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话眠
时间:2022-06-17 06:41:54

  “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她,分就分了,又不是交不到了。”
  虽然这么说,谷睿还是没再继续给她剥了,转而安慰她:“应该不会太差的,起码会是中等水平,你就别担心了。还有,他们那的人是不是喜欢抱团?他们那种圈子的,应该不好交流吧。要是你被欺负了你要告诉我,我替你想想办法。”
  “我没有被欺负,你好好上你的课就好了,别总操心我的事。”
  “我不操心你还能操心谁?现在还有人管你吗?”谷睿烦躁地扔了手里的壳:“相阿姨也是,不知道到底要走多久,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你才多大点儿,她怎么就能放心地一个人走呢!”
  “她是要去赚钱,又不是一个人享福去了。”她反驳:“而且我年龄已经不算小了,早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就别担心了。”
  两个人吃了饭,买单的时候徐未然还是固执地付了一半的钱。她犟得很,从来不肯花别人一分钱。谷睿了解她性格,见状并没有说什么。
  徐未然回了家,做完一套试卷后又画了会儿画。
  画完后才发现,纸上用黑色铅笔勾勒出的人物很眼熟,分明就是她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
  画里的人黑发朗眼,额前刘海蓬松细碎。薄薄的单眼皮,鼻梁挺直,唇形冷薄,看起来有点儿不近人情。
  在他的鼻翼左侧,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
  意识到画的是谁后,她手一软,铅笔从手心里滑下去,握不住了。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
  地下天堂酒吧,李章翻了好几次,每次都看到徐未然的朋友圈里一条动态都没有,比脸都干净。
  “她不会是把我屏蔽了吧?”李章不死心地刷新着:“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有?现在还有美女不发自拍照的吗?”
  他把徐未然的微信名片发给钱蒙:“你加上她,看你那边能不能看见她朋友圈。”
  钱蒙虽然觉得他无聊,可还是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等了有半小时,李章不耐烦地问他:“通没通过?”
  “没有。这都几点了,她可能早睡了。”
  “你跟她说你是谁了吗?”
  “说了啊。”
  李章等得心焦,就想知道徐未然到底有没有把他屏蔽。见钱蒙加不上人家,把希望寄托在一边的邢况身上:“要不况哥你加她试试,我把她微信给你推过去啊。”
  刚调出徐未然的名片,正要给邢况发过去,钱蒙说了句:“通过了。”
  李章把手机收起来:“快看她朋友圈。”
  钱蒙把女生的朋友圈点开,发现跟李章看到的一样,没有一条动态。
  “那就不是把我屏蔽了,是她确实没发过动态?”李章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长这么漂亮不知道发照片,她是不是没有美女的自觉啊?不像咱们俞小公主,一天恨不能拍十二个小时,另外十二个小时在修图。”
  李章把俞筱的朋友圈调出来:“你们看,都住院了还在发美照,脸上还化了全妆。这底下写的什么?”
  李章仔细看了看,一边念一边乐:“‘医院的饭好难吃,自从住进来已经瘦了五斤了,好想好想吃海鲜饭啊。’况哥,这不是在暗示你吗,你不是最会做海鲜饭了吗?”
  说完跟钱蒙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怎么样啊况哥,现在去买材料,做海鲜饭给俞小公主送过去?”李章起身打算走。
  钱蒙也站了起来:“走吧况哥,她要是吃不到又该发脾气了。”
  邢况仍旧松松散散地窝在沙发里,并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手机里跳出俞筱的微信消息。
  俞筱:【我要吃海鲜饭!】
  俞筱:【现在就要吃!吃不到我就去你家吃!】
  邢况心烦地揉了揉眉心。
  过了会儿,他给李章转了一笔钱。
  “你们买了给她送去。”他淡淡开口。
  李章:“你不去看她了?”
  邢况神色惫懒:“不去。”
  李章收了钱:“那行,我们走了。”
  -
  徐未然盯着画看了很久,最后在右下角空白处写上署名和时间,把画小心收进抽屉。
  洗漱完回屋睡觉,临睡前收到了李章的微信。
  【小未然,吃海鲜饭吗?我买多了一份,你要是想吃我明天给你带过去,放微波炉里叮一下就能吃了】
  徐未然给他回:【不用了,谢谢】
  她关了手机,放在一边充电。
  到了第二天,李章还是把海鲜饭带了过来,放到徐未然桌上:“超级豪华海鲜饭!我特地给你买的,你吃一口就知道了,真的特别好吃。”
  一边钱蒙冷嗤了声:“这是你买的吗?不是况哥的钱吗?而且这不是你昨晚上买的吗,都过了一夜了还能吃吗?你也不怕给人吃得拉肚子。”
  “我买回去就放冰箱了,怎么就能坏了。”李章跟钱蒙吵起来,把海鲜饭往徐未然那边一推:“你别理他。”
  徐未然的目光往旁边看了看。左边的位置还空着,邢况并不在。
  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
  “这是你吗!”一道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包梓琪拿着手机走过来,把手机亮在徐未然面前。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那晚在地下天堂被人偷拍的。昏暗的包厢里,邢况横抱着一个女生。女生靠在男生怀里,头上盖着男生的外套,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她及膝裙下两条白净纤细的腿。
  裙子是条墨绿色的百褶裙,脚上穿着一尘不染的小白鞋,乖乖巧巧的学生打扮。
  李章下意识就去看徐未然,发现她跟照片上穿着同样的鞋子,裙子也是那条墨绿色的。
  李章脸色变了变,放在饭盒上的手僵住了。
  那天晚上邢况借口有事临时走开,他们都没怎么在意,原来竟是去找她了。
  “是你吗?!”包梓琪又问了一句:“是你对吧。徐未然,你果然不简单,一直赖在邢况身边不走,就是为了勾引他是不是?”
  包梓琪鄙夷地骂:“徐未然,你还要不要脸啊?”
  钱蒙看不过去,在一边劝:“包梓琪你说话客气点儿!”
  “对小三客气什么!”包梓琪收回手机:“徐未然,你不会不知道邢况有女朋友吧?他女朋友是俞筱,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邢家和俞家还是世交,门当户对。等将来上了大学,他们两个就要订婚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连俞筱的男朋友都敢碰。”
  女朋友三个字像一柄吹毛断发的刃,噗嗤一声,血淋淋地切割开刚成型的一切幻想。
  空调好像失去了作用,徒劳无功地往外吐着冷气,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清凉。窗户全都开着,夏天燥热的暖风争先恐后扑进来,从头顶开始,到心脏,到双脚,密密实实地把徐未然包裹成一个茧。
  失去了一切声音,连颜色都失去。笔尖在纸上勾勒出线条,清冷分明的脸型,精致深邃的五官,最后落在鼻翼左侧那一点儿小小的灰。锁在抽屉里还远远不够,要死在这个夏天,死在已然萌芽出参天大树的一片荒原。
  夏蝉扯着嗓子不间断地叫着。
  知了——
  像一场兵荒马乱的祭奠。
 
 
第10章 夏蝉
  包梓琪见徐未然呆愣愣的,始终不说话,以为她是心虚,冷笑了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离邢况远点儿,他不是你能碰得起的,你就是不听。清才的人都知道,邢况是俞筱的,谁都抢不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能勾引邢况了?”
  徐未然仍是沉默,看不出在想什么。
  包梓琪还在喋喋不休:“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俞筱长得可比你漂亮。看你这寒酸样,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我也知道你家庭条件好不到哪去。就你这种人,你拿什么跟俞筱比?你有资格跟她比吗?我劝你少做点儿梦,认清现实。要知道,就算是灰姑娘,人家本来也是公主的。”
  包梓琪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这些帖子我会找人删除,你要识相就离邢况远点,别再出现这种事。不然,我会让你灰溜溜地从清才滚出去。”
  全班学生的目光全都放在徐未然身上。
  众人视线的焦点,被嘲笑的目标。
  徐未然拢了拢手心,又松开。把嗓子里的涩意压下去,抬起头说:“我跟邢况没有任何关系。”
  还好,话音还算冷静,没有泄露半分无用的懦弱。
  包梓琪重新把手机亮给她看:“那这张照片你要怎么解释?”
  “是误会,那晚我喝多了,邢况出于好心帮我解围而已。”
  还好,她神色可以平静,话音可以平静,不会有人看出她其实在撒谎。
  “你喝多凭什么要他帮你解围。”包梓琪还在骂:“如果你不勾引他,就邢况那种性格,他会多管闲事吗?”
  “行了!”李章终于开口,看向包梓琪:“你别说了行不行,她都解释了是误会,你还没完没了了?”
  因为邢况的关系,包梓琪多少要给李章几分面子,没有再说什么。
  教室里重新安宁下来,只是仍有打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徐未然身上。
  第一堂课的铃声响起后邢况才来上课。
  徐未然始终很安静,趴在桌上做卷子,上午四节课过去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向来安静,邢况早就习惯,可今天他仍发觉她有点儿不对劲,气场奇怪。
  女生今天扎了头发,换了根奶咖色的发绳。脸庞落下的碎发温柔,头低着,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看得到她始终紧抿着的唇角。
  像在努力地忍着什么情绪。
  邢况收回视线,没再继续看。
  徐未然心口的位置始终憋闷,有些呼吸不畅。她趁午休时间去了楼顶天台,在上面吹了会风。
  钱蒙上来找她,拿了瓶水给她喝。
  她接过来,小声说了谢谢。
  钱蒙在她身边坐下来:“你别听包梓琪的话,她从小跟俞筱一块长大的,两个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一直都很维护俞筱。俞筱从小就喜欢邢况,邢况又很照顾她,学校的人就理所当然认为他们俩是一对。可其实邢况从来没有承认过俞筱是他女朋友。”
  徐未然挤出个笑:“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又没有喜欢邢况。”
  “啊?你不喜欢他?”钱蒙有些糊涂。
  徐未然一脸惘然地看着他:“不喜欢他怎么了,难道很奇怪吗?”
  “不是,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基本没有不喜欢他的。如果不是因为俞筱,每天过来送情书的人会从班门口排到大街上去。”
  “啊?这么夸张啊?”徐未然觉得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是啊。”钱蒙见她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问:“既然不喜欢他,你今天怎么一直不开心?”
  “被骂小三要怎么开心啊?”徐未然让自己笑得尽量自然:“只是因为被骂而已。”
  “真的?”
  “嗯。”她点点头,在天台一阵阵风的吹拂下终于想清楚了些事,问钱蒙:“钱蒙,你愿不愿意跟我换位置?”
  钱蒙一惊:“换位置?”
  她一直坚韧得像蒲草,无论怎么被欺负都没有屈服,始终在邢况身边岿然不动地坐着,怎么现在会想换位置?
  “就是觉得有点儿累了,”她说:“其实我承受能力一点儿都不好,那几天都在强撑着而已,现在好像撑到极限了。我不想再被人骂,也不想每天都胆战心惊,生怕有人会划我的课桌,往我桌肚里放龙猫什么的,也不想把自行车停在很远的地方,防止有人会去割我的车胎。”
  她难得会说这么多话:“没有必要撑下去了,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不过就是一口气而已,现在不是跟人比看谁更有骨气的时候。她们想让我换位置,那我换就好了,以后应该能过得轻松点儿。”
  她抬头看着钱蒙:“你愿意跟我换吗?要是不想换的话,我会再想办法的。”
  钱蒙略想了想:“行,我跟你换。”
  徐未然把手机拿出来:“那我问问李章愿不愿意跟我坐同桌。”
  “不用问了,他肯定愿意的。”钱蒙从地上站起来:“等放了学我会把课桌收拾好,到时候你直接搬过去就行。”
  “不用跟班主任说一声吗?”
  “不用,他除了升学率,别的小事一概都不会管的。”
  自从知道徐未然要调换座位的事后,李章就一直期盼着明天的到来。虽然早上有些不愉快,他确实怀疑过徐未然是不是有过勾引邢况的行为,但听她说是误会,他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
  徐未然这几天跟邢况坐同桌,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并没有主动找邢况说过话,也没有多看过他一眼。
  昨天晚上李章还知道徐未然根本就没有加过邢况的微信,这些行为加起来看,徐未然没有表现出分毫喜欢邢况的意思。虽然邢况从来都是靠脸杀人,恃帅行凶,就没有能在他的注视下还能保持心如止水的女生,但徐未然或许是个例外也说不定。
  李章说服了自己,让自己成功相信徐未然对邢况半点儿兴趣都没有。为了把邢况和徐未然分开得更彻底,他把位置往外挪了挪,想让徐未然坐在最里面。
  到了第二天兴致勃勃过来上课,结果真的看见徐未然正坐在他旁边靠墙的位置。
  李章得意地朝钱蒙和邢况扬了扬下巴,一溜烟跑过去在女生身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盒牛奶给她送过去。
  徐未然看了看,摇头:“谢谢你啊,我吃过早饭了。”
  李章仍是把牛奶给她,帮她把吸管扎进去。
  邢况单肩背着书包,站在教室后门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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