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
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是她放在桌前的《玫瑰少年》。
宋轻沉蓦然抬头。
姜彻斜倚在门边,低下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中的吉他,额前的黑发盖过眉眼,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停下来,甩了甩手中的塑料袋。
哗啦哗啦的声音在偌大的活动室内回响,像做过的试卷在空气中翻飞。
“路途乐队主唱过来慰问一下。”
宋轻沉楞了一下,惊喜地从姜彻手中接过塑料袋。
普通的盖饭。
可之前明明说的是给蒋乔。
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
“你、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姜彻懒洋洋的跳坐上空桌,“老子猜得准吧?”
宋轻沉眨眼,明亮的眼眸里藏着一点湿漉漉的水渍。
姜彻啧了一声,“你们班那个大嗓门,叫的全世界都知道你没吃饭。”
宋轻沉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不是大嗓门,”她小声纠正,“她叫应明岑。”
说着,又拘谨的点头,“谢谢你。”
“一样。”他随口说。
瞥她一眼,忽而上前摘掉宋轻沉的一只耳机,“看你在这听两天了,我听听。”
宋轻沉下意识想去拉姜彻,正好耳机里在切歌,金属乱撞的声音伴随着嘶哑的高音从耳机中传出来,震得宋轻沉头脑发麻。
姜彻挑眉,拎起来吉他拨弄几下,“看起来瘦弱白净一小姑娘,原来喜欢死亡重金属。”
宋轻沉连忙摇头,“正、正好听到了。”
姜彻却笑,随便报了几个歌名,有中文,也有英文,“这几首可以考虑一下。”
说着,又想到什么,拿起来宋轻沉放在桌面上的笔,在宋轻沉面前的草稿纸上写下一个歌名。
说的暧昧不明,“这首特别适合你。”
潦草的字迹留下四个字——你的微笑。
宋轻沉却有些慌,她胡乱的将草稿纸收拾成一叠,差点弄翻姜彻送来的盒饭。
姜彻嗤笑。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有人顶,笑一个。”
宋轻沉笑的勉强。
姜彻揉了一把宋轻沉的头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他的手机在震,有人打过来一个电话。
姜彻扫了一眼来电显示,跳下桌面。
“还有事,先走了。”
宋轻沉起身,跟着姜彻走了两步,直到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拐角。
重新回来,宋轻沉把姜彻报过的歌名一条一条的写进手机备忘录,一首一首听过去。
饭菜只是残留些热气,宋轻沉却觉得烫。
她停下筷子,抽出姜彻写过的草稿纸,撕下来一块,小心翼翼的夹进自己的学生卡背面。
抚蹭了下自己的胸口。
心跳在欺瞒味觉。
选歌终于有了进展。
宋轻沉锁定几个备选,伸了一个懒腰。
从活动室出来时,天光泄亮,但还有10分钟就上课了。
她快走几步,刚到门口,便见到了正在着急催人的班长。
神情焦急。
“今天晚上大家都早点回来吧,别乱跑了,高校长值班。”
“要是被抓到了,咱们整个班级都要被扣分。”
宋轻沉进门前,忽而被班长叫住。
“宋轻沉,正好。”
她回头。
班长是个短直头发的女生,叫做崔冬颖平日规规矩矩的坐在前排,是班里最配合老师讲课的同学。
她见到宋轻沉,把催人进门的活交给了其他人,然后拉扯她到一边去。
“下午放学后,你是不是拿走了活动室的钥匙?”
宋轻沉不明所以,谨慎的点头。
听见她问,“是杨老师给你的吗?”
宋轻沉摇头。
钥匙是周池妄给的。
崔冬颖应了一声,“没别的事情,杨老师找不到活动室的钥匙了,让我来问一句。”
说着,顿了顿,“今天下午下课后,活动室就你一个人吗?”
宋轻沉不立刻应声,在考虑怎么回答。
见她不回,班长又拉着宋轻沉走到一边。
“我今天下午都看到了。”
宋轻沉,“?”
“你跟姜彻,他拎着饭进去的。”
听到姜彻的名字,宋轻沉骤然抬眼,眸光微闪。
眼黑极大,藏在微凌乱的刘海之下,亮涔涔的。
班长一怔,缓和语气,“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马上就要高三了,咱们的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你好不容易有机会去参加竞赛,万一被谁看到告到学校……”
班长声音一滞。
“姜彻长得是很帅,行事又嚣张,可是他人品好像不怎么样,痞里痞气的,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走不长远的。”
班长晚上学,年龄大两岁,是絮叨一些,宋轻沉静静地听,没有反驳,直到谈及姜彻。
她平静问,“是杨老师让你跟我谈话的吗?”
见班长沉默,宋轻沉叹气,“班长,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班长看她。
“帮我回复一下杨、杨老师,请她放心,我高中,不会谈恋爱的,跟姜彻也什么、关系都没有。”
宋轻沉说着,又顿。
“我觉得,杨老师可能对姜彻有、有点误会,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第11章
班长没有立刻答应下来,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被她用手扶了扶,“你跟姜彻,什么时候走这么近的?”
“我记得,几个月前你还跟他不熟悉。”
一直很熟悉,没有陌生过。
宋轻沉蠕动唇角,错开班长探寻的眼光。
“从组队开始。”
班长也在沉默。
时间在一分一分缩短。
上课铃响了。
“班长,咱们班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要不你一会儿再看看谁还没来。”
班长急匆匆地应声,“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着转身就要往后走。
才走两步,又想到什么,折返回来对着宋轻沉说,“宋轻沉,下面的话不是杨老师让我传达给你的,是我自己的想法。”
她抿抿唇角,犹豫一瞬,“校庆之后,你跟姜彻还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好。”
宋轻沉缓缓抬眼,与她对视。
“昨天晚上,我正好路过操场,看到他和几个男生在打篮球。”
“除此之外,有几个女生站在操场边给他加油,还给他送水和毛巾。”
“那几个女生送过去的水,他直接拿起来就喝了。”
班长一边说,一遍观察宋轻沉的表情。
太过稀松平常,看不出什么波澜。
班长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她不是突然找到宋轻沉的,也暗中观察过宋轻沉。
宋轻沉每次选座位,都会选后门门口的位置,时不时还会看向7班的方向。
这不是巧合,她心中笃定。
班长稍一想想,又左右环顾,说的隐晦,“还有,后来,我听姜彻说,收下那几个女生的东西,完全是因为她们送。”
“他说,小姑娘爱送,为什么不收?”
宋轻沉睫扉在晃,上上下下,频率如常。
“他就是这样的人,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对你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特别。”
宋轻沉神色不变,轻笑浅浅,“我知道。”
不拒绝好意,照单全收,却也不给其他人希望。
宋轻沉最明白不过,所以才能将模糊的心思压到最深处。
班长诧异地看着她,“你……”
想说什么,又闭嘴。
第二遍上课铃响了。
班长激灵一下,让开门口的路,“宋轻沉,进去吧,上课了。”
宋轻沉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对于应明岑盘问,象征性敷衍,“竞赛的事情。”
姜彻相关,她只字不提。
第二天,宋轻沉做出来几个备选方案,发给乐队临时组建的群聊。
包括姜彻。
宋轻沉把信息编辑了好几次,单独发给姜彻一条。
【谢谢,多亏了你】
这是她的私心。
很快收到了姜彻的回复。
【应该的】
短短三个字,宋轻沉看了整整3分钟。
今天没有大课间,一到下课,男生呼朋唤友,一窝蜂的冲出去,教室里稀稀散散站着几个女生在唠嗑。
有人快步走到后门,在走廊中兴奋的报信,“姜彻和周池妄都去篮球场了,快!”
宋轻沉也在后门,听见应明岑兴奋的喊,“woc,周池妄居然会打篮球?”
“上学期篮球比赛,7班第一来着,所向披靡啊,周池妄行吗?”
宋轻沉在心里默默道,他会,姜彻没来之前,篮球场上经常有他的身影。
“轻沉,你说谁会赢?”
宋轻沉摇头,“我不知道。”
“走,下去看看,这俩有戏啊。”应明岑眼睛都亮了,拉着宋轻沉就要走。
宋轻沉犹豫一瞬,“要不,你、你去吧。”
她捏着自己手心,又抽出来一本书晃了晃,“我这本还,没背完。”
应明岑跟着几个女生匆匆忙忙的跑下楼。
宋轻沉站在窗前,手里捧着书,过眼不过心,偶尔往下瞄一眼。
收到消息的也不只是她们,人群在朝着操场的方向涌动。
就算没有亲眼去看,宋轻沉也能猜到是什么场面。
汗水洒在阳光下,晶晶发亮,篮球听话地被他抓在手心中,或者在空中甩出一个抛物线,狠狠砸向篮筐。
哐啷一声,伴随着蜂鸣一般的叫好与起哄。
姜彻打篮球的样子,她初中已经见过无数次。
教室越发空荡,仅剩下屈指可数的人。
走廊传来脚步声,班长气喘吁吁的扶在门边,“来个人帮我去搬一下……”
她话音一顿,“诶,咱们班人呢?”
宋轻沉从窗边回头,“好像都去看打球了。”
班长垮下脸,“咱们班卷子还没领,下节课就要用,男生都去了?”
说着,在走廊中来回张望,喃喃自语,“真都去了啊。”
班长苦恼的在教室里来回踱步、看表,刚要跑出去,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
“卷子很,多吗?”
“要不,我帮你搬一趟吧。”
班长顿时回头,像找到了救星,一把扯住宋轻沉的手来回晃,“太好了,咱们两个没准就足够了,先去看看吧。”
卷子在打印房。
位于操场后的另外一个教学楼一楼。
宋轻沉被班长拽着,走上小路。
阴影密密疏疏,洒在两个人脚边。
旁边就是篮球场。
看台上早已经坐满了人,不断有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浪穿过半个操场,飘进宋轻沉的耳中。
她这边是姜彻方的篮筐,有零星几个女生站在这边,手里是毛巾和矿泉水。
篮球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水泥地面上,脚下的路也在震。
宋轻沉走的慢了一些,确切的说,是前面带路的班长慢了一些。
“班长?”
带路的人没有回,一边走,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篮球场的方向。
“班长!”宋轻沉声音大了一些。
班长这才恍若清醒,局促地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刚刚没听见。”
“那什么,他们这场篮球,其实打的挺精彩的,不知不觉就让人想看下去……”
“原来姜彻这么会打球,周池妄也蛮厉害的。”
班长声音骤停,转过身去,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对当前局面并不讶异,宋轻沉开口,“咱们先、先把卷子搬回去?”
“啊?嗯对,对,先搬卷子,搬卷子。”
话这样说,目光却总是不经意的飘向篮球场。
班长在紧张。
抓她手腕的手指在用劲,捏的她有点疼。
下意识的,宋轻沉还是看向篮球场的方向。
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比分,22比20。
短短时间内,双方都已经进了10个球左右。
比分咬的很紧,姜彻方领先两分。
中场休息一分钟。
姜彻脱得就剩下个大背心,运动短裤,晃悠着往这边走。
两个不认识的女生羞赧的给他上去送水,他笑笑,顺当地接过来,直接往嘴里灌。
没有一丝生疏,就跟昨天班长上晚自习之前说的一样。
宋轻沉别开视线,闷头往前走。
卷子不止一科,许多掺和在一起,也没有想象中的多。
两个人完全抱的过来,也不算太累。
回去的路上,打篮球的还没有散场。
比分依旧焦灼,但显然已经进入了尾声。
并非正式篮球赛,一切都是点到为止,宋轻沉抱着一叠卷子走到球场边缘时,姜彻正在进行罚球。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不慌不忙的在地面上拍两下,单手一勾,进去一个,扯着唇角扫了一眼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