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舒艺笑着笑着，眼神落在沈寻身上。他站在魏军身旁，嘴角噙着抹淡笑，很温和，温和里却透着一贯的距离感。
她垂眸，托着下巴看自己鞋尖。
确实是她有意识的避嫌，过去她在节目里追着他跑也不过是为了套近乎，为了她特别渣的骗局。蒋铭洲说他喜欢温柔又乖巧的女生，她就努力乖乖的，所以，她也会害怕他喜欢的是否是投其所好的她。
在沈寻剖心的那一刻起，蒋舒艺就不愿意再骗下去了。
很快，孩子们放学，学校忙碌了一天的老师们有了喘息的时间，已经53岁的校长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一桌菜。他又是感谢又是叮嘱，对着镜头，他也将老师们介绍个遍。
大家都知道，这是校长希望更多人能关注这所山里的学校，更希望志愿者来这里支教。
晚上，徒步到校长家，收拾行李时，蒋舒艺看到沈寻拿了枝手工花。
离开镜头，她开玩笑问：“哪个小姐姐送的花？”
沈寻转了转手里的纸花：“查岗的意思？”
蒋舒艺脑门一紧，没料到这个答案。
被她冷待了半天的沈寻看着她：“那得先上岗才行。”
第三十三章
沈寻状似风轻云淡的一句, 可把蒋舒艺给狠狠定住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收起玩笑, “舒艺, 我……”
蒋舒艺瞬间回神, 幽怨的目光, “都说了等节目结束的。”她嘀咕。
沈寻不由失笑：“嗯。”
本来就是玩笑话，没想到她当真了。
手机铃声响了，给两人都解了围。
沈寻看到手机跳跃的名字, 瞅了蒋舒艺一眼。她刚松口气呢, 被他这么一看, 又紧绷起来。
他拿着手机到一边：“爸。”
他叫了一声，清楚传到蒋舒艺耳朵。
从到山里开始手机信号就不好，微信也发不出去，小圆圈转了半天还是感叹号, 她也只是给家里发了短信报平安。
蒋舒艺坐到门口的台阶, 托腮看着不远处的沈寻。门口的老式灯随着风晃啊晃的，光影随之在他脸上切割出漂亮的线条, 月光下, 他表情柔和。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露出舒朗又明媚的笑。
她也不禁跟着扬起笑, 随着他开心。
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了, 忽的, 沈寻朝她这里侧头，目光猝不及防撞上。笑意在他眼底蔓延, 温柔得不可思议。
蒋舒艺看得有些发愣, 随即低头避开,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知道什么心理，她总有不好的预感。今晚一过，倒计时三天，未知的结局让人心头沉重。
“好，爸，会抓紧的。”
他温柔带笑的声音被风送过来，蒋舒艺又抬眸看去，莫名屏住呼吸。
“嗯，好，争取过年带回去给您看。”
“对，还有三天结束。”
“快了，您放心。”
蒋舒艺盯着沈寻的方向，直到他挂断电话。他一回头，被她虎视眈眈的目光惊了一下，快步过来，在她身侧坐好。
“是叔叔？”她忐忑问。
沈寻“嗯”了一声，看她这么紧张，逗她：“我爸爸刚才催婚。”
蒋舒艺咯噔一下：“然后呢？”
为什么是过年带回去？
谁？
沈寻平静看她，眼里的笑藏不住，“然后，他让我好好挑挑。”
“挑什么？”
他有模有样掏出手机，找出过去群聊里的剧照，“他说我在娱乐圈多年，每天被镜头对着，圈外人肯定看不上我，所以，要我多看看同行。你看，我爸的第一选择。”
蒋舒艺凑过去，因为突然浮起的烦躁，一把抢过他手机。
屏幕上电影开机大合照映入眼帘，她有点急，“哪一个？”
沈寻指：“这个。”
蒋舒艺放大，不认识的女明星，裹着大羽绒服都瞧着很漂亮。
她酸了：“不好，漂亮是漂亮，但是太严肃了，对着镜头都没笑。”
沈寻靠过去，手指在屏幕一划：“还有她。”
也是剧照，只不过是三个人的，分别是沈寻、孟佳音和另一个姑娘。蒋舒艺从不关注娱乐圈，当然还是不认识。
这个么，她都不知道怎么挑。穿着军装的女人第一眼并不惊艳，却是耐看型的。
她顿了顿：“她太高了，穿个八厘米高跟鞋得跟你差不多吧。”
军装美女目测有一米七加。
沈寻煞有其事点头：“还有这个。”
好家伙，照片还真多。
蒋舒艺气恼，将手机丢回他怀里，然后，她扭过头生闷气。
是是是，知道沈影帝身边都是美女，知道不仅圈里人喜欢他，圈外也有不少美女追他。
她在那抠手指，脑门里被蒋铭洲的话填满。
沈寻喜欢温柔的，喜欢乖巧的，喜欢可盐可甜的。
要求老高了。
沈寻把手机揣兜里，眼睛看过去，忽然笑了。
蒋舒艺一愣，被他的笑容惊艳，比白天山里的阳光还要绚烂。
“你故意的！”她后知后觉。
沈寻哄：“嗯，故意的。”
蒋舒艺：“……”
她也笑了，大松口气，她歪头对着他脸比划，“就不能多这么笑笑吗？本来就不老，还非要装深沉。”
沈寻继续笑：“好。”
“那现在原谅我了吗？”他追问。
蒋舒艺故意绷脸：“嗯，勉强。”
避开他，她偷笑，为他只在她面前放下的伪装。
两个人静坐着，感受着山里的静谧。
蒋舒艺望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她悄悄挪动位置，地上的人便紧挨在一块，好似她依偎着他，是让她由衷喜悦的画面。
想这么跟他天荒地老。
蒋舒艺心头忽然咯噔一下，为这毫无防备便冒出来的念头，也因为她刚才真心的焦灼。
如果有一天，沈寻真的跟别人在一起，她一定会难过死，如果她的坦白局失败，那她……
蒋舒艺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换位思考，假如是沈寻为了其他人故意接近她，欺骗她的感情，那她别说原谅了，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轻的。
这可怎么办？不知道到时候任打任骂能不能让他消气。
出神间，匆匆脚步声。
赵柯气喘吁吁：“沈老师，节目组开会。”
沈寻敛下一半笑意：“好。”
晚上九点半，蒋氏娱乐的会议室灯火通明，蒋铭洲沉默看着投屏的“益路同行”第四期正片。从蒋舒艺摔倒，沈寻上药，到之后的群星晚会，微博热议。
【卧槽！这叫点点而已？钢琴小提琴大提琴，还做古筝陪练，蒋妹妹多才多艺啊！】
【舒艺妹妹可太凡了，膜拜膜拜。】
【真的就是现学的二胡？很好啊！】
【兄妹CP好嗑。】
【妹妹摔倒，沈影帝第一个去扶，速度杠杠的！】
【有爱有爱】
有好评，也有人开骂。
【一个十八线素人抢了多少人风头？没看到其他嘉宾都让着！】
【都是剧本，说说而已，谁知道真会？显摆吧。】
【只会踩着嘉宾蹭热度。】
微博争论不休间，几条热搜悄然上位。
#魏爸爸好爸爸#
#宋漂亮劈叉#
#赵柯吃了个寂寞#
#被沈哥哥笑死#
会议室里键盘声噼里啪啦，按照蒋舒艺出发前的叮嘱，蒋铭洲让下边人分别给几位嘉宾买了热搜。蒋舒艺是不愿意抢其他人的风头，他也觉得被全网热议并不算好事。
【兄妹CP上头！】
【一生CP更上头好吗？然后，不知道为啥，我竟然觉得老大哥跟蒋妹妹也配一脸，操碎心的老父亲VS调皮捣蛋的小女儿。】
【莫挨我们哥哥，哥哥独美！】
【沈寻就是照顾新人，别组奇奇怪怪的CP，谢谢。】
节目结束，放出下期预告，是在海边看日落的沈寻、蒋舒艺、祈迹和孟佳音。
蒋铭洲倒回去，又看了一遍预告。
眉飞色舞的蒋舒艺，以及含笑倾听的沈寻。
他长吁口气，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曲指轻敲桌面，他一连下了几道指令，在场的人或多或少有些懵。
“蒋总，蒋小姐目前的表现很好，粉丝虽然对她跟沈寻的CP褒贬不一，但也没有到拆CP的地步。”有人不明白。
他们不懂蒋铭洲为什么要下场拆CP，不仅拆CP，还把水往蒋公主身上引。
硬是说蒋舒艺跟沈寻不配？
蒋铭洲没有解惑，声音冷肃，“继续。”
小声交流的人噤声，面面相觑，也有隐约看出点苗头的人沉默执行他们蒋总的命令，没有一声质疑。只是再次去看上头凝神盯着视频反复看的蒋铭洲时，又因为心底这个猜测瞠目结舌。
如果是真的，那绝对是爆炸性新闻，能把微博整瘫那种。
第二天六点半，所有嘉宾洗漱完毕，背上包徒步去学校。2公里的路要走上大半个小时，季如栩昨晚没休息好，精神头不大好，连着绊了好几次。
魏军提醒：“咱们都看着点，尤其是妹妹。”
被点名的蒋舒艺回头，她看着跟在身后的魏军，“魏爸爸，我上一站回去可是练过的。”
她这么叫他，其他人就起哄：“中国好爸爸。”
魏军反而乐呵呵：“说妹妹是我女儿，年龄也配得上。”
蒋舒艺很配合：“魏爸爸，那有红包不？”
宋词帮腔：“就一个红包哪够？都叫爸爸了，怎么都得传家宝什么的走一发。”
魏军指着她：“传家宝是没有，但妹妹想要啥尽管说，结束了肯定给你。”
赵柯忍不住吹了口哨，沈寻但笑不语。
一路说说笑笑，一改昨天的沉闷，蒋舒艺从包里拿了瓶水，半天没拧开瓶盖，祈迹看到，主动帮忙。
“谢谢。”她喝了两口，重新放回背包。
祈迹走在她边上，避开镜头，“真谢谢不如给我解个惑。”
“什么？”
“为什么我的气质不符合《化蝶》？”
蒋舒艺脚步狠狠一顿，瞬间呆滞。
祈迹没有防备，走快了两步又倒回去，一贯高冷面瘫的脸上挂上痞笑，“你这是什么表情？委屈的不该是我？”他想问很久了。
蒋舒艺脑袋嗡嗡嗡，满脑子都是他知道她是Fay？
走在他们后头的人渐渐超过他们，纷纷看过去，“怎么不走了？”
从他们那角度看，两个人低声说话，有些亲昵。原就关注蒋舒艺的沈寻也停住，他拧了拧眉，不清楚祈迹的用意，又知道她一直在避嫌，只眼神望过去。
蒋舒艺接收到，无声摇头，然后，她继续朝前走，却问祈迹：“你争取过《化蝶》的代言？”
祈迹闻言，讥诮的笑，“果然不记得了。”
蒋舒艺僵了僵，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那会儿《化蝶》刚要上市，分别找男女两位代言人，她也确实凑巧看了几张照片和视频，站在香水的角度，她提了那么几条建议，但是具体是谁，她早就忘了。
那里头有祈迹？蒋舒艺想不起来。
不对啊，就算是她pass了他，他又是怎么知道是她的？
蒋舒艺一不留神，又落后了祈迹，他好似随口一问，没有执着于答案，她小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
祈迹幽幽一眼，恢复高冷，“忘了。”
蒋舒艺：“……”
她还要问，他懒洋洋伸了伸手，“累了，说不动话。”
祈迹打了个哈欠，眼神落在沈寻脸上，对了个眼，他勾唇一笑。
很快到学校，蒋舒艺暂且放下这茬。
徐彬跟几个老师等在校门口，也有孩子陆陆续续来校。
“徐爸爸早。”
“徐老师，我今天……”
他们听到有孩子叫他徐爸爸。
蒋舒艺觉得奇怪，校长解惑：“小徐人好，在这当老师这么久，偷偷给家里实在困难的孩子交了伙食费，周末也总去孩子们家里帮忙，所以，很多孩子都把他当成另一个爸爸。”
又有孩子蹦蹦跳跳叫“徐爸爸”，徐彬很大声回应，说了声“早”，镜头拉近，定格他温暖又和煦的微笑。
上课前，对着镜头都面不改色的嘉宾们都很紧张，尤其是蒋舒艺，来回在办公室转悠。
“妹妹，你转的我都紧张了。”魏军抗议。
蒋舒艺不好意思了，她强迫自己坐下来，镜头真实跟着他们，弄得她更紧张了。
她不停看着手写的讲义，沙发陷了一角，“蒋舒艺。”
刻意压低的声音，她侧头，有点懵。
“下课了我请你吃糖。”
沈寻朝她伸手，掌心躺了颗太妃糖。
第三十四章
不知道是被那颗太妃糖诱惑, 还是因为教室里孩子们亮晶晶期待的眼睛，蒋舒艺很顺利上完了课。结束，去隔壁教室问沈寻要糖, 他却被孩子们包围答疑。
她站在教室后头, 倚着门, 看他耐心对着孩子们解答。
很温暖的画面, 让人忍不住收藏。
蒋舒艺当然是拿出手机，镜头对准记录。
略简陋的教室、温柔的男人、雀跃的孩子……
真好。
蒋舒艺悄悄离开，回到办公室喝口水, 准备下一堂课。
连轴转的两天, 除了上课就是备课, 他们每天走山路，学校和校长家两点一线，别说是娱乐，吃完饭就困得不行。没有信号、没有网络、没有微博和微信, 面对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 压根就没有矫情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