原地,眼神时而望她,时而望许贺沉的背影。
许贺沉就这么站着,背脊挺直,肩宽如山,似笑非笑望她。
时光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喻唯熳头皮发麻。
这气氛比拍戏还要有戏剧性,吹牛被人围观,看他们这表情,是听了不少。
喻唯熳后知后觉,被滔天羞涩包裹住,恨不得现在立刻掘地三尺跳进去。
喻唯熳甚至不敢去看许贺沉,更不敢去看其他所有人,耳朵如淬了火,直觉已经红得不轻。
安静氛围没持续多久,被许贺沉的走动打破。
他每靠近这儿一步,喻唯熳心跳多一下,刚才唇枪舌战飞速运转的大脑一下卡了壳,一片空白。
距离越来越近,眼前出现一双纯黑色皮鞋鞋尖,他已经靠她很近了。
喻唯熳恍回神智。
她抬头,特意没往前面看,歪头对专访的演员说:“准备好了吗?咱们马上开始。”
随即便弯腰从桌上拿起采访稿略过许贺沉走到门口,“这是采访稿,你们可以先看看。”
那两人同款卡壳惊讶表情,不约而同在猜测眼前这个年轻记者是什么来头,敢叫老板男朋友,还敢猜老板会不会叫她亲爱的宝贝。
估计又是一个上赶着往上贴的。
而身后的许贺沉被甩开,也不恼,他看了眼孟繁,觉得是应该配合这场精彩的较量。
于是他转过身,双眼含着不少深意看喻唯熳,一扫往日淡漠严肃,背对窗外射向他的光,周围光圈是晕的,但他是真实的。
他语气似是在期待,又似是在纵容,说:“不耽误你工作,你工作结束之后,我两个都叫一遍。”
说完还加了句:“好不好?”
谁输谁赢,一锤定下音。
但同时,随着锤声啪的一下,喻唯熳满脸涨红,整个人如同一条剥光鱼鳞,架在火上接受炙烤的鱼。
动弹得旺,但依然逃不出这片火。
*
许贺沉将空间让给两位演员和喻唯熳,走了出去,孟繁随即跟上。
走至拐角,孟繁伸手拽住许贺沉袖口,两人停下来。孟繁死死抱着他的胳膊,脸上泪水有些蹭到许贺沉西装衣袖上,“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