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怎么会来?”李章不停朝女生那边看。女生长相清纯,穿衣风格也总是温柔干净,怎么看怎么跟这种地方格格不入,像是误入了魔窟的天使。
“没看出来啊,她也会来这里玩,”李章心头一阵无名火起:“还是跟朱鑫一起来的!我还以为她是什么纯情小绵羊呢,原来都是装的。”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钱蒙打抱不平:“我看她不是自己愿意来的。”
“不是自己愿意的还是被逼的啊?她没有嘴不会喊救命吗?”李章口气越来越不耐烦:“你没见她是自己往前走的?”
毕宇航带着女朋友从舞池那边回来,经过徐未然身边时频频扭头看,两眼放光地对着邢况这边用口型说了句:“这妞绝了,真他妈纯!”
他女朋友毛丽丽感觉到不对劲,警告地瞪他。毕宇航立马收回视线,狗腿地冲她笑笑:“宝贝累了吧,想喝什么,我去给你点。”
毛丽丽没搭理他,眼睛往邢况身上瞟了好几眼。几天没见,这男人怎么好像又帅了,简直把她男朋友羞辱得体无完肤。
谁都知道邢况是清才中学几十年来帅得最轰动的校草,高二那年她还追过他,结果脸都快丢尽了也没能碰到他一根头发。她自我安慰地想,等到了大学就好了,不信大学里没有比他好看的男生。结果她考过去一看,还真没有!一个个跟邢况比起来,全是歪瓜裂枣的,简直没眼看。
心灰意冷下,她勉强接受了毕宇航。起码毕宇航小时候跟邢况一个大院长大,有朋友的这层身份在,她还能借着机会多看邢况几眼。
毛丽丽嫌弃地把毕宇航的手拿开,过去找了个地方坐下。
毕宇航往李章旁边一挤,忍不住又往刚才的地方看。
徐未然已经不见了。
“你看没看见?”毕宇航压低声音说:“刚才那妞也太纯了!是地下天堂新请的小姐?现在地下天堂都走这风格了,不请辣妹请小绵羊,这招高明啊!谁看谁不馋啊!”
“你妈的小姐!”李章骂:“那是我同学!”
钱蒙在旁边补了一句:“还是我们况哥新晋的同桌。”
毕宇航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况哥,有福呀!”
他点了根烟抽,开始大侃特侃自己在大学里的生活:“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过得有多安逸,跟你们一比,我简直就是在天堂。你们就还苦熬着吧,等熬过这一年,我在大学里等着你们。”
李章不屑:“就你那破野鸡大学你还真有脸说。”
“老子起码上的是个二本,你管那叫野鸡大学?李章,我倒要看看你能考个什么学校!”毕宇航把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就你这破成绩,高二了还留级一年,到现在都十九了还在上高三,也真是不知道丢人。”
“你还敢说我丢人?你是不是忘了咱况哥再过几个月也十九了?”
“况哥能跟你一样?他那是自己休学了两年!”毕宇航去看邢况:“况哥,你那时候到底为什么休学?有什么事儿还不能跟我们几个兄弟说了?况哥?”
叫了几声都没听见应,毕宇航顺着邢况的目光去看,发现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二楼某个方向。
“这是看什么呢?”毕宇航奇怪:“楼上有美女啊?”
第7章 夏蝉
包厢里的人并不是很多,算上柏奇一共是三男两女。原本加上徐未然会是三个女生,可是徐未然不肯来。
柏奇只是跟朱鑫抱怨了一句,又给朱鑫看了班里的合照,指着其中的一个女生说她就是徐未然。
照片里的女生长相清丽,气质柔弱,给人一种易碎的脆弱感,朱鑫看一眼就记起了她是谁,把徐未然硬是带了过来。
盛如见气氛不对,一时并没敢跟徐未然打招呼,坐在一边观察现在的情况。
“柏奇,人我可给你带来了。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吗,有什么不好对付的?还真值当你发愁。”朱鑫把徐未然肩上的书包抢了下来,随手往沙发里一丢,把她往前推出去:“去祝我表弟生日快乐。”
柏奇有点儿尴尬,他没想到朱鑫真的会把人带来,看样子还是威胁来的。
“说话呀!”朱鑫没有多少耐心,又推了徐未然一把:“你聋啦!”
柏奇看不过去,劝了一句:“你别这么对她。”
“呦,你还挺心疼她,可你看她有半点儿给你面子的意思吗?”朱鑫把桌上几瓶酒起开,往徐未然面前一推:“今天是我表弟生日,所以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你也得给。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你现在把这几瓶酒喝了,我就放你走。”
啤酒无声地往外吐着沫子,堆积到瓶口往下滑。
盛如偷偷拽了拽柏奇的袖子,让他想想办法。
柏奇有点儿怕自己这个在读职高的表哥,畏畏缩缩上前:“哥,算了,她一个女生,还没喝过酒……”
“所以要请她喝啊,”朱鑫摸了摸自己被打断的鼻子,到现在了那里还隐隐作痛:“徐未然,你乖乖把酒喝完,我立马放你走。”
现在这种时候,徐未然只能选择相信他:“真的?”
朱鑫笑了:“当然是真的。”
徐未然去拿酒,手伸出去的时候不可控制地发抖。
她从没有喝过酒,不知道酒的味道这么冲,不过喝了两口而已嗓子眼就辣得厉害。她剧烈地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把口里的不适压下去,举起酒瓶继续喝。
朱鑫那些人开始起哄。他们第一次看到女生这么喝酒,还是这种柔柔弱弱的女生。此刻的画面太有冲击力,有人拿出手机拍起照来。
桌上有十瓶酒,徐未然艰难地把第一瓶喝完,又去喝第二瓶。
朱鑫看得笑起来:“这也不是不能喝嘛。”
第二瓶酒喝完,徐未然眼前开始模糊,脚下像踩着棉花,随时都能倒下去。她甩了甩头,伸手去拿第三瓶。
眼前出现重影,她够不到酒,两腿一软朝地上摔了过去,勉强扶着桌沿趴着。
朱鑫拿脚尖踢了踢她:“别装死,继续喝。”
徐未然感觉意识在离自己而去,头重得抬不起来,眼睛也快要睁不开。
娇弱的女孩趴在茶几上撑着,因为醉了酒,脸上染了淡淡的酡红。小小的脸上落下的碎发温柔,一双浅褐色的眼睛迷离,似晕着雾。鼻梁挺翘,两片唇花瓣般柔嫩。身材瘦小,胸前线条微微鼓起。即使穿着外套,也能看出腰间细得勾人。及膝的百褶裙下露着两条细直的腿,又白又嫩,线条匀称漂亮。
昏昧不明的灯下,无辜的女孩身上多了一分让人心痒的欲感。
朱鑫咽了口唾沫,把女孩发上的头绳拿下来,随手扔在一边。
徐未然的头发长得很好,发量多又蓬松,颜色乌黑,天生带了微微的卷,不会显得太直。头发散下来搭在她脸颊两侧,让她一张脸美得更是惊心动魄。
朱鑫早就心痒难耐,对屋里那些人使了个眼色:“把她带到三楼房间。”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人不慌不忙推开了。
众人扭头去看。
一身黑衣黑裤的男生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走进来。
朱鑫还记得他拳头的滋味,知道这人是出了名的打架狠,不要命。上次一个人把他们四五个人都打得够呛,毫无还手之力,要是这次再惹上他,朱鑫担心自己刚修好的鼻梁会再断一次。
他挤出一个笑来:“这不是况哥吗,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手一指跌在地上的徐未然:“这丫头你还认不认识?上次打碎了我一个南朝的古玩,就那小小的一个杯子,值好几百万呢!我没告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让她来陪我兄弟喝几杯酒,你看她这没出息的样,才喝了一杯就醉成这样了。”
他的腰弯下去,手冲着徐未然胸前伸:“哎,你给我起来!”
手指就快碰到女孩胸前时,站在一边的邢况朝他猛地踹了一脚。
肩上骤然一痛,朱鑫朝后重重飞跌出去,狼狈地摔在墙上。
屋里的人登时吓得一片寂静。
邢况双手仍插在裤子口袋里,抬起头,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睛从帽檐下露出来,如看杂种一般看着朱鑫:“多少钱?”
声音不温不火,却莫名带着让人脊背发寒的压迫感。
这句话问的明显是朱鑫口中的那个南朝古玩。朱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把嘴里的血腥咽下去,既怕又不甘地看着邢况:“五百万!”
“我出了。”
朱鑫怀疑自己听错了,满脸不可置信。
“有本事找我要。”
邢况语气轻淡,却让人听出了满满的威胁。
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靠在茶几上半醉不醉的女孩盖上。从一边沙发上把她的书包拿过来,单肩挂着。躬下身,抄起她腿弯把她抱进怀里,带着她往外走。
屋里的人谁也没敢去拦,眼睁睁看着他从包厢里走了出去。
徐未然感觉自己有点儿失重,骤然升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她想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的情况,眼前却一片漆黑,像是蒙了层布,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手伸起来,想把盖在头上的衣服拿开。
刚扯了扯,头顶传来一个冷沉的声音:“老实点儿。”
她吓得不敢再动了,迷迷糊糊又醉过去,头歪在那人怀里。
邢况抱着她坐电梯下楼,从后门处走了出去。
她轻得过分,只有不到八十斤,让他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抱着一个人,她其实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直到离开酒吧,到了一条僻静的马路上,她再次不安分地把他的外套拿掉了。
一张嫩白的小脸出现在他面前,眼睛还有些迷离,半睁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过了会儿,她叫他:“邢况。”
声音软软的,带着醉意。
他从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的名字,这样突然听见她叫,他有了一瞬的怔愣,鬼迷心窍地耐着性子“嗯”了一声。
“你把我放下来吧,”她说:“我不是很醉了。”
邢况把她放下去。她腿有点儿软,往后趔趄了一步,被男生扶了一把。
刚才太不清醒,被他抱着时没有多少意识,现在却明显地感觉到了男生抓在她胳膊上的温度。
她的心跳快起来,被握着的那条胳膊整个都是麻的。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开,她把他的外套拿下来。刚才喝酒时身上洒了很多,她又满身都是酒味,肯定把他的外套也弄脏了。
她抱着衣服犹豫了会儿,说:“我给你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不用。”邢况直接拿过来穿上,问她:“你家住哪儿?”
应该是要送她回去。原本怎么也不会忘的小区名字,现在却有点儿想不起来了。她皱着眉仔细回忆了遍,猝然想到另一件事。
她转过身,借着路灯光辨认了方向,朝北边一条分岔路走过去:“我的自行车还在那边。”
她走得有些不稳,只勉强能站稳脚步。
邢况在她身后跟着。她个子小,勉强到他下巴,从他这边很清楚地看到女生蓬松的发顶。
她的头发细密柔软,搭在她瘦小单薄的背上,上面落了层温柔的月色。
徐未然走得很慢,步子又迈得小,走了很久才走到地方。
马路边,她的自行车就歪在一边。
她刚要过去,被邢况拉到身后。
书包从他手里到了她手中。
邢况把她的车扶起来,检查了一遍。刹车把断了一半,塑料车筐从中间裂开,链子也掉了。
他半跪下来,把外套袖子折到手肘处,一语不发地开始修链子。
借着路灯光,徐未然看到男生的手指修长细瘦,骨节分明,手背上凸着有力的青筋,是一双好看又格外性感的手。
目光顺着他的手往上,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脸上。
他的侧脸线条利落分明,下颌线凌厉,双唇很薄,抿着冷漠的一条线。鼻梁挺拔,昏暗夜色里看不清楚,但她记得在他鼻翼左侧,有一颗很小的浅褐色的痣。
或许是酒精催发了她的胆气,即使知道这胆气到底是无济于事的,薄得都不用风吹都能散开。她站在他身边,眼神落在他身上,一颗心噗通、噗通、如鼓点般越来越快地跳着,快要从她胸腔里撞出去,揭发一个已然萌芽的少女心事。
男生把链条修好,一双原本白皙的手上沾满了黑油。
徐未然从书包里找出一包手帕纸,抽出一张展开给他。
邢况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把纸接过来,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污脏了的纸团被扔进一旁垃圾桶里。他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拿过她抱在怀里的书包。
“住哪儿,”他说:“想起来了?”
“……哦,在、雅景小区。”
“走吧。”邢况推着车子往前走,语气淡漠,像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说话。
某种意义上,他们确实算陌生人。
除了名字外,对对方一无所知的陌生的同桌。
徐未然跟在他旁边。
一路走回去,始终觉得身边的人很有压迫感。她如今只长到了一米五八,踩上鞋才到一米六而已。邢况净身高有一米八六左右。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让她压力很大,走路时不自觉想离他远点儿。
邢况以为是自己挤到了她,往外撤了些距离。可即使如此,她还在继续往里走,眼看就要撞到路边的行道树。
“徐未然,”邢况突然开口,低沉的嗓音被夜风吹得温柔:“过来点儿。”
徐未然的心有片刻停跳。
仔细想了一遍,今天是她在学校第一天见到邢况,邢况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名字,班里的人和老师貌似也从没有叫过她,他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她忍不住问:“你知道我名字?”
邢况侧头看她,一双眼睛在帽檐下冷淡又寡欲。
过了两秒,说:“让你过来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