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山仔细回想,眼神一顿,“二十几年前,江湖上突然兴起过一个青衣派,关于青衣派有两个说法。第一是青衣派的弟子全部为孤苦无依的女子,故名青衣。第二是青衣派的掌门人,常穿青色衣物,头戴青衣鱼的玉簪,青衣派由此得名。具体哪种为真,并没有确实的说法,不过鲜有人见过青衣派掌门人的真容,而这个青衣派也就在江湖上出现了三四年,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据说是掌门人被歹人杀害,最后青衣派弟子四散飘零,门派就此落败了。”
裴晟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柳筠肯定与青衣派有关系,而且极有可能柳筠的母亲就是青衣派的掌门人,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她体内的乌月,“师父,她体内的乌月是否有办法可以控制?”
“我刚才已经写信给弘音,让小风递了出去。不过如我之前所说,你媳妇儿体内的乌月症状时而明显,时而不明显。如果她知道自己中了乌月,那她自己应该在吃着压制乌月的药,如果她不知道自己中毒,那么可能是有人暗地里在给她吃药,而这个给她吃药的人,或许就是给她下毒的人。不过,什么人会对一个姑娘家下这种狠毒的心思,你媳妇儿有什么仇人么?”
裴晟想如果他这位夫人真的是青衣派的少主,那这一切也许就解释得通了,她有仇人也不足为怪。
“小姐,您醒了?”里屋传来紫芽的声音。
裴晟和苏正山转身进了屋,看到柳筠抬眼看过来的视线,裴晟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
她的瞳孔恢复了本来的颜色,连容貌也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裴晟和苏正山对视一眼,看来她容貌的改变真的和体内的乌月有关。
柳筠眼角发红,但是情绪已经恢复了镇定,她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可以崩溃的时候。她曾以为自己虽然没能留住母亲,但至少可以留住竹姨。现在连竹姨也走了,究竟是何仇何怨,青衣派已经避世这么久,却还要赶尽杀绝至此,不管背后是谁,她一定要把人挖出来。
柳筠吩咐紫芽,“紫芽,你安排人去查腊月初二到五之间,南淮境内大大小小药铺里开出的夷蕾草的药单,一家也不要漏掉,但着重查侯府和宏盛周围的药铺。”声音里没有往日的柔意,语气凌厉而森然,她并不避讳裴晟和苏正山,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
夷蕾草不能久放,三日之内不用就会失去药效,而且这种草药价格昂贵,平常用的人不会太多。她是腊月初五那天给竹姨送的解药,所以这夷蕾草肯定是在这三天当中的某一天买到的,而且下药的人应该就在竹姨或者她身边。
裴晟看着他这位夫人,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完全发生了变化。
第26章
知道竹姨中毒这件事情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可疑之人的范围很小,如果不是他们这边出了内鬼,那很有可能是裴晟的人做的,毕竟他们在时时刻刻监视着这边,发现竹姨中毒,再暗地里搞一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她看向裴晟,如果真的是裴晟做的,那又是为什么?她不愿相信青衣派里出了内鬼,也不愿相信裴晟要害竹姨,只是两者之间总有一个是事实的真相。
裴晟看出了她眼里的疑虑,他本来想说一下她身上的乌月,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开口的为好,只是他要申明一下自己的立场,他走上前去,“我知道你现在怀疑是我做的,但我是今天才知道你这位竹姨中了乌星,而且我跟她无冤无仇,甚至都不认识她,根本没有害她的理由。我让人监视林府,只是对你的身份好奇,毕竟你的种种举动都不是一位深闺里的姑娘该有的行为。”
柳筠在紫芽的搀扶下从床上下来,她现在总感觉体内有一股真气想要往外冲,这股真气让自己因竹姨死产生的满身的暴戾根本无法压制,这不是正常现象,“不管我是柳府的小姐还是什么人,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对裴府并无恶意,也不想与裴府为敌,嫁给你同样也并非我所愿,如果世子爷能如之前所说将我奶娘从相府接出,我可以自请下堂离去,不会让皇上和我父亲挑出裴府的一丁点错处。”
柳筠不介意今天把底牌摊开给他,不管他是敌是友,“世子爷可以好好想想我的提议,毕竟这是对世子爷只赚不赔的买卖。”她走了,他才能和他的美漓姑娘相亲相爱,“世子爷还请自便,林府这里现在没有时间和人手招待世子爷。”柳筠又冲苏正山一拜,“麻烦师父过来跑一趟,等竹姨这边事情了结之后,我再好好谢过师父。”
裴晟看着柳筠离开的背影,差点就被气笑了,这就是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求他来林府的时候,盈着一双泪眼,语气娇柔,现在他把人送到了,落了一身怀疑不说,还让他自便,他还偏不走了,他倒要看看这青衣鱼的窝里到底藏着什么。
苏正山看着明显恼羞成怒的自家徒儿,吧嗒一下嘴,“你这位媳妇儿,不简单。”
“师父还是好好想一想她身上的乌月到底怎么办,如果你徒媳妇儿突然变成杀人狂魔,那她就不是只用不简单就可以形容的了。”裴晟没好气道。
苏正山突然走近,语气神秘,“她是不是跟青衣派有关。”
裴晟不答反问,“师父怎么知道?”他并没有跟师父说过风筝和玉簪的事情。
苏正山一副了然的样子,“青衣派以变幻莫测的易容术和擅长用药闻名于江湖,这不正好对应上你媳妇儿,而且你刚才没头没尾地问我青衣派的事情,你师父我再老再糊涂,起码的推理逻辑还是有的。”
裴晟点头承认,从刚才柳筠的反应来看,他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下来。
柳筠一出屋,就有人迎了上来,带她去了竹轻风安置的地方。林丰看到她,一时不知道要从哪件事情说起。
竹轻风已经换完衣服,妆容和头发也都梳理过,面容安详的躺在那里,好像就只是在睡觉,柳筠费力压下去的呜咽抑制不住地涌上来,林丰本就内心大恸,看到她这个样子,眼泪也溢出眼眶,但又怕她一伤心,又触发了体内的毒性。他把柳筠拉到无人的角落,“少主,你刚才昏倒之前,瞳孔突然变红,”他迟疑片刻,最终开口,“这是中乌月之毒的症状,刚刚世子爷的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柳筠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乌月,怎么可能。随后她又冷静下来,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可能,母亲与竹姨都能被乌星所害,她身上中了什么毒也不奇怪。
她点点头,只说知道了,林丰看她如此平静,内心担忧更盛,柳筠安慰他,“乌月和乌星一样,是种慢性毒药,想必它在我体内已经存在许久,这么久了都没有发作,短时间内应该也没有事,现在竹姨的丧事最重要,我不能让她走得不安生,其他一切等丧事结束之后再说。”
然后她又压低声音,“林叔,你再排查一下这次带过来的人,我怀疑我们身边有内鬼。”林丰应下来,尽管他不想相信,但是此事是内鬼的可能性极大。
竹轻风的丧事极其简单,他们在这边没有熟人,除了裴府的人,并没有其他来吊丧的,裴晟倒是一直都在,还把裴府里的朱管家给叫了过来,让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