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应酬了吧?他的语气明显带着喝酒后的起伏不定。
许久池年将手机放了回去,继续躺下。
她可以在他加班时说句“辛苦了”,可他其实连“辛苦了”都没对她说过啊!
池年闷闷地钻进被子。
而且,手都分了,他现在早就没身份要她的安慰了好吗?
楼下。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23号公寓门口。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方。
祁深正眉头紧皱地坐在那儿,手中紧抓着手机,领带微松,一向一丝不苟梳起来的头发有几缕垂在前额,满眼烦躁。
“祁总?”司机默默唤他。
祁深回过神,垂眸掩去多余的情绪,淡淡道:“回吧。”
今天的确不适合谈事情。
……
池年这一晚睡得很好,连梦都没做,第二天起床更是神清气爽,到了公司主动和林蕾打了招呼。
只是祁深的脸色很差,刚走进行政部大门,看见池年,沉着脸睨了她一眼后,才看向前台:“一杯咖啡。”
池年顿了下,想到昨晚那通电话,分明他莫名其妙搅了她的好梦,又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干脆直接瞪了回去。
祁深的脸色更黑了,再不看她,转身走向一旁的专梯。
“池总助,”林蕾默默看了眼二人,“你和祁总吵架了?”
池年冷哼一声:“我哪儿敢。”
林蕾明显不信,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全公司其他人不敢她信,可池年,她持怀疑态度。
池年扫了眼已经走进专梯的人影,电梯门正在缓缓合上,站在里面的人却突然抬头,直直对上了她的目光。
池年惊了一跳,飞快移开眼神,下秒反应过来,自我唾弃地扁扁嘴。
她又没做错事,心虚什么?
反正他也不会对她温柔,早习惯了。
池年轻哼一声,和林蕾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桌上还残留着厚厚的一叠文件,都是过去十天的工作内容。
池年哀叹一声,拿起文件看着上面繁复的文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那个支撑着她的梦想不见了,眼前的一切也变得复杂又枯燥起来,池年眨眨眼,第一次生出了疲惫的感觉。
这是属于祁深的世界,可祁深的世界没有她。
那她的世界呢?
池年不知道。
本以为一天就这么过去,祁深没叫她,她也在争分夺秒地补之前欠下的工作。
只是没想到,到了下午,手机铃声大作。
池年看着屏幕上的“祁深”二字,皱了皱眉,有什么事情拨内线不就好了。
想了想,她还是大大方方地接通:“祁总?”
祁深言简意赅地说:“下楼。”
十五分钟后。
池年坐在创思附近茶餐厅的私人包厢,看着对面安静不语的祁深,内心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服务员上来一壶茶,又悄然离开,池年才笑着开口:“祁总,你叫我来喝茶的?”
祁深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眼仁黑白分明的,脸颊也格外白净,偏偏说的话能气死人。
祁深垂眸,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两个茶杯,并排放在眼前,依次倒上茶。
池年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祁深的手上。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又干净,很赏心悦目。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祁深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池年匆忙移开眼神,飘忽地看向别的地方。
祁深拿起其中一杯茶,递给池年。
池年狐疑地盯着他,总觉得今天的祁深太诡异,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接茶,却没想到祁深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她的指尖直接碰到了他的手背。
池年忙将手缩了回来,指尖却好像依旧残留着酥麻。
祁深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恢复如常。
池年却有些受不了了,心脏开始不听使唤。她没那么强大,可以用十天的假期彻底忘了一个喜欢了五年的人。
皱了皱眉池年咳嗽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胡乱找了个话题:“祁总,听说你记起来车祸的细节了?”
祁深顿歇了几秒钟:“嗯。”
“挺好的,”池年笑盈盈地附和着点头,“这下能把肇事逃逸的嫌疑人抓住了。是因为接触了唐小姐吗?”
祁深看着她的笑,眉头紧蹙:“池年。”
池年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原来,真的只有她不重要而已。
在心里瘪瘪嘴,池年看着他眨了眨眼:“那恭喜你呀。”
祁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眼前将头发简单扎起来的女孩,唇下的梨涡浅浅的,眼神像蒙着一层雾。
祁深愣了几秒钟,眼神里涌起深不见底的情绪,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池年,宋朗告诉了我一些事。”
池年怔了下,随后低头看着眼前的茶杯:“什么事?不会是宋总就是那个开车撞你的……”
“他说,”祁深打断了她,嗓音也低了许多,“你追了我四年。”
池年扶着茶杯的手僵了下,茶杯的水面也细微地晃动起一圈涟漪,并不起眼。
就像她之于他一样。
不重要,可以被随意忘记。
池年眨了下眼睛,抬起头看着祁深:“所以呢?”
“是不是真的?”祁深追问。
池年这一次没有很快回答,她看着祁深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他今天找自己的意思了。
他没有想起来她追他的那四年,他只是听宋朗说了一个“故事”,或许是觉得亏欠了她吧。
想到这里,池年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关于我追你四年是不是真的呀……”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眼神也有些呆呆地出神,那四年的回忆走马观花地路过,到后来又一点点地消失于无形。
祁深凝望着她,神色平静。
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池年咽下喉咙里翻涌起来的酸涩,扯了扯唇角,轻轻地笑着:“是真的。”
她的喜欢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祁深的神色并没有意外,刚刚倒茶时,她的反应早已说明了一切,他只是皱眉望着她:“那你说的我们的关系……”
“男女朋友?”池年截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表情格外无辜,“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吗?”
说着,她撑着手肘凑到祁深面前,眨眨眼,看着他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别开脸去,池年顿了顿,而后撤回身子:“好吧,骗不了你了。”
祁深重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什么意思?”
“祁总,你看看你呀,”池年打量着他,笑眯眯地说,“你家财万贯长得又很好看,身材还这么好,我追了你四年都没追到,现在你好不容易失忆了,不记得我了,我就想着占占你的便宜嘛……”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从最初的理直气壮到后来的逐渐心虚,直到最后池年扭头看着窗外不远处创思的高楼,压下喉咙里钝疼的感觉,小声嘀咕:“说不定哪天你就从了呢……”
“池年!”祁深听着她大胆的话,嗓音一沉,却又在看见她微微抖动的睫毛时缓了缓,“所以,我们……”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涩,顿了下才继续,“没有什么关系?”
池年眨巴了下眼睛,皱眉否认:“当然不是。”
祁深的眼波动了动,看向她。
池年愣了愣,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在他的眉眼上流连着,“我们的关系……”她停了半秒钟,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而后双眼半弯笑了起来,坦荡荡地开口,斩钉截铁:
“我们是上下级,师兄妹,纯洁的革命友谊啊!”
包厢内一阵死寂。
祁深看着眼前的女孩,神色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池年依旧没有看他,低着头轻轻摇晃着面前的茶杯,看着水纹荡漾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祁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缓缓开口:“……挺好。”
第019章
包厢里很安静。
池年听见祁深的话, 心里有点儿难受。
什么“挺好”?怎么就“挺好”?
就算是他现在确定了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也不用说这么庆幸的话吧?
可她没资格质疑给她发薪水的金主爸爸,只敢在心里腹诽, 喝了口面前的茶, 把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才继续说:“祁总, 您还有事吗?”
您。
祁深被她越来越礼貌的称呼叫得心里一梗, 越发烦乱。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吗?
他不喜欢办公室恋情,不喜欢池年这样的类型,只是怕伤了她的心而已。
如今对方亲口承认二人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 那他也就不用背负什么心理负担了。
可是, 心脏却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连呼吸都觉得格外艰涩。
池年见他不说话,睁大眼睛轻声唤他:“祁总?”
祁深终于看向她。
池年半眯着眼睛笑:“没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祁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祁深怔了下, 拿出手机, 陈扬的电话。
他看了眼池年,她对他歪头笑了笑, 祁深皱了皱眉, 接通:“喂?”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祁深应了一声:“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 祁深看向池年, 后者立刻表示理解, 并点点头:“您先去忙吧,我没关系。”
祁深抿了抿唇, 眼中升起一丝薄怒, 语气也冷淡了下来:“嗯。”
说完转身离开。
池年待在包厢里, 听着消失在门口的脚步声,好一会儿嘴角耷了下来,笑也逐渐消失。
“我没关系啊。”她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看着眼前的茶。
顶好的顶级大红袍,不喝白不喝。
池年轻哼一声,仰头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是喝得有点急,她不小心被呛了一口,泪花在眼眶里盘旋。
池年将茶杯放下,忍不住扁扁嘴。
什么破茶,苦的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
祁深回到公司,直接乘坐专梯上了二十四楼。
陈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忙迎了过去,却在看见祁深冰冷的神色时顿了下。
不是说祁总和池总助出去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发生什么事?”祁深冷淡地问。
陈扬猛地回神,忙说:“祁总,您之前车祸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突然又被媒体报道了,好像是有媒体托关系采访到了医院方面,都在传您撞伤了脑子……”
说到这,陈扬顿了顿,没敢把传闻的原话说出来,“说您最近只接受纸媒访谈不公开露面就有这方面的原因,还说创思最近都是宋总一人在竭力操持,新闻传得很广,几大合作商都来探情况了,新机发布会也受到了波及。”
祁深一言未发,只是接过陈扬递过来的平板,随意翻看了几页新闻,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哪家媒体先传的?”
“年经时报。”
祁深看着年经时报的官方账户发布的消息,新闻发酵的时间短,照理说不可能传得这么广,只能说明创思新机发布在即,有“友商”在背后推波助澜。
祁深的大脑飞快地分析,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那个“年”上。
“我们是上下级,师兄妹,纯洁的革命友谊啊!”
池年刚刚的话突然又在耳边响起。
祁深的脸色陡然寒了下来,周身的气场也瞬间凝结,将平板递给陈扬,嗓音带着迁怒的冰冷:“联系报社的负责人删除消息,给这家媒体的发布会邀请函回收,以后的所有合作也都取消。”
“啊?”陈扬有些错愕。
“去办……”祁深还要说话,半掩的办公室门被人象征性地敲了两下。
宋朗也是看见了新闻才过来的,此时懒散地靠在那儿:“这么武断?这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陈扬同样认同地看向祁深。
且不说年经时报也算是比较有影响力的商报,单是祁总,从来都是理智地找出问题,然而一针见血地解决,像今天这样粗暴且毫无理智地处理方式,他还从没有见过。
祁深也觉察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将目光从时报的名字上移开。
好一会儿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网上的消息交给公关部处理,”他顿了顿,看向宋朗,“给业内通个信,宋总刚从柏林回来,给宋总办个欢迎宴,我会出席。”
陈扬眼睛一亮,公关部来解决舆论,祁总出席欢迎宴无疑是给合作方吃了定心丸。
“我这就和池总助商量。”
“回来。”祁深皱眉叫住了他。
陈扬疑惑。
祁深却沉默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好一会儿声音沉了沉:“……没事,你去吧。”
陈扬虽然不解,却还是转身和宋朗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宋朗耸耸肩,关上办公室门:“你和小池年出去了?”
听见池年的名字,祁深更烦躁了,坐到办公桌后,没有理会。
“和小池年谈得不愉快?”宋朗坐在沙发侧上打量着他。
祁深闻言,眉心皱得更紧了,抬头冷冷地睨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