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当然吃了。”高超急忙跟上去。
别看苏菲雨是南方人，但她从小不能吃辣，点餐的时候宋慧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确定你要吃这么清淡的？”
苏菲雨点点头：“嗯。”
端着餐盘返回的时候只顾着和宋慧聊天，没太注意前方的路况，差点撞上人，“对不起。”
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她低头勾唇道歉，抬眸间眼底涌进一个人。
剑眉星目薄唇，唇角挂着一抹散漫的笑，旁边的人正在说着荤段子，那抹笑的弧度扯得更大了些。
道歉声传来，程遇垂眸看她，漆黑的瞳仁里漾着光，比荧光还璀璨，像是点燃了的日光。
淡淡扫一眼，都能把人烤化。
苏菲雨呼吸一滞，心跳陡然加快，端着餐盘的手隐隐攥紧。
怕被他看出什么，头低下，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
程遇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睨着她。
高超发现异样朝这么看过来，眼睛一亮，“呦，这不是孟同学吗。”
几步外的宋慧一愣，显然没听明白。
苏菲雨红着脸又说了一次，“抱歉。”
没等程遇说什么端着餐盘越过他，怕有什么肢体接触，还向一侧移了移。
高超慨叹，“你瞧瞧又把人小姑娘吓跑了。”
程遇眸子微眯，半晌没说话。
这段插曲，除了苏菲雨宋慧外其他人不知道，吃饭的时候，苏菲雨找了个远处的位置，孟琳叽叽喳喳道：“干嘛坐这里啊。”
刘淼：“不坐这坐哪？”
“程遇他们旁边那桌啊。”孟琳撇撇嘴，“算了，现在去也晚了。”
苏菲雨夹炒鸡蛋的时候撩起眼皮偷偷瞄了一眼，几米外，男生被三个女生团团围住，有给他夹菜的，也有给他剥鸡蛋的，还有喂他喝汤的。
高超嗓门大，晃着勺子抒发感情，“我怎么就没老大这待遇呢。”
马辰扔给他一个碎鸡蛋皮，“来，哥哥给你。”
高超：“滚。”
程遇眼皮一垂一掀间，放下了筷子。
女生们见状顿住，有个会撒娇的，红着脸说：“程遇，我剥的鸡蛋好吃吗？”
程遇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要弯不弯，“可以了。”
原本打算用脚趾勾他裤腿的某个女生停住，讪讪收回。
苏菲雨看到这，心里的酸楚陡然放大，眼前的西红柿炒蛋突然不香了，还有自己最爱吃的梅菜扣肉，好像味道也不对了。
有些涩。
她挑挑拣拣，最终什么也没吃下。
-
晚上其他人都睡着了，宋慧给苏菲雨发微信。
[吃饭的时候怎么回事？怎么程遇的朋友叫你孟同学？]
苏菲雨大致讲了下她替孟琳上课的是，应该是认错了。
宋慧：[你不打算解释下？]
苏菲雨：[不了。]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在程遇眼里没什么存在感。
许是因为晚饭时看到的那幕，苏菲雨梦中再次回到了高中时期。
莱城一中有两个食堂，一食堂和二食堂，学校根据教室位置规定学生们在哪个食堂用餐，她们班靠近一食堂，去一食堂吃放能节省十五分钟的时间，这十五分钟里她可以随意做些什么。
但她从来去的都是二食堂，目的很简单，就想在吃放的时候远远看程遇一眼。
一来二去，她吃饭的时间缩短，每次都没吃上几口便得匆忙离开。
后来被教导主任知道这事，还罚她写了检讨，但她从来不后悔，唯一遗憾的是，以后不能去二食堂吃饭，不能看到他。
心底那股莫名的酸涩，即便在梦中也搅得她眉梢皱起，无声唤出埋藏已经的名字。
程遇。
-
次日下午，苏菲雨再次替孟琳去上课，老师点名时，她站起。
前方高超转头看过来，对着她眨了下眼，下一秒，挨了程遇一脚。
高超：“操！你干嘛。”
话落，老师沉声说：“穿蓝色T恤那个男生，你起来，回答一下，现在讲到哪了。”
高超站起，尴尬说：“老师，我不知道。”
老师：“旁边穿黑色T恤那位同学，你告诉他。”
程遇站起淡声说：“民法第十条。”
男生身材颀长，站起的瞬间，天边正好有晕黄的光线射进来，洋洋洒洒在他周身漾开。
像是开出一朵金灿的花。
漆黑的发丝似是染了色，有几缕亮光折射到苏菲雨脸上。
她眉眼弯弯，在无人注意时扬起了唇，温暖的眸光飘忽间落到了男生背影上，搭在课桌上的手指轻轻抬起，虚拟地摸了下他的头。
程遇坐下，光直射到最后排，苏菲雨翘起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似乎被他眼角余光捕捉到。
他淡挑眉。
苏菲雨心跳加速，左手伸进了口袋里，整节课再也没敢拿出来。
下课的时候，她一手抱书，一手抄兜，总感觉藏在口袋里的手指有些烫。
走了两步，后方有人唤她，“同学。”
苏菲雨装作没听到，继续前行。
没多久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忽的，苏菲雨感觉到肩膀被什么拍了一下。
她停住，缓缓转身。
程遇捏着钱包，脸上挂着散漫的笑，悠悠问道：“你怕我啊？”
第7章 蜜吻他又交女朋友了
程遇的话把苏菲雨带到了高二下半学期，莱城进入六月后便总是阴雨绵绵，一直持续到入冬。
阴雨的天气，人的心情总是莫名压抑，她也是如此，但那天她心情却难得的好，因为她看到了程遇。
少年悠然站在廊下，耳边戴着一副黑色耳机，耳机的另一端连着手机，瓷白的指尖不断划拉手机屏幕，直到找到满意的歌曲才停住。
许是歌曲好听，他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平舒的眉眼微微弯起，晶亮的眸子里淌着耀眼的光。
苏菲雨就这么一下子撞进了那抹光里，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拉下校服里面卫衣的帽子盖住头，猛地向一旁躲去。
只顾着躲也没看清后方是否有东西，撞上柱子时，耳畔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她听到他说：“你很怕我？”
程遇脚尖移动刚要走过来拉她一把，后方传来脚步声，“程遇，你等我很久了吗？”
程遇顿住，转身看向来人，懒懒挑眉，“你说呢。”
女生走到他身侧，勾了下他的胳膊，“走啦。”
苏菲雨在他们说话之际已经悄然离开，走在雨幕里，眼角有些湿润，这是她第一次于此近距离的看他。
喜悦的同时又莫名心酸。
……
“同学。”程遇把钱包递上，“你的。”
苏菲雨视线落到钱包上，怯怯伸出手，无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紧张，心跳的有多么快。
指尖触上钱包那刹，视线落到了男生瓷白的手指上，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和他人一样好看。
她默默吞咽下口水，拿过钱包，轻点下头，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
后面传来谈话声。
高超站定在程遇身侧，看着苏菲雨背影拘谨的样子，舌尖顶顶压槽，“小美人怎么回事，怎么每次见你都紧张兮兮的，你不会做过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吧？”
“屁。”程遇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边吸边说，“马辰他们呢？”
“不是和金融系那边有场篮球赛吗，他们去准备了。”高超挑眉问，“怎么样？去不去？”
程遇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去。”
法学系和金融系篮球赛，起因是因为军训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摩擦，谁也不服谁，私下里两个系的男生商定，军训结束后来场篮球友谊赛。
说是友谊赛，其实就是看对方不过眼，想杀杀对方的锐气。
本来大家对这场篮球赛并没有多大兴趣，尤其是女生，事忙，都没想去看，谁知临近比赛的时候传来小道消息，说法学系男神程遇也要参加。
消息传出来，A大女生坐不住了，早早等在操场上围观。
宋慧抱着作业回到寝室，见苏菲雨也在，兴奋说：“今天法学系和金融系有场篮球赛，走，咱们去看看。”
她边说边去拉苏菲雨。
苏菲雨视线一直落在钱包上，眼底流淌着莫名的情绪，纤细指尖在程遇触碰过的地方轻轻抚摸，心里有道声音冒出来。
他们这也算间接握手了吧。
心里有爱的女孩子，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宋慧拿过苏菲雨手里的钱包，翻来覆去看了看，“你钱包怎么了？”看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没事。”苏菲雨怕她看出什么端倪，伸手拿过来，“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宋慧拍了下额头，“对了，法学系和金融系有场篮球赛，大家都去看了，咱们也去看看？”
苏菲雨还有作业没完成，对无关人的篮球赛并不感兴趣，摇头说：“不了。”
“都是A大的帅哥们，”宋慧挑眉问，“你真不去见识见识。”
苏菲雨说：“不去了，要写作业。”
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她没有看的欲望。
苏菲雨不去，宋慧也没什么兴趣去了，勾过椅子坐下，“行吧，那一起写作业。”
刚拿出笔，外面传来雀跃声：“欸，听说篮球比赛程遇也参加。”
“程遇？真的吗？”
“那还有假，当然是真的了。”
“走，去看看。”
苏菲雨握着笔的手一顿，程遇的身影反复在脑海中回旋，他…也要参加。
没太注意，笔在本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高低起伏，像是她没规则的心跳曲线图。
苏菲雨放下笔，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圆珠笔没油了，宋慧你陪我去买吧。”
宋慧点点头，“正好路过操场，咱们也可以看看程男神是怎么打球的。”
苏菲雨脸上表情恬静，没发表什么意见。
操场上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有女生也有男生，程遇身材高挑，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不用刻意寻找，一抬眸便能看见。
日光落到少年身上，乌黑的发丝染着金色的光，眼尾淡挑，脸上扬着慵懒的笑。
肆意张扬，又透着一抹痞坏。
眸光不经意间从眼角这端划到那端，一个三分投篮，引得女生们集体尖叫。
金融系的男生们扯起篮球服摸了把汗，拧眉看过去，也只有程遇这样的人，会把篮球赛搞成个人秀。
他妈，真是猝了心了。
女生们都是有备而来的，中场休息时，争抢着给程遇送水，高超在一旁唉声叹气，“怎么没人给我送水啊。”
不知谁塞给程遇一瓶水，程遇随意扔给了高超，“快喝。”
他扔水的动作和投篮一样潇洒，女生们再度沸腾起来。
苏菲雨看到这幕，想起了高中时期运动会送水的那幕，心莫名有些酸楚，脚尖微移，从人群中走出。
宋慧跟上她，“不再看会吗？”
苏菲雨摇摇头，“不了，去买笔。”
阳光把她的身影拉扯的很长，格子裙迎风飞扬，连带吹起她的马尾上的粉丝丝带，招摇间，似乎有视线投射过来。
高超拍了下程遇的肩膀，“看什么呢？”
程遇淡挑眉：“没。”
苏菲雨虽然没看完全程比赛，但架不住有人看完了，趁吃饭的时候讲了好久。
孟琳讲的嘴巴都干了，低头喝了口汤，润润喉。
苏菲雨全程听着，只是每次听到程遇的名字时，手都会微微颤抖一下，其他人没注意，但宋慧注意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发微信问她。
[你是不是挺怕程遇呀？]
苏菲雨调暗手机屏幕的亮度，忽闪着眼睛，回：[什么？]
宋慧：[你每次听到他的名字都挺不自在的，不会是他在高中做过什么吧？]
苏菲雨：[没有，我们在高中没有任何交集。]
不同班，不常见，他们仅有的交集大概是程遇所在的一班因为板报问题被年级主任训斥，一班班长找上她，希望她能帮着做一期板报。
当时面临期中考，卷子都做不完，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弄板报，但那天，她倚着墙，眸光游走间无意中看到榕树下少年奔跑而来的身影。
校服飞扬，他回眸淡笑，那一笑跌进了她的眼底。
她点点头：“好，我画。”
……
宋慧：[那就是你替孟琳上课的时候他做过什么。]
苏菲雨顾左言他道：[十点了，明天早起不是有事吗？]
宋慧看了眼时间，回：[不聊了。]
-
次日，苏菲雨是被哭声吵醒的，睁开眼细细听了听，是许爱的声音。
她在和别人打电话。
“对，我就是被甩了，你开心了。”
“要不是你整天要这要那，我会和他分手吗，都怪你。”
“寒假我不会回家的，你自己看着办。”
孟琳也被吵醒，迎上苏菲雨疑惑的眼神，打着哈欠说：“许爱是单亲家庭，她那个妈自从知道她傍上程遇后，一直要东西。”
她啧啧道：“许爱有个这样的妈，也难怪她那么作。”
今天课多，几个人也没在许爱的话题上过多讨论，苏菲雨起床后去了卫生间，梳洗时，看到窗台上的水仙花眉眼间升起淡淡的笑意。
只是刚笑了一下，眼角余光瞟到远处相携的两道身影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