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眯了眯眼回了一抹笑,又用眼神示意了下祁深,表示自己不便和他打招呼。
严嘉了然地颔首。
祁深察觉到二人的小动作,皱了皱眉心,却很快又冷静下来:“严伯父严伯母还好吗?”
严嘉笑了笑:“谢谢祁总挂念,都挺好的,祁总的身体……”
池年听着话题趋近于无聊,不自觉地看着前方愣神。
祁深还在寒暄着,不经意地朝她瞥了一眼,眼神冷了下来。
——她正直直地盯着严嘉的方向,一动不动。
“池助理,”祁深面无表情地将酒杯递到池年面前,“酒。”
池年蓦地回过神,看着眼前还剩半杯酒的酒杯,鼓着眼睛瞪向祁深。
后者却没再看她,将酒杯塞到她手里,转过头继续交谈。
池年:“……”
最终,她扭头找侍者换了杯香槟,再折返回去的时候,只剩祁深一个人站在那里了。
“严嘉呢?”池年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
祁深低头睨着她。
严嘉,连名带姓的叫。
“你们倒是挺熟。”意味难明地放下这句话,祁深朝一旁走去。
池年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挤出一句:“莫名其妙。”
应酬一圈后,祁深和宋朗要和几个合作商商谈一些事宜,便一同去了二楼。
池年终于能松一口气,看了眼不远处觥筹交错的人们,她缓缓退离了人群。
“尝尝,这个还不错。”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人来。
池年受惊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而后才看清来人:“严先生。”
严嘉手里拿着精致的餐盘,上面放着一枚草莓慕斯:“试试?”
池年笑了笑,接过餐盘尝了一口,甜而不腻,草莓味十足,她满足地笑了笑:“很好吃。”
严嘉也笑开,得体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前方的人群,突然开口:“你和祁总怎么样?”
“咳咳……”池年被呛了一口,咳嗽了两声。
当初和严嘉礼貌保持距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对祁深的的小心思。
只是可惜,那时好多人都看出来了,祁深却还是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严嘉转头看向她,无奈地摇摇头,递给她一张纸巾。
“谢谢。”池年擦拭了下嘴角,“只是你下次别问这么吓人的问题了。”
“不顺利?”严嘉微微抬了抬眉梢,“我还以为你们马上要有结果了。”
毕竟,他第一次看见祁深在别人的朋友圈留言,当时看到时,还特意点进去确定了一下是不是他本人。
“我们啊,”池年眨眨眼,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扬起一抹笑:“……已经没关系了。”
严嘉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当年,她看谁都笑眯眯的,只有看向祁深时,眼神闪闪发光,亮得惊人。
池年很快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家里人支持你的事业了吗?”
严家到底是名门,虽然严嘉排行老二,家族企业交给了兄长继承,但也很难接受他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烘焙师。
严嘉轻摇头笑了笑:“还在争取中。”
池年无声地叹了口气,与他对视一眼,顿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宴厅的钢琴曲轻柔地变换了曲风。
舞会时间。
池年看着逐渐聚拢的一对对男女,眨了眨眼睛。
现在想想,当初努力地练交际舞,就怕跟不上祁深的脚步,可后来却没能和祁深跳过一次舞。
他总是忙得很,忙着谈生意,忙着应酬。
忙着……无声地拒绝她。
池年收回视线,不想再看。
目光里却多了一双手。
她诧异地抬头,严嘉笑看着她:“凑合一下?”
楼上。
祁深和合作商谈完,其余的事情交给宋朗处理。
刚走出了会议室,就听见楼下变化的钢琴曲。
祁深的脚步顿了下,微微皱了皱眉。
莫名想起池年曾经给他发的一则消息。
——【今晚的酒会上是不是要跳舞?缺个舞伴[叹气]】
而他当时回复了什么?
好像只淡淡回了句:【陈扬也去。】
祁深揉了揉眉心,他记不起那场酒会池年有没有跳舞,可是心里却说不出的烦乱。
祁深的脚步不觉快了些,看见朝舞池汇聚的人群,下意识地寻找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而后,下一秒,他就找到了。
池年穿着雪白的小礼服站在那儿,严嘉对她伸出手,做出了邀舞的动作,二人身上的气场莫名地相似。
祁深的脚步微顿,手不自觉地攥了攥,看着池年笑眯眯地就要将手放进严嘉的掌心,猛地作声:“池助理。”
池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指也蜷了蜷,转过身去。
祁深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微暗的灯光里,面无表情,可依旧俊美如俦,像精雕细琢的雕塑。
“祁总?”
祁深睨了眼严嘉,目光落在池年身上,缓了缓才开口:“去拿两杯酒。”
池年一听气笑了,看着他:“祁总,现在是舞会时间,不用喝酒。”
祁深抿了抿唇:“我想喝。”
池年拧着眉头瞪着他:“那你自己去拿。”
“你……”祁深还要说什么,察觉到严嘉,抬头冷冷地看着他。
严嘉一怔,继而礼貌地笑笑,看着池年:“我去那边等你。”
说完,有礼地避开。
池年看着严嘉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委屈,她就是想去娱乐一下,好让自己不那么容易想起过往。
就这,祁深还要来“命令”她。
他是有多看她不顺眼!
“祁总,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池年抬头看着他,语气硬邦邦的。
祁深拧紧眉头,看着她微红的眼睛,有些愣神。
不能和严嘉跳舞,她就这么难过?
可是……
“你又不喜欢他,和他跳什么舞。”祁深下意识地开口,说完就愣住了,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他莫名地了解,池年看严嘉的眼神,绝不是看喜欢的人的眼神。
池年也呆了呆,她没想到祁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愣完又升起一股被他轻易看透的焦恼和气愤,他这么笃定地说这句话,不就是认为她追过他四年,她喜欢他?
想到这里,池年直直地抬头:“你不就想看到我们这样吗?”
祁深目光一紧,太阳穴隐隐作痛:“我什么时候……”
“再说,”池年气冲冲地打断了他,“你还不喜欢我呢,你管我!”
说完二人都顿住了,池年也察觉到自己话里旺盛的火气,眼前人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板,看着他黑着脸盯着自己的模样,不觉有些心虚,声音也小了许多:“你以为你是我爸啊……”再说,她爸也不怎么管她了。
扁扁嘴,池年不想再多说,转身朝不远处的严嘉走去。
祁深依旧站在原地,焦躁和心烦意乱几乎挤占了他所有的意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嘉牵起她的手一起走进舞池。
有侍者托着托盘走过去,祁深拿过一杯酒,烦躁地喝了一大口。
宋朗处理完合作商的事,下楼时看见的就是正在喝酒的祁深,挑了挑眉走到他身边:“不高兴?”话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池年和严嘉正在跳舞。
男的清瘦温和,女孩娇俏可人。
宋朗摇摇头,看着那一对人影,啧了声:“阿深,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不错。”
祁深回过神来,眉头紧锁:“什么眼光?”说完反应过来,看向舞池,目光紧了紧,却只轻嗤,“你说池年……”
“我说严嘉。”宋朗打断了他。
祁深转眸睨向他,太阳穴又开始刺痛了。
宋朗耸耸肩,调侃:“哦,对,你忘了。”
“严嘉,可是你亲自给小池年牵的线啊。”
第021章
宴厅的钢琴曲很和缓, 灯光徐徐变换。
祁深紧皱眉头看着宋朗,眼神少有的错愕,虽然很快恢复了冷静, 可微微收紧的攥着酒杯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好一会儿祁深才开口, 反问:“什么?”
宋朗挑了挑眉梢, 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大概两年前吧, 你让底下的人去查了几个男人的资料,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呢……”
祁深神色一冷,转过头去。
宋朗也不在意地笑笑, 同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舞池:“后来我才知道, 你是在给小池年找男朋友的人选。”
“不是我说, ”宋朗促狭地撞了下他的左肩,“那段时间刚谈完一单大生意,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你竟然还要亲自挑。”
祁深冷睨他一眼, 眼神没有半点温度。
“好吧, ”宋朗被他一瞪,终于正经了几分, “你还挺挑剔的, 不是嫌这个太游手好闲,就是觉得那个二世祖, 或者太风流……”
他当然不是这么说的, 但看着那些男人的资料, 眼中冷淡又嘲讽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祁深听着宋朗的话, 收回视线看向他,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像是有什么想要挣脱出来。
宋朗任他打量着,继续说:“但是严家这个二少爷就不一样了,文质彬彬,成熟稳重,在家排行老二,不用商业联姻,家族里对女友也挺宽容……这些还是我当初查的呢。”
他说着,不忘邀一下功,“后来,你就把严家这位介绍给了小池年。”
祁深的脸色微变,在有些昏暗的宴厅,俊美的五官没有一丝情绪。
虽然宋朗从来没个正形,但十几年的交情,他能看出他不是在撒谎。
之前看见严嘉评论池年的朋友圈,他还在疑惑池年怎么会和严嘉认识,竟然是他介绍的?
可……怎么看都不可能像他做的事情!
给人牵线?还是给池年牵?
那过去的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我一直很奇怪,”宋朗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着下巴思忖,“我记得当初小池年被你气得不轻,反而和严嘉相处得挺愉快,周六日还相约一块出去过,怎么后来突然就断了联系了,还挺可惜……”
没说的是,他怀疑这件事和祁深有关,但找不到任何证据,现在过去这么久,祁深又失忆了,更找不到证据了。
祁深越听表情越冷。
也就是说,池年和严嘉是真的想过发展吗?
现在那两个人还在牵着手跳舞……
舞池里,池年因为想着刚才的事,有些不在状态,在一个回旋的时候,突然没跟上节奏,撞到了严嘉的脚跟,整个人趔趄了下,不受控地超前跌去。
严嘉一时也顾不上礼貌,忙伸手扶着她,原本虚扶着她腰的手也用了力气。
池年抓着严嘉的小臂才终于站稳,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太险了,”说着抬头对严嘉笑了笑,“谢啦。”
严嘉笑着摇摇头,很快带着她回到了舞曲节奏。
祁深隔着十余米的距离,看着这一幕,手里的红酒微微摇晃了下。
靠在别人怀里的池年。
和别人相视一笑的池年。
太阳穴一阵紧缩的疼,祁深忍不住伸手死死抵着额角,脑海里有画面匆匆闪过——
车后座。
微醺的他心情难得轻松地问池年:“你想要什么?”
池年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想要个男朋友。”
简单的办公室。
他随意翻看着资料。
宋朗靠着办公桌问他:“你什么时候对男人感兴趣了?”
陌生的酒会。
池年跟在他身边,眼前站着严嘉,他面无表情地介绍:“这是池助理,”又转头对池年说,“严嘉。”
酒会外。
池年瞪着兔子一样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你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不喜欢你就直说嘛!”
“祁深,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阿深,阿深!”宋朗满是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祁深猛地回过神来,大脑无数的杂念逐渐消散,头痛欲裂的感觉也渐渐淡去。
他仍然站在酒会中。
此时祁深才发现,红酒已经洒了一半,顺着手背滴到地上。
周围有人偷偷朝这边看过来,只看见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流淌着红酒,十足的迷靡,高高在上的脸也难得透着几分脆弱。
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匆匆一瞥又飞快转移了视线。
“你没事吧?”宋朗担心地看着祁深。
祁深顿了下,而后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他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宋朗说得是真的。
难怪池年刚刚还说“你不就想看到我们这样吗”。
真的是他把严嘉介绍给池年认识的。
“阿深?”宋朗见他没反应,又叫了他一声。
祁深嗯了一声,皱着眉朝舞池看了一眼,转身走了,背影在一片繁华的背景里显得有些萧索。
宋朗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原本看热闹的眼神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