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上楼梯间门的话,这里就像独立的一套房子。
低矮的茶几上摆有两盒自热火锅,不知道什么时候存的,姜梨看见才想起自己晚上并没有吃东西。
本来想送她回毕弗利后在那里点外卖的,没成想回不去。
姜梨都拆开了包装,但没有动,将电视打开,听着声音,好了许多。
没多久,周敬屿洗完了,她刚才穿过他的浴袍,他只能拿毛巾擦了擦,随后换了一件简单的黑T,灰色的七分运动裤,随意地坐在了地毯上。
姜梨将水加进去,等着沸腾,很快上面的小孔里冒出热气,热辣的牛肉香味扑鼻。
“还怕吗?”
周敬屿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不怕啦。”
火锅很香,出乎意料地香,吃下去整个人都暖了,什么都不怕了。
饭毕,两人还是选择睡在卧室里,周敬屿已经抱来隔壁客房的床褥铺好在地上,就放在大床的右手边。
姜梨一翻身就能看见。
他们今天忙碌一天,都很累。但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过夜,哪怕在比弗利就住楼上楼下,周末姜梨有时会过去工作,都没有留宿过。
最晚的时候也就是十二点一点,周敬屿一定送她回去,或者自己回去。
所以两人都有些睡不着。
姜梨困困地打了个哈欠,大脑却很精神。
“周敬屿。”
“嗯?”
姜梨害怕,房间里还留下一盏台灯,放在书桌上,墙壁上投下细瘦的影子。
“今天是不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睡哎。”
“嗯。”
“和我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那你想象中是什么样。”
姜梨也不知道,大概是在比弗利某一次情动吻了后不想走?或者……比如哪一次出去玩困在酒店之类?
“你都在想什么。”她没说话,周敬屿却能感觉到气息的变化,懒懒地道。
“没想什么。”
姜梨翻了个身,背对向他,嘟囔着道。
没法去形容这种感觉,就是有一点想的,心理上会暗暗期待,毕竟他那么帅,生理上也会想;她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肯定也懂。
会好奇,会想要感受。
但又害怕,如果他特别迫切,她又会觉得不安会不会太快,或者他就是想要跟自己……
所以被尊重,放慢节奏克制,姜梨又感到安心和幸福。
很矛盾。
“周敬屿,你看朋友圈了吗?”
可是还是睡不着,没办法,她又翻了个身抱紧丝绒被子,知道他也没睡着,忽然想起一事,问。
“嗯?”
周敬屿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枕边的手机,“没,怎么了。”
“没什么,那你别看了。”
姜梨也只是随口一说,她之前在毕弗利时随手发的,想着他应该会顺手看见的。
“哎,那你别看啦。”
专门这么去看,好像挺奇怪的。
“哎!!!”
姜梨俯下腰伸手去抢,周敬屿本来随便看看,见她抢,挑起眉梢,翻了个身。
“喂!!”
本来就是随随便便一条,被这么一弄好像显得特别尴尬,姜梨从床上下来到他硬邦邦的床铺上,本来也是挨着的,跪下来去抢。
周敬屿私人号朋友同学也不少,网不佳,刷半天都没有消息,被她闹得厉害,干脆坐了起来单臂箍住她的腰,将她往里一揽带进怀里,倚靠在枕头上,慢条斯理地继续看。
“唔。”
姜梨抢得凶猛,半只腿压在他大腿上,这么贴着又明显感觉到什么,心里一跳,那只扣着她的手也紧了。
“还闹么。”
原来他是真的在克制,很克制。
姜梨也不再闹了,再说他洗完后的味道干净又清爽,她将头靠在他胸膛,嗅着他的味道,很乖地看见他找到了自己发的朋友圈。
只有一个单词“crush”。
下面配有照片,那天蔷薇花下两人紧紧牵的手,他们一起画的两张画,还有彼此的六一礼物,还有一本那天临睡前周敬屿给她读过的《飘》英文原著。
姜梨将头靠在他胸膛,“满意么,男朋友。”
姜梨只分组了导师领导还有不熟的亲戚,并没有屏蔽别人。
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人点赞了,姜梨朋友圈的人都还挺好,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去问怎么回事,只有安悦发了一个“要幸福啊!”。
周敬屿盯着crush两个字看了很久,下颌线条绷紧了,好半天,才道:“我以为你至少要等这件事解决了发。”
“我知道,可是那太久了,我忍不住了,而且我就是想告诉你,再告诉你。”
“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就是不想。”
“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姜梨抬起眼睑,去吻他的唇。
周敬屿一直在克制,被这么勾着,托起她后脑勺。
外面好像又下起雨,但这一次姜梨觉得这雨都及时很多,雨声雷声,仿佛能遮住一些情动的声音,让人情绪无限放大,暴露真实与本/性。
姜梨被吻得逸出声音,就连雨声都盖不过。
雨越大,他们好像越亲密,守着自己的小天地。
姜梨伸手环住他隆起的精实背肌。
直到。
周敬屿停顿了一瞬。
“怎么了。”不知何时,姜梨背脊贴在床单上,被他高大的影子尽数笼罩。
暴雨哗哗。
能掩盖许多声音。
恋人的低吟,还有……
“我去看看。”周敬屿将她的T恤下摆拉好,帮她裹紧被子。
“我和你一起,我不想一个人。”
姜梨穿上鞋。
周敬屿这次没拒绝,攥紧她的手,“别怕。”
第55章
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
姜梨跟着周敬屿,打开房门,穿过客厅,走进了楼梯间。
因为姜梨害怕,客厅的灯是开着的,周敬屿刚要开楼梯的灯。
突然之间,所有的灯都灭了。
“周敬屿!!”
姜梨尖声惊叫了起来,紧紧握住他手臂,
极近。
“周敬屿,这里不会闹……”
姜梨太怕了,她从小就胆小,偏偏大学还跟着室友看《美恐》,各种念头都涌上来。
“不会,我从小住到大的,别怕,估计是跳闸了。”
周敬屿声音很平静也很坚定,又按了两下开关,见没有反应,沉声道:“你在这等我一下。”
“别。”
周敬屿随身带手机,打开了手电筒,让姜梨拿着。
姜梨见他就往客厅里走了一点,从柜子底下抽出一个长长的东西,像是棍子,拎在手里。
周敬屿很快回来,姜梨看清了,是一个很有份量的棒球杆。
“走。”
周敬屿也不可能再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顺着楼梯往下。
“周敬屿,你是觉得进来人了吗。”
见他这么冷静沉稳,姜梨虽然很怕,但莫名也有了安全感,紧紧跟在他后面。
“嗯。”
“是……那个女人吗?”
老楼梯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往常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听却让人汗毛耸立。
姜梨忍不住说话,想要没那么害怕。
“估计是,所以你不用怕。”
周敬屿右手攥紧了棒球杆,压低,“只是防身而已。”
他们顺着一步步下去,到了客厅,姜梨好像真没有那么怕了。
“什么味道。”
周敬屿也闻到了,神色微有紧绷,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有火苗从窗台上跳跃,快速蔓延。
紧接着,火光和她手机光扫过,姜梨隐隐看见有道人影。
那人影显然也看见了他们,没有穿雨衣,而是一套很华贵的衣服,很像姜梨第一次见到她时,贵妇人的样子。
但神情却和每一次都不一样,不是空洞地紧紧盯着这里,也不是焦灼不安,而是带了点狞笑和癫狂,还带一点说不出的得意。
“梨梨,快走。”
姜梨被那笑吓住,在原地僵了几秒,短短几秒,火势已经飞快蔓延,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大得多,他们还有一些杂物披着白布摆在客厅里,一连串点燃,老房子本来就是木质家具极多,短短已是火海。
姜梨已经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味道了,汽油的味道。
“梨梨!”
那女人就在大门边,看见这一幕像是十分欣喜,已经推门离去。
姜梨来不及多想,被周敬屿往前带着跑去,大火几乎要烧过他们头发,姜梨能感觉到被烧烤的温度。
还有一股浓烈的烟味呛进喉咙里,姜梨剧烈咳嗽起来。
还好楼梯间离客厅大门不算远,周敬屿伸手推了几下,却没有动静。
“周敬屿?”
火焰声音很大,还伴随着雨声雷声,但此刻,他们清晰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这种大门是很老的,可以在里面锁上,出去后就要用钥匙锁上。
周敬屿摸了两下,他已经洗完澡换完衣服,不可能随身把钥匙带在身上。
转瞬间,火越来越大了,整个客厅都是火海,汽油的速度燃烧的非常快。
“咳咳——周敬屿,怎么办啊。”
姜梨又伸手推了两下,毫无动静。
“梨梨,你相不相信我?”
姜梨点了点头,周敬屿没再多说,他飞快将上衣脱掉,旁边桌子上有花瓶,他将花瓶里的水倒在衣服上,按住了姜梨口鼻。
“等我,马上回来。”
周敬屿往右手边跑去,那里火势也不小,姜梨知道那是卧室方向。
“周敬屿!”
没多久,周敬屿裹了一层被水弄湿的被子跑来,将姜梨裹了进去。
“你没事吧。”
“三二一我们往上冲。”
一楼所有窗都有防盗网,出不去的,倒是走廊尽头有扇门开向院子,但走廊都是火,周敬屿也不可能保证门没被锁。
姜梨点了点头,感觉到周敬屿肌肤都在发烫,热得惊人,那股烟熏火燎的味道更强了。
整个客厅都是火,但有湿棉被遮盖稍微好了一点。
周敬屿拉着她走进楼梯间,还好楼梯间离得较远,门锁已经变形但还能打开。
但没想到的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火焰跟着往上。
周敬屿飞快拉住姜梨,一层层台阶往上。
后面有老楼梯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这里应该也被撒了汽油,但没楼下多。
他们飞快往上,直到三楼才好了许多。
周敬屿拉开门,将大团大团黑烟关了进去。
然后他顾不得别的,拉住姜梨跑向三楼露台。
推开门,新鲜空气涌入,姜梨剧烈咳嗽起来,感觉整张脸都被憋紫了,火辣辣得痛楚。
“周敬屿,她到底是谁啊,她想烧死,咳,咳咳。”姜梨呛得说不出话,但还是不敢相信。
“她是我继母。”
起火速度要比他们想象中快,浓烟还在往里进,周敬屿一边报警打电话,等待接通时低声解释。
“怎,怎么可能,那她为什么,她有什么精神疾病吗?!”
姜梨大口大口粗喘着气,一边往楼下看去,但这边不是冲着正面,什么都看不见。
雨水还在下,老房子只在内里燃烧,没有烧出去,要不然他们露台也会受影响。
周敬屿报完警,低头看着手机,神色在火光和手机的光线下有些晦暗不清,“应该很快就来。”
姜梨微微松了口气,视线一扫,才愣住了,“你手臂——”
“没事。”
他左手手臂非常红,一整片的红,因为光线很黑,也没有注意。
“小伤。”他挡了一下,没让她再看。
姜梨还想再看,视线又落在他胸膛上,停了几秒。
“我们还是先下去吧,万一要很久。”
周敬屿不愿让她再看,从这里能看见烟雾越来越呛了,周敬屿没再多说,又用另一只手拉开门,烟进来一些,他皱眉,扯下窗帘。
好在三楼露台也不是很高,对着二楼露台——周敬屿原想从这边走,但当时楼梯全是烟。
他们下到二楼露台,周敬屿先下。
附近邻居们早听见动静,也都纷纷出来,院门是关着的,还有些阿姨塞进来垫子毯子,周敬屿顺着墙壁很稳落地,将垫子铺好。
窗帘不够长,姜梨下到一半跳了下来,周敬屿抱住她,落在垫子上。
没多久,消防员也赶到了。
姜梨下意识往街道上瞥了一眼,有人影闪过,姜梨刚想叫就是她,人影又消失了。
但姜梨再看,又不像是一个,好像是两个。
周敬屿也看见了,脸色沉得滴水,但附近居民越来越多,乌泱泱围了一圈,有的抱着被子,还有的好心拿了衣服给周敬屿穿上。
姜梨目光落在他胸膛,又停了两秒,眼睫毛颤了颤,呼吸有些快,但还是转开了目光。
一小时后,他们被救护车带走,除去周敬屿小臂上有一片严重烧伤外,其他还好。
有记者赶过来问情况,姜梨和周敬屿都无心采访。
随后清晨,下了一整夜的雨渐渐停了,周敬屿打完消炎和破伤风,又用纱布包好后,一起去派出所报了案。
姜梨原本有点犹豫,尤其是听见继母两字,见周敬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叙述完情况后周敬屿又作为屋主单独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