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要请客吃饭的，但今天于琬在家里攒了个圣诞局，认识的朋友都会过去。
宋初下了班，买了礼物就直接过去了。
她去的时候于琬和林校还在布置家里，摆在客厅里的两大棵圣诞树，刚挂上彩灯。
客厅里放着欢快的圣诞歌，陈晋在厨房里烤烧鸡。于琬看到宋初来了，毫不客气的支使了她：“初初，厨房里有甜橙，洗一下摆盘端出来。”
宋初在盘子里拿了颗糖，撕开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迅速蔓延开：“宣布件事啊，我实习期提前结束了！”
于琬愣了下：“那个无良老板克扣你了？当你娘家没人了是吧，我这就收拾他去……”
林校脑子转的就比于琬快的多，她按住暴走的于琬，对宋初说：“初初，恭喜转正。”
于琬反应过来后，比宋初这个当事人都开心，对宋初又搂又抱了好半天。
晚上九点，人陆陆续续来了。
于琬家有一个花园，和唐识家的那个很像。
宋初喝了两口酒，趁大家都在玩游戏，她悄悄起身，去了于琬家后花园的阳光房。
阳光房里花开得盛，完全不像街道上光秃秃的景象。在里面待了几分钟，宋初都有几分钟的恍惚，她听见自己轻声说，唐识，春天来了。
宋初往玻璃房外看了一眼，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男人站在路灯下，光束打下来，一身韩式休闲装，房间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为他度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这个背影在宋初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但无数次，还没等到宋初触碰，就已经消失不见。
她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深怕上前一步，眼前的人想梦里那般，化成金粉飘不见。
宋初暗暗掐了自己腰上的肉。
嘶，真疼。
所以，不是梦。
宋初还是没敢上前。
这几年，无数次看到熟悉的背影，无数次追上去，看到的都不是想见的人。
宋初怕这种欣喜感又再一次落空。
她不怕等不到，她怕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刚刚燃起，下一秒就宣告破灭。
这种落差感，太折磨人。
那道身影慢慢转过身，宋初终于看到他的正脸。
宋初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是那张脸，那张她朝思暮想，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却又无数次消失的，唐识的脸。
唐识也看到了她，迈步朝她的位置走来。
这些年只能在梦里见到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冲她笑，跟她说“好久不见”。
他比记忆里高出许多，气质也沉稳了不少。
宋初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成长了，再见的时候，她可以勇敢又坦然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可事实，过了这么多年，在他面前，她依旧会下意识的藏起自己的心思，半分都不敢袒露。
他消失的这些年，就连于琬他们都没联系，何况她？
她始终不是他生命里重要的人。
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普通朋友。
是那天突然不联系了，翻好友列表眼睛瞥到的时候，连唏嘘和叹息都没有的，普通朋友。
仅此而已。
宋初手暗暗握成拳，眼睛直视着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好久不见。”
站在阳光房外，还有一道身影，将自己藏匿在最深处。
宋初刚才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周之异给她送过来。
坐在阳光房里的女孩，穿了海军风的红色针织毛衣，为了今天的圣诞聚会，特意化了比平时浓一点的妆，还特意选了红色发夹。
她坐在很多他叫不出种类的花里，安静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神色哀伤，一会儿又嘴角微扬。
她看到不远处的那个背影的时候，他也看见了。
她的踌躇，犹豫，彷徨，害怕……所有情绪全都落在了他眼里。
他握了握拳，看了眼抱在怀里的羽绒服，最终黯淡退场。
周之异笑了，只是怎么看怎么苦。
剧场里就连小丑都有上场的机会，他在宋初的世界里，连登台的资格都没有。
…
周之异回了房间，房间里越热闹，周之异就越烦躁。
周之异拿了两瓶酒，自己坐在角落里喝。
宋初和唐识进来的时候，于琬和陈晋都愣了下。
宋初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也不知道唐识回来了。
他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和人群混进来的，也难怪，在场的人，和于琬关系特别亲密的都在厨房忙东忙西，不知道他来也正常。
陈晋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舍得回来了？”
当初唐识从北京转学到南川，也一声不吭，陈晋揍了唐识两拳，唐识也没还手：“解气了？”
陈晋伸手勾住他脖子：“爸爸的好大儿，终于回来了！”
唐识用了巧劲挣脱，满眼笑意：“滚。”
周之夏坐到她哥身边：“周之异，他们在玩游戏，你去不去？”
周之异手里的两瓶酒已经空了：“送我回去，怕我醉了做出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来。”
周之夏瞬间明白过来，周之异嘴里的“她”是谁，她去跟一群人打完招呼，就和周之异离开了。
宋初坐在唐识身边，有时候唐识抽牌往前倾的时候，会不小心碰到她手肘。
朋友这样挨得近一些本来没什么，但她对人家想法本就不单纯，这样难免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唐识看她：“不舒服？”
唐识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的脸，由于光线，银边眼睛里折射出她的模样。
宋初把脸别开，大概也是因为喝了点酒，脸比平时都要红。
唐识以为她真觉得身体不舒服，起身去挂衣服的衣架上拿了宋初的外套：“穿上。”
宋初眨眨眼，木讷的伸手接过。
她听见唐识笑了声，不明白唐识笑什么。
于琬他们也笑：“初初还真有礼貌的乖小孩，双手接过来的样子好可爱！”
宋初：“……”
唐识也拿了自己的衣服搭在臂弯里：“先走了。”
其他人都摆摆手说再见，陈晋这个缺心眼的站起来：“大家关系这么好了，琬琬家还能不给初初留张床？初初不舒服可以就在这休息……”
于琬和林校交换了个眼神，林校把缺心眼的陈晋按回沙发，于琬则一脸遗憾的看向宋初：“初初不好意思啊，今天这么多人，你留下也只能和我挤一张床……”
宋初穿好羽绒服，唐识随手理了理她的帽子：“走吧。”
第28章 🔒捎个信
相处这么久了, 于琬和林校多少也了解了宋初的心思。陈晋是男生，虽然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玩，但难免对女孩子的小心思有所疏忽。
今天宋初来之前本来也和他们商量好了, 林校于琬和她三个人挤一张床，但是半路杀出个唐识，计划改变。
于琬做事三分钟热度, 青春年少时的确对唐识有过好感，但随着渐渐长大, 唐识又消失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没了当初的感觉。
宋初安安静静的跟在唐识身后，唐识步子有意识地变小变慢, 慢慢并肩。
唐识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带你去医院看看？”
宋初摇头：“没有不舒服，可能就是喝了点酒……现在出来透透气好多了。”
唐识“嗯”了声：“困吗？”
宋初“啊？”了声，不明白唐识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不困。”
这几年宋初已经被于琬带偏了，加上课业重，宋初熬夜也成了常态, 每天不到凌晨根本睡不着
唐识本来是想带宋初去家里休息的, 但这姑娘没有睡意, 他忽然就改了主意:“等着。”
唐识说完折回了于琬家，留下宋初不明所以。
没几分钟, 唐识出来了。
他带着宋初去了于琬家的停车位:“带你去个地方。”
自从外婆葬礼结束，唐识这是第一次回北京。
唐父唐母也在南川那边，很少过来。所以唐识在这边和没家的人差不多。
只不过房子还是会定期有人来打扫, 以便唐识过来可以随时有栖身之所。
唐识开的是于琬的车, 一辆SUV。
宋初上车后, 狭小的空间让她更加不自在。
也许是太久没见, 宋初就算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也没什么方向。
唐识大概是看出她的想法，上车后连了车内蓝牙，放了首歌。
随机放的，是宋初这些年来循环的单曲。
不能说的秘密。
唐识带宋初去了一个广场。
这个广场每年圣诞节都会有活动，有很多人cos圣诞老人，还有摆小摊卖圣诞节饰品的。
宋初来北京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广场不大，没多大会儿就逛完一圈了。
唐识带她到了一个小摊前，摊板上摆满了姜饼人还有各种形状的小饼干。
这个小摊摊主佛系，出来摆摊就是为了玩，顾客除了能买现成的商品，还可以到她身后的店里，体验做出圣诞小饼干的过程。
唐识看了看时间，也才晚上十点，他看向宋初:“好多年没来了，试试?”
宋初看了眼摊主身后的店，又看了眼小摊上精致的小饼干:“好啊。”
她以前跟陈如馨学做过月饼，但饼干她还没试过。
何况是和唐识一起，她无论如何都没法拒绝。
摊主带两人进去:“具体步骤都写在墙上了，围裙墙上挂着自己拿，店里的材料随便用。做出的小饼干可以打包带走。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问店员。最后，费用按人头算，一人两百。”
唐识扫了墙上的二维码，摊主看了眼就继续出去，坐在小摊旁边了。
唐识从墙上拿了围裙，递了一个给宋初:“小学霸做个饼干还紧张啊？”
这会儿店里除了趴在前台睡觉的店员，就只剩下他们俩，所以宋初会紧张。
她在唐识面前，就没有彻底放松过。
宋初接过围裙，顺着唐识的话接了下去:“是啊，毕竟第一次做，怕做不好被你笑话。”
唐识不确定那些做饼干的模具还在不在老地方，但他还是按着记忆拉开了一个薄荷绿的柜子，然后看到了各种形状的模具。
他让宋初挑，宋初最先拿出了星星形状的，然后又拿了姜饼人和圣诞树形状的:“挑好了，你挑吧。”
唐识对模具没什么太大要求:“以前外婆带我来，也喜欢拿这几样。”
唐识拿出姜饼预拌粉，宋初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她想和唐识共同创造回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呆呆地站着。
她问:“我能做什么？”
唐识说:“打几个鸡蛋吧，等会儿放在搅拌粉里。”
“好。”
把全蛋液和蜂蜜和搅拌粉一起放入盆里，唐识先让宋初体验了一下搅拌的过程，怕宋初力道不够，最后还是他接手了。
揉面团需要很大的劲，宋初是个女孩子，这事儿她插不上手。
她站在旁边，店里开了空调，温度有点高，哪怕她就这么站着，额头也出了一些汗。
在揉面团的唐识流得比她严重，宋初眼看着额头的汗要滴到他眼睛处，赶紧扯了张纸给他擦了擦。
唐识显然没料到宋初有这个动作，揉面团的动作顿了顿:“谢谢。”
宋初也反应过来了，两人的关系似乎没到这么亲密的地步，怕给唐识造成什么困扰，赶忙后退了小半步。
她平时也不算能说，但给于琬编瞎话给辅导员请假的时候也是一套一套的。这会儿真应该说点啥的时候，她却大脑当机，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唐识笑，就像是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谢谢。”
等面团揉得差不多了，唐识把面团摊平。
宋初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他手上，尺骨上的那颗痣有点晃眼。
晃眼得宋初眼底有些泛酸。
高二那年唐识刚转学过来，她带他去学生服务中心领校服，他们俩也是这样一前一后的位置。
这一晃眼五年过去了，她喜欢唐识，五年了。
唐识喊她:“摊好了，过来试试。”
宋初走到唐识身边，拿起了那个星星模具，在唐识摊开的面饼上扣除了第一个形状。
唐识笑，想起刚才她毫不犹豫拿起星星模具的样子:“你这么喜欢星星啊?”
这么说起来，高中的时候，宋初送给他的糕点，也有很多五角星形状的。
好一会儿，宋初才点点头:“嗯。”
喜欢，很喜欢。
唐识显然没听懂姑娘的话外音:“那多做几个这个形状的。”
…
两人做好饼干从店里出来，已经凌晨一点。
唐识打包的那些饼干，全部给了宋初:“听琬琬说，你实习转正了，庆祝礼物。恭喜宋同学。”
宋初没再跟他客气，坦然收下了，反正吃的时候也是一起吃。
上车的时候，唐识有些抱歉:“本来打算送你回学校的，不过这个点应该门禁了。”
宋初就这样又跟唐识回去了。
两人刚到小区门口，看到林校和另外一个宋初不太熟悉的人出来。
唐识停车，宋初把车窗降下来:“校校。”
林校看到两人的时候惊讶了几秒:“你们还没休息啊?正好，带我们去买点解酒药。”
药店离这不远，没多久四个人就回来了。
宋初和唐识也一起去了于琬家，有几个人已经醉倒了，还有几个嘴里喊着“我还能再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