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赵阿姨便把零食水果全都堆在池年跟前,自己则去小客厅包剩余的馄饨。
池年看着眼前一大堆吃的,眨了眨微热的眼眶。
赵阿姨对她,还像小时候那样。
“对了,年年,”赵阿姨一边包着馄饨一边看向池年,“你之前说的正在努力追的那人,怎么样了?能让我们年年追的人,一定很优秀。”
池年正准备剥橙子的手一顿。
祁深的确很优秀,可是优秀的人和她不来电。
“年年?”
池年低下头,含糊地说:“就那样嘛……”
池年的语气过于低落,赵阿姨忍不住朝她看了过来:“是不是那人欺负你了,年年?”
池年抿了抿唇,站起身将剥好的橙子拿给赵阿姨:“没有的事,赵姨,”她停了停,声音也低了些,“……就是人家没看上我。”
不喜欢,算什么欺负呢?
只能怪她有本事喜欢别人,没本事被别人喜欢。
赵阿姨心疼地看着池年,顿了一会儿才说:“那是那人没眼光……”
刚好赵叔叔哼着戏曲从厨房走出来,被赵阿姨挖了一眼:“年年都被人欺负了,你还哼曲呢。”
赵叔叔看向池年:“年年,怎么了?”
池年眯着眼睛笑了笑:“赵姨说笑呢,谁能欺负的了我啊……”
赵阿姨没有戳破她的强颜欢笑,只是想了想又说:“既然这样,那上次赵姨给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年年,你要不考虑考虑?”
池年一愣,无奈地凑到赵阿姨跟前:“赵姨,我才多大啊,还不想相亲呢……”
“就算不相亲吧,”赵姨捏了捏馄饨,“你们年轻人不是还说什么,摆脱失恋的阴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池年:“……”
“那个年轻人也刚从国外回来,前段时间去林城了,不过最近刚好回云城,”赵姨边包馄饨边说,“和年年你应该能聊得来,对方也挺喜欢拍照什么的。”
“就是有点奇怪,不爱被人拍照,”赵姨想了想,“整天和相机打交道,偏偏不喜欢被拍。”
“不过年轻人嘛,都有点个性,回头我让对方把微信推给你。”
池年默默地听着。
她的爸妈其实也问过她有没有交男朋友的问题,可问过了就算了,只有赵姨,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嗯,年年?”赵姨砖头关切地看着她。
池年笑了起来,这一次没有拒绝:“好。”
只当交个朋友吧。
池年在清市待了好几天,每天陪着赵姨,或是自己去周围逛逛,欣赏下小城的风景,心情也逐渐好转。
房子南面不远处,有一条河,河水环绕着城镇,时不时有小船划过。
池年坐在岸边,从夕阳西下到夜色渐浓,看着不远处夜空下的小楼,及楼前颇具风情的灯火,目光最终被不远处的一束向日葵吸引了。
沉重的花盘压得向日葵微微弯下,花朵却依旧朝前方立着,即便是在晚上,都生机勃勃。
池年拍了一张照片,而后手指习惯地点开了祁深的头像,却在发送的下一秒反应过来,顿了顿,退了出来,改发到了朋友圈里。
习惯真的很难改。
可会慢慢改过来的。
……
越临近新机发布会,事情就越多。
最近创思总部大楼的灯总是很晚才熄灭。
祁深开完大会小会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刚从会议室走出来,便直接朝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人事部的张主管远远看见祁深,刚要上前,又停了下来,不由叹了口气。
池总助的调休申请书还在祁总那儿,也不知道准没准假,更不知道该按照事假批,还是旷工批。
倒是祁总这几天气场冷的周围几米都能感觉到低气压,他想去问,又怕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算了,等池总助休完假回来再说吧。
张主管默默摇摇头,准备下班。
祁深回到办公室,看见办公桌上残留的几份文件,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心,良久转头走到落地窗前,习惯地摩挲着手机。
池年的脾气发的也太久了?
公司这么多的事情,她说走就走,代言人合同还没签,发布会的现场布置还没批复……
甚至连亲自请个假都没有。
简直……太不负责了!
就不怕被记旷工?
祁深越想越烦躁,解开领口的扣子,扯了扯领带,深呼吸一口气,点开池年的头像,刚准备让她尽快回来上班,这一次旷工就翻篇了。
没等打字,祁深突然发觉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祁深的呼吸紧了紧,收回了打字的手,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消息发来。
他心中一恼,直接退了出去,而后才发现朋友圈多了一个红点。
点进去,五分钟前,池年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一张照片。
——漆黑的环境,远处是虚焦的灯火人家,一束明亮生机的向日葵热烈盛放着。
配的文字是:我想开了。
她刚刚想发给他这个吗?
结果发了一半又不想发给他看了?
她想开了?想开什么了?
祁深心里闷着一团火,意识也有些乱了,直接评论:玩得挺好。
发完祁深才猛地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太不像他了。
他皱了皱眉刚准备删除,就发现另一条评论弹了出来。
严嘉:想开了什么?
祁深盯着严嘉的名字。
又是他,上次也是。
下秒,又一条评论弹了出来。
——池年跳过了他的评论,回复了严嘉:是向日葵想开了,不是我呀!
第017章
祁深紧盯着屏幕上的字, 盯了好一会儿,气笑了。
什么不是她想开而是向日葵想开了,倒是她胆子越来越肥了。
祁深连之前留的那条评论都懒得删了, 直接将手机息屏扔在一旁, 坐到办公桌后翻看着文件, 不想再理会。
只是才拿起文件,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祁深一怔,皱了皱眉,原本不想理会, 手却已经先于大脑把手机拿了过来, 却在看清屏幕上显示着“宋朗”的名字时脸色一沉:“喂?”
“啧啧啧, 我都看见了!”宋朗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你在小池年朋友圈留言,小池年回了别人就没回你,哈哈哈……”
伴随着几声过于欢快的笑声, 祁深直接挂断通话。
手机很快又响起来。
祁深没有理会, 只在它第三次响个不停的时候不耐烦地接起:“你最好真的有事。”
“你也太狠心了吧,”宋朗夸张地说, “把我一个人扔在柏林就不管不顾了, 现在还要拒接电话?”
“说事。”祁深言简意赅。
“这边都差不多了,”宋朗终于认真了些, “就是市政厅那边要求外企对内技术公开, 我拒绝了, 以后可能还要再多跑几趟。”
“嗯。”祁深沉声应了下。
宋朗的正经不超过两秒:“我明天回国,要不要给我来个欢迎宴?”
祁深直接挂断了电话, 屏幕回到了息屏前的页面——池年的那条朋友圈。
“我想开了。”
祁深皱眉, 总觉得她说的不是向日葵。
最起码, 不只是向日葵。
……
池年在清市的第六天,夏宜来了消息,说她已经回了云城了,要和她聚一聚。
池年想了想,假期还剩两天,回去和夏宜聚聚,修整一天,刚刚好。于是第二天便和赵阿姨告了别,订了回程的飞机。
回到13号公寓后,池年好好地睡了一觉,隔天中午去了和夏宜约好的茶餐厅。
她出发的时间早一些,到的时候夏宜还没有到,池年也不着急,点了二人常吃的甜品后便坐着等着。
五分钟后,夏宜姗姗来迟,简单的黑色修身短袖和蓝色牛仔,加上模特的标准身材,池年目不转睛地看着。
“等很久了?”夏宜还没坐下便开口问。
池年眯了眯眼笑了起来:“美女值得。”
夏宜瞥了她一眼,弯腰揉了揉她白嫩的笑脸:“少顶着这张脸打趣我。”
让人忍不住想捏。
池年笑得更开心了:“夸你你都不乐意。”
夏宜坐到她对面,轻哼一声,打量着她:“脸色还不错啊,没我想象中的寻死觅活。”
池年默默地看着她,喝了口杨枝甘露,芒果果肉在口腔里崩出香甜的滋味,才压下翻起的那股酸涩。
“行了,就是一个男人,”夏宜受不了她委屈的小模样,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硬皮笔记本,对她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池年打开,一眼就看见里面夹着的签名,上面写着:
TO池年:一切顺意。
喻泽。
虽然早就见过照片了,可是看见实物池年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谢谢夏总!”
夏宜受用地轻哼一声,又说起模特综艺录制时的一些趣事,池年也乐呵呵地听着,心情不知不觉好了许多。
二人分开时天已经暗了。
池年回到家就拿出签名,可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的地方,途径景观墙时,看到空荡荡的墙面,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了那个拼图画的相框,将签名嵌了进去,挂在了景观墙上。
墙面不再是空荡荡的了。
很快,也不会再记得,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很快。
第二天,是池年返回公司的时间。
一路上遇到不少熟悉的同事和她打着招呼,纷纷问她前段时间怎么没来。
池年来者不拒地回应,不厌其烦地笑着说“把春节假期调休了”。
等到了行政部,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回答这个问题。
“池总助……”林蕾从身后快走几步,走到她身边。
池年扭头,微笑:“前段时间调休……”
“我知道,”林蕾打断了她,凑到她跟前,“你这几天没来公司可能不知道,我提醒你一下。”
池年不解地看着她。
“祁总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林蕾的声音轻了些,“看谁都是面无表情的,你是祁总的助理,更要小心点儿,别再那么胆大了。”
尤其是顶着这么一张无辜的脸,只是想到被祁总凶哭的样子,都让人觉得罪恶。
池年顿了顿,轻哼一声:“他哪天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林蕾不赞同地看着她,她当然知道祁总一向严肃,加上那副俊美清冷的模样,妥妥的雪山青莲。可这段时间的祁总散发的低气压和冷气,俨然能把人冻着。
“这次可不一样,”林蕾小声说,“前几天,祁总不知道为什么把品牌大使的启动日期推迟了,那个唐小姐因此还来过公司一趟,二人见完面后,祁总的脸色就很不好,还去了趟警局,好像是指认当初那起车祸里肇事逃逸的司机,也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不指认……”
指认肇事逃逸的司机?
池年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是因为他见到了唐小姐后,受了刺激,想起来那起车祸的原委了吗?连带着也想起了肇事车辆的特征?
所以,他真的只在碰见她的时候,什么都没想起来?
因为不重要。
“所以,你一定要谨慎……”林蕾还在说着,却突然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门口,而后一愣,飞快露出一抹笑:“祁总早。”
池年回过神来,转过身去。
祁深站在门口,目光清冷地看着这边,笔挺的西装裹着修长的身姿,一如既往的高贵冷艳。
池年想了想,也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像没事人儿一样学着林蕾打了声招呼:“祁总早。”
祁深看着她,十天没有见,她的脸颊好像比十天前瘦了一些,唇下的梨涡浅淡了些,但气色还不错。
她的语气也很平常,就连笑容都和往常差不多,可就是看得他心中烦躁,就好像……前段时间近十天的没见面,对她没有半点影响一样。
然而他的脑海里却莫名响起她以前说“祁深,早啊”的声音。
而不是这句“祁总早”。
祁深皱了皱眉,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向一旁的前台:“一杯黑咖啡。”
说完目光飞快而刻意地朝池年扫了一眼,似乎在察看她的反应。
池年依旧笑盈盈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目光微微垂着,只当没看见他。
周扒皮,不喜欢她还想让她去送果蔬汁吗?
祁深的眉头皱得更紧,转身直接上了二十四楼。
“奇怪,祁总怎么突然要咖啡了。”前台小声嘀咕,前段时间再没要过饮品,想了想,前台看向池年,“池总助,还是你去送吗?”
池年看向前台,摇摇头笑眯眯道:“不了。”
说完朝办公室走去,留下林蕾和前台面面相觑。
楼上。
祁深看着眼前罗列整齐的文件,却半天没有想要翻看的意思,手指轻描淡写地敲着桌面,眼神有些怔忡。
不知多久,办公室门被人轻轻地敲了下。
祁深猛地回过神来:“进。”
前台端着黑咖啡走了进来,迎上祁深冰冷的视线时,咖啡抖了抖,所幸没有洒出来。
“祁总,您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