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你们玩。”程遇说着退出通话界面，给胖大海微信转了一笔钱，“去收钱。”
胖大海还要说什么，程遇先挂了电话，转身看向前方，苏菲雨正沿着路边慢悠悠走着，可能是鞋子不太舒服，她时不时停下摸摸脚后跟处。
身后又有自行车驶来，差点撞到她。
程遇看到这里，微微一用力，手里的烟断成了两截，带着火星的那截夹在手指间，风一吹，烟头烫了手。
他皱眉扔进了垃圾桶里。
须臾，双手抄进口袋里，慢悠悠跟上了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
橘黄灯光下，两人不远不近走着，影子倾倒的方向都是一样的，不多时，苏菲雨脚步放慢，程遇没察觉，等踩上她影子时才注意到。
不知是觉得好玩还是其他，大少爷冻了半路的脸终于有了笑容。
又走了没多久，路过一家鞋店，程遇把吸了一口的烟扔在几步远的垃圾桶里，抬脚大步走进了鞋店。
出来时手里拎着袋子，袋子里装着女鞋。
苏菲雨平时很少穿这么高的鞋跟，冷不丁穿上脚很不适应，后脚跟好像磨破了有些疼。
这段路来往的出租车少，她手机也没什么电，不方便叫车，只能边走边等，可走了十几分钟都没碰上，心情有些糟糕。
手机不停响起，是有人发了群消息。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刚建的同学群，有人在群里艾特程遇，“怎么走了？”
接着四个字被刷屏。
忽然有人说：“苏菲雨也走了？”
下面是一串感叹号。
胖大海吆喝道：“遇爷，你是和妹子一起走的吗？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遇爷你真不够意思，只顾着泡妞也不理我们了。”
机械的刷屏再次开始，“真不够意思”眨眼刷屏二十多条。
苏菲雨盯着手机，不断想：程遇也走了？
他去干嘛了？
想想又觉得好笑，他去哪里关她什么事。
说不出是惆怅还是酸涩，她抬手搓搓双臂，轻叹一声，继续前行。
还没走几步，蓦地胳膊被人拉住。
苏菲雨回头去看，有张清隽的脸坠入她眼底深处，剑眉星目薄唇，是程遇。
“你怎么在这？”她问。
程遇没回答，拉着她胳膊走到前方的座椅上，眼神示意她坐下。
坐下时，他说了句：“等等。”
随后脱下自己的风衣铺在了座椅上，莱城的秋末天气凉，夜晚更甚，他方才无意中碰触到椅背时，有些凉手。
苏菲雨睨着他，久久未动。
程遇挑眉，脸上浮现平常那抹散漫的笑：“干嘛不坐？嫌衣服脏？”
苏菲雨张嘴想解释，被他按住肩膀，“快坐下。”
苏菲雨坐到椅子上。
程遇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平底鞋，瓷白指尖碰触上苏菲雨脚踝时，她隐隐轻颤，忍不住缩回去。
“别动。”程遇说。
苏菲雨当真动也不敢动，眸光落在他头顶，橘黄的灯光打在那里，灼得她心颤，更让她心颤的是，男生脱下她脚上的高跟鞋，为她穿上平底鞋。
然后。
她听到他说：“试试看。”
“轰——”苏菲雨脑海中像是有烟花绽开，漆黑的世界照进一束光，光影绰绰，她看到少年含笑的脸，那些压抑了经年的话好像再也压抑不住。
“程遇我——”
“程遇。”远处有人在呼唤程遇。
苏菲雨寻着声音看过去，街道对面有女生在向程遇招手，女生梳着马尾辫，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件蓝色的耐克运动服。
她眼睛很大，皮肤很白。
苏菲雨一下子记起来，是出院那天偶然看到的那个女生，那个真正和程遇穿情侣装的女生。
果然。
人不能有过多的幻想。
苏菲雨世界里的光就这么被浇灭了，身下的衣服突然也不暖了，好像裹着冰，冻得她一颤。
她弯腰脱下脚上的鞋子，放进盒子里，礼貌说：“谢谢，不合脚。”
正好有出租车过来，她踩上高跟鞋，鞋带都没系，走到路边摆了摆手。
出租车停下，她开门上车。
片刻后，她透过后视镜朝后方看去，程遇身侧站着那个女生，女生似乎在和他说什么，他把手里的盒子给了女生。
苏菲雨慢慢收回视线，脸色是从来没有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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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聚完会都是兴高采烈的，只有苏菲雨回来后人恹恹的，好像得了什么病，宋慧和说话她也不理。
孟琳讲笑话她也不听，只有刘淼说话时她回了一句。
刘淼每周抽疯似难过，翻着朋友圈看暗恋对象最近的动态，看到他发了一张背影图，心莫名疼了起来。
她泪点低，说哭就哭，哽噎说：“要是世界上有能让人失忆的药就好了，不管花多钱我都买。”
苏菲雨淡声道：“我也买。”
这个插曲没人在意，说完，她头缩进了被子里，想起什么是，又钻出来，拿过手机给程遇发了信息。
是条转账信息，之前发过三次，程遇都没收。
今晚她又发了一次，发完鬼使神差点开了程遇的朋友圈，他设置成仅三天可见模式。
那一刹，吸进鼻腔里的空气都觉得是冷的，她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心说，莱城的秋天也这么冷了。
刚要闭眼睡觉，手机响起，她没仔细看，直接接听。
“喂，哪位？”
“送餐的。”程遇说。
苏菲雨手机没拿稳，砸到了脸上。
下楼的时候走的急，穿着那件米色风衣下去的，路灯下的那人也是米色的风衣。
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神情。
苏菲雨走出宿舍楼，步下台阶，站定在程遇面前，问了句：“送什么餐？”
便低下了头。
她发现她对程遇这张脸真的没有丝毫抵挡能力，看一次，沦陷一次，索性不看，心情还好些。
踢踢脚边的石子等着他说话。
程遇把烟扔在远处的树下，走到苏菲雨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定定道：
“苏菲雨，你气什么？”
第23章 蜜吻给你吹吹
苏菲雨怎么会气呢？
她只是有些难过,酸酸涩涩，四肢涨得发麻，藏在身后的手攥紧张开，张开攥紧,似乎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引起心脏痉挛。
太过喜欢,所以分外在意。
她也不想让自己去在意,但…真的好难。
管理好面部表情后,抬起头,淡声说：“没有气。”
苏菲雨大概不知道，她有个小动作，每次言不由衷时,眼尾总会轻轻垂下,幅度也不大，但熟悉她的人会注意到。
程遇眸光落在她脸上，轻而易举捕捉到，挑眉问：“真的？”
苏菲雨手从背后移倒身体两侧，随意垂着,声音软软说：“真的。”
程遇笑得有些散漫，“那你证明给我看。”
“这怎么证明？”苏菲雨问。
眨眨眼，她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程遇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在她满脸诧异中缓缓走近,身影被灯光拉扯得很长很长。
忽地，风吹来,打在风衣上，衣摆飘动砸出声响。
不知为何，苏菲雨心莫名慌起来，像是若干鼓声同时响起,每一下都能惊得她不由颤抖，鼻息间清冽的薄荷香气蜂拥而至，好像要把她吞噬掉。
她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干——”
话还没说完，纤细的手被一只修长瓷白骨节分明的手拉上，掌心传来灼热感，搅得她六神无主，连话都不会说了。
而制造涟漪的人似乎很淡定，他下颚线轻扬，缓缓勾起唇角，露出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溢着耀眼的光。
苏菲雨迷失在那抹光里，忘了反抗，忘了抽出手，任他拉着前行。风迎面而来，她发丝被吹得很乱，有几缕在眼前胡乱飞着。
可她已经顾及不到这些，脑海中反复重复的一句话是，程遇牵她的手了。
程遇牵她的手了。
程遇牵她的手了。
高中三年，她每每盼着能和程遇有任何接触时，现实总会给她当头一棒。她记得那是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她已经两天没见过程遇，实在太想见他，便借着借笔记的借口去了一班。
去之前她想了很多，远远看一眼便好，事实证明，她那天去错了，程遇正在和一个女生倚着窗口聊天。
不知说了什么，他嘴角淡淡扬起。
苏菲雨到这幕，心蓦地沉下去，转身离开时和端着水杯的同学撞上，热水洒在了她胳膊上，灼热感传来。
那一刻，心里的疼痛似乎比身体更严重。
过得太久，具体细节记不太清，唯一能记得是，程遇缓缓从教室里走出，脸上表情淡淡，眼神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
没有任何波动的停留。
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就着风声吹拂了老远。
苏菲雨抽了抽手，但没抽开，她被程遇带到了宿舍楼二十米外的小花园里，这个小花园虽不大，但却很受A大学子们的欢迎，有花草树木掩着，能做很多事。
走进去没多久，程遇松开手，示意苏菲雨坐下。
苏菲雨借着远处淡薄的灯光看到了石墩，石墩上还铺着衣服，是件校服，她记得这校服，是程遇的。
程遇努嘴：“坐。”
苏菲雨问：“干什么？”
问话的时候人没动，依旧站在原地。
“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程遇扯了下她的袖子，“快过来坐。”
苏菲雨视线落到袖子上，突然觉得那处也热了，她刚坐下，程遇便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变戏法似的从后面拿出一只袋子，里面装着三个餐盒。
有饭有菜还有汤。
推到她面前，抬高下巴说：“快吃。”
苏菲雨在聚会上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但她没动筷子。
程身后有棵树，正好可以倚着，他懒散道：“怎么？不敢吃？”
苏菲雨才不是不敢吃，而是不太想吃，摇摇头：“我不——”
“咕噜，咕噜。”两声轻响传来，打断了她后面的话，脸倏地红起来，言不由衷道：“不饿。”
“肚子都叫了还不饿。”程遇打趣道，“难不成你是想我喂你吃？”
一句话惹得苏菲雨脸色更红，比挂在树梢的石榴还红，她眼睫轻颤，话都不讲了。
蓦地，眼前出现一双筷子，拿筷子的人手指骨节分明，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管是他的脸，还是他的手。
“给。”筷子又向前凑了凑，程遇说，“我数到五，你要是不接，我可直接喂你吃了。”
“五。”
“四。”
“三。”
在他数二之前，苏菲雨接过了筷子。
程遇手指顿在那几秒，眼神凝视着空空的手指间，似乎还有些许的遗憾。
他收回手，摸向口袋，刚要拿出烟和打火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移开，转头手摸进了另一个口袋。
那里装着薄荷糖味的口香糖，他打开盒子取出一个，扔进嘴里，边倚着树边玩游戏。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其他，他今天战绩斐然，赢了好多局，杀得对方急了眼。
光影游走间落到他脸上，下颚线条柔和，唇角的那抹笑勾的人心神恍惚。
苏菲雨冷不丁轻嘶一声，眉梢皱在一起。
程遇抬起头，“怎么了？”
苏菲雨抿抿唇，绯红着脸说：“没事。”
字音咬的不是很清楚，程遇一下子猜出来，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咬舌头了？”
苏菲雨红着脸没吱声。
程遇对着她勾勾手指。
苏菲雨问：“干什么？”
程遇说：“过来些。”
“嗯？”
“给你吹吹。”
“……”
苏菲雨心一下子快速跳起来，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幸亏她背光坐着，不然脸上神情一览无遗，什么也瞒不住。
砰砰砰，心跳声快的都要抑制不住，头越垂越低，脸险些要栽到汤碗里去。
垂着垂着，脸下出现一只手，距离她脸咫尺的距离，鼻尖险些要贴上他掌心。
那一刹，苏菲雨如遭电击，人都是懵的，另一只手扯紧衣摆，似乎呼吸都不会了。
她急忙坐直，用力深呼吸。
程遇偏头看她，眉宇间还是那抹散漫的笑意，“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啊？”
“我说给你吹吹汤，不是太烫吗？”
“……”
苏菲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程遇的，程遇又说了些什么，反正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回了宿舍，躺在被子里。
咬着手指不敢出声。
心跳声又快又大，她都怕隔壁床的宋慧能听到。
“菲雨，你带的晚餐呢？”苏菲雨刚才下去的时候说有同学给她送晚餐，孟琳追着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苏菲雨说：“女同学。”
餐呢？
丢了。
不但餐丢了，连她的魂也丢了，现在整个人都是麻的，脑海中反复播放的只有男生那漫不经心又异常勾人的笑声。
程遇的声音和他人一样，都带着电，一个不经意的撩拨，都会让她心乱如麻。
这天晚上她又梦到了高中时期，那个晚自习后的夜里，她踩着他的脚印前行，怕跟得紧了他会发现，特意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