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可以,”她痛苦地皱着脸,“这个……声音挺大的。”
“好的,”对方降低了音量,“接下来是有关精神能力的检查和测试,请您配合一下。”
裴令容点点头,同时她视线上方十公分处亮起了一小块圆形的区域。
“您可以尝试将一条精神触须投射到光线区域内吗?——我们了解您的情况,在仪器内使用精神力不会对您造成负担。”
裴令容依言照做。除了上次那个违法助人之外,她确实几年没用过这玩意儿了,有点好奇自己还剩下多少超能力。
“好了,谢谢配合,”外面有轻微的机械咔哒声,仪器的内部空间骤然展开扩大了两倍,已经足够裴令容在里面站起来,“您可以尝试在仪器内释放精神体吗?如果空间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展开一些。”
“……啊,”裴令容张了张嘴,“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
“什么?”
“我的精神体,”她维持着张嘴的姿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找不到了。”
外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传进来:“女士,您的意思是?”
裴令容盘腿坐起来,抠了抠裤缝:“呃……就是摔断腿那一次,当时我遇到了一些情况……”
“所以我不得不……把它扔出去了,”她自己听着也觉得很扯,但还得说下去,“后来我没再见过它,过了好几年,我都忘了。”
一时没有人接话,她只好继续道:“刚才应该早点跟你们说的,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没想起来。”
在诡异的沉默中,仪器打开了顶盖。裴令容就算保持着鸵鸟低头,也能感到许多灼热的视线烙在她身上,她好像都能听到大家无声的呐喊——“你小子在开什么玩笑啊?”
+++
精神体是士兵们具象化的一部分意识,失去精神体和本体的连结等同于砍掉他们的一条手臂。
究竟是什么样的境遇才会让她选择斩断自己的精神体?
沈渊把裴令容的体检报告反扣在桌面上,没有再看下去。
裴令容的身体状况堪称触目惊心。三年前的事故从她身上碾过去,轻易得就像暴雨揉碎一株铃兰。
夜很深了,今夜没有月亮,只有层层云翳之后藏着一线银辉。
“……一些生理性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比如呼吸道和胃部的炎症,”负责检查的那位医生以为他看完了,就开口补充,“虽然右腿的畸形愈合需要一些时间矫正,但最困难的部分应该是精神体缺失,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确实,反正我是没听说过,”周丞玉伸长了手,从沈渊面前拿走了那份报告,“×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沈渊叹了口气:“你跑来干什么?”
周丞玉径自看着报告:“我不来你怎么办啊?”
“罕见,就是说有过先例,”沈渊不再管他,转而询问医生,“有没有治疗的办法?”
“这个,虽然有,但这种方法可能不具普遍性,”医生有些紧张,“我查阅到的资料只有一例。”
周丞玉立刻抬头:“万一呢?你说说看!”
“……是,陛下,”医生说,“呃……如果说向导或哨兵和他们的精神体的关系,类似于泥土和使用泥土做成的雕塑,那么只要本体的精神力,即‘泥土’还存在,此人的精神体从理论上来说,就是可再生的。”
“真的吗?”周丞玉热切地看向沈渊,“嫂子有救了!”
医生开始出汗:“这个,情况还是很复杂的……”
沈渊感到一阵耳鸣,他停了片刻,又示意医生继续说。
“在先前的案例中,患者是一名哨兵,”医生挠了挠头,“因为他和他的伴侣之间有非常强的绑定联系,所以他似乎是依靠向导的帮助重塑了自己的精神体。”
“这个问题不大,”周丞玉一摆手,“我听这意思,就是一方的精神力缺了一块,可以用另一个人的来补上,是不是?——虽然沈哥是哨兵,但他的精神力要干这个活绝对够了。”
医生:“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个重塑的过程,”沈渊沉吟,“必须发生在已经绑定的哨向之间吗?”
另外两人闻言俱是一惊。
周丞玉不敢置信,只好问:“啊?!你、你要找别人——?”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阴谋论,眼睛瞪得像铜铃,简直要把沈渊烧出两个洞来。
沈渊平静地作出解释:“我和裴令容,没有绑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