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很后悔呀,”裴知仪用手梳了梳妹妹略微打结的卷发,“这些话现在才说给你听。”
她的神态堪称温柔,裴令容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见到这样的姐姐是什么时候了。明明姐姐在摸她的脑袋,还说了许多她从来没听过的好听的话,裴令容竟然觉得委屈得很,几乎要用尽全力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裴知仪又问她听懂了没有,以后还会不会擅自去做危险的事情,裴令容点头又摇头,眼泪汪汪地向她表忠心。
对方嗯了一声,接着提高了声音:“抬头看我,不许哭了。”
“一会儿就跟我回家去,听到了吗?”裴大校重新板起脸,“再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崽子。”
裴令容吸着鼻子唯唯诺诺——她当然不敢说不好,可是也不敢干脆地答应,生怕自己万一食言会让姐姐失望。
裴知仪对这样的答复并不满意,伸手把妹妹揉搓得东倒西歪,命令她认真点重新回话。
“真的可以回家吗?”裴令容犹豫许久,终于小声道,“因为沈渊说他状态不好我才、才……我以为他是要我帮忙的,但这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我又找到精神体了呢?”
“……他会让我们一起走吗?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她含糊其辞,期间还多次假装咳嗽,机智地遮掩了会触发裴知仪怒火的细节。总算磕磕绊绊地讲出了自己的担忧,裴令容耐心等待对方为她解惑,最好能马上消除她的顾虑,今天就能安心地和姐姐一起回家。
裴知仪沉默良久,久到让裴令容心里发毛。向导的特殊能力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裴令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然而她还未从床上弹起来,就已经被裴知仪单手按进了枕头里。
“就这么喜欢吗?啊?!”裴知仪把妹妹蒙在被子里一通摇撼,裴令容几乎被她晃死,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他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要你关心?让你跟我走还不愿意,这么多废话!”
片刻之后裴知仪猛然掀开被子,又把裴令容的脑袋挖了出来,狰狞道:“到底喜欢他什么,你说!钱权地位还是头脑长相,哪一样值得你这么上心,立刻告诉我!”
裴令容头晕脑胀,一时间只知道求饶,终于在狂风暴雨般的逼供之中勉强凑出了一句话:“长相吧……他长、长得挺好看的……”
裴知仪二话不说,扔了裴令容就往外走。裴令容扯着被子,也连滚带爬地跟上她。
“姐你去哪里啊……”
“我去把他的脸剁下来!”
“在说什么呢……啊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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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校残忍的毁容行动还未展开就已夭折,裴越从天而降,一手拎着一个女儿,把人都提溜到了自己面前站好。
两人背着手低头认错,裴越坐着点了点头,又让裴令容去把鞋穿上。
“为什么在医院里打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裴越拍了一下裴知仪,“站在外面都能听到你的动静。”
裴知仪没有说话,裴越也不再问,只说裴令容身体不好,不要欺负妹妹。
裴令容时隔三年才见到父亲,此时正神情狼狈地站在一边,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
“我们把茵茵养胖一点再揍她吧,”裴越竟然笑了一下,又回头向小女儿一招手,“天晚了,快点回家。”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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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容状态恢复得挺好,加上裴知仪的强烈要求,当天下午他们就一起回了裴家。
没有人对此提出反对,裴令容在走出医院时还小心观察了周围,并没有看到沈渊。他不在场,似乎已经默许了裴令容可以离开。
为什么呢?裴令容有点惶恐,又忍不住隐隐雀跃,父亲和沈渊的谈话应该是与之有关的,只是裴令容想不出他们谈了些什么。
裴知仪当然大为振奋,然而她只在家里住了两天就不得不返回驻地,不能继续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走之前裴大校也没有忘记对妹妹耳提面命,责令她老实呆着不准出门,下一次休假的时候她要回来检查裴令容的复健情况。
裴越只比她多留了半天,很快家里就只剩下裴令容一个人。之前他们一年也不会离开驻地几天,腾出三天时间来陪她大概要耽误许多人的工作,裴令容深感负担沉重,相比之下还是让她一个人在家更自在一点。
父亲出发前也把她叫来聊了一会儿,然而他表达的意思与裴知仪完全相反。
“你是很聪明的,茵茵,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爸爸一直是这么想的,”裴越拍了拍她的脑袋,“你长大了,我们不应该再把你当成小孩子。你姐姐的话不用太在意,我会再和她谈一谈。”
“想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来得及,明白吗?不过最近一周你还是尽量留在这儿,就当用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好不好?”
裴令容的军籍还未注销,她可以继续服役,也可以去试一试别的工作——她隐约知道帝国在试验新的政策,哨兵和向导也可以申请离开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