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微洗发水的香气随风入鼻,清清淡淡的,并不浓郁。
两人都没有说话,等到连水龙头的出水声也停了下来,屋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气氛有些莫名的……暧昧。
连一下一下的心跳声都听得很清晰。
沈婧语感到口有点渴,她转回头,就见身后顾飞展正静静看向自己,眸光幽深如井,几乎要让人跌入其中。
她忽然脸颊一烫。
“你……”
刚说个字,他的视线便更加专注了几分,和着光线绰绰落在她脸上,带着些看不懂的情绪。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徐徐开口。
“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此话一出,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顾飞展的目光倏地暗沉下来,带着点儿梭巡看向她。
不急不慢的,就好像猎物进食前考虑该从哪个位置下口。
沈婧语脸上温度飞快爬了上去,毕竟头一遭主动做这事儿,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脸,“咳咳,我就随口……”
“家里洗过了。”
他打断了她的话,嗓音低沉。
最后一个字说完,整个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四目相对,他缓缓低下头。
“你……要洗吗?”清越的声音有些低哑。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上扬了几分。
沈婧语脸上温度飞快爬了起来,她缓缓抬头,感觉两瓣略有些微凉的嘴唇掠过她脸颊,接着,一点一点地印在了她唇上……
呼吸渐渐就乱了,彼此唇舌纠缠,从轻柔到热烈。
沈婧语阖上眼睛,长睫轻颤。
短暂抛开了一切,她温柔而迷茫地回应。
纤细的手拂过他浓密的发梢,然后,缠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上。
顾飞展气息不稳,紧紧扣着她的手背冒起了青筋。
初秋的夜风带着点凉意,只是这会儿谁都感觉不到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飞展终于放开了她。
原本澄澈的眸子起雾了似的,紧紧抱着她,灼热的呼吸落在她颈侧。
停顿了会儿,他捧着她葱白的手指,轻柔而庄重地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吻。
然后,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引着她的手落在他的衬衫领口。
质地极佳的袖子触摸起来温温的,如同上好的璞玉。
四目相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氤氲着潋滟的光芒,带了点隐隐的……期待。
沈婧语在他漆黑的瞳仁里,看见一脸潮红的自己。
也许……无关情爱,只是……因为寂寞。
顿了顿,手指不再犹豫,轻轻拉下了他的衣领……
夜已深。
墙角原本处于休眠状态的空调再次恢复运转,丝丝冷气从排风口冒了出来,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婧语趴在枕头上缓了半天才勉强回了口气,刚转过头就见一只玻璃杯递到自己眼前。
顾飞展身上只穿了条仔裤,莹润如玉的上身有几道痕迹。
沈婧语脸不觉一红,撇开视线抬手接过了杯子。
喝了几口水下去,喉咙的痛感才缓和了些。
见她摇头表示不想再喝了,顾飞展接过杯子,自己把剩下的水喝了。
上次两人同喝一杯水的时候沈婧语还觉得十分尴尬,这会儿已经平静了。
反正该交换的都交换了……
不一会儿,身后床铺微微塌陷,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
顾飞展将她拢进怀里的力度有些大。
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
“顾飞展。”沈婧语抗议地低哼了声,“疼。”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然后是他略显沙哑的嗓音,“哪儿疼?”
“哪儿哪儿都疼。”
沈婧语忍不住伸指戳了戳他手臂,没好气道,“不是说没经验吗?怎么那么多花样?”
该不是骗她的吧?像他这种男人怎么会完全没有感情史?
不再疏离的语气,柔软中带着点儿娇媚的女音,听得人心头也跟着酥了。
“实践出真知。”
顾飞展揽着她,语气慵懒,“都在……你这儿练习过两回了。”
“咳咳……”
沈婧语脸颊一烫,默默将自己缩进被窝里。
算了他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关灯。”
本还纠结要不要赶他走,想想上两次都过夜了,现在才赶人似乎显得有些矫情。
顾飞展弯了下唇,很快探手关掉了床头灯。
……
没过一会儿。
一道抱怨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你能不能别靠那么近?”
沈婧语以前和宋昊承都没这么腻歪过,有些不大习惯睡觉的时候被人像玩偶一样地控在怀里。
“……不舒服?这样呢?”
“顾飞展你干嘛……”
“再来一次?”
“不……唔……”
……
有的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这是沈婧语被他从浴室里抱出来时,脑海里冒出的唯一想法。
意识渐渐迷离,疲惫的连他紧抱着她的动作也不去计较了。
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月光如水,倾洒入室。
顾飞展低头看了眼怀里累及的女人,眸光早已褪去了往常的清冷。
带着些微的不确信,他缓缓低头,迟疑了会儿,才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睡梦里的人无知无觉,连长长的睫毛都没动一下。
顾飞展弯了弯唇,终于抱着她满足睡去……
第23章 (一更)
沈婧语是在憋闷得喘不过去的感觉中醒来的。
身上像压了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迫感让她在恍惚中仿佛体验了一回孙行者被压在五行山下的那种挣脱不得的无力感。
于是被生生逼醒了过来。
微薄的晨光朦胧照出一室光亮,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一切。
唯一的不同的,是那只横渡在她腹部的精赤手臂。
以及……被禁锢在一双大长腿中完全动弹不得的可怜的自己。
身体传来阵阵酸涩感。
并不陌生。
她深吸了口气。
相较于前两次,这次她的反应淡定了许多。
但还是忍不住想咬牙。
这小子,把她当汤圆搓了不成?
有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颈后,撩得那一片肌肤都有些微痒。
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显示身后的男人此时好梦正酣。
沈婧语试着挣扎了一下。
结果不仅没有成功,箍着自己的那只手臂还将她圈地更紧了些。
沈婧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忍不住就想起了昨晚……
一阵细细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不能再想了。
又不是没有经验,搞得像初识情,欲的小女人似的。
她从胸口轻轻呼出一口气,定了定情绪。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回她再也不敢用蛮力。
憋着口气,硬拿出从前练舞时的那股巧劲,柔软的身体终于灵巧地从男人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床上的顾飞展轻蹙了下眉,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跟着颤了颤。
好在到底是没有被惊醒。
窗纱挡去了阳光,屋里的一切朦朦胧胧的。
长手长脚的年轻男人躺在床上,冷白的皮肤仿佛上好的瓷器。
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在睡梦中呈现自然放松的状态,少了清醒时的疏离淡漠,几缕细软的刘海搭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俊秀又无害。
沈婧语轻叹了口气。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这小子长得也挺祸害人的。
不过那会儿她满心满脑只有宋昊承,一心一意跟在宋昊承后面跑,顾飞展又是个嘴毒的,每次见了面两人几乎都没什么好话。
她常常被他气得跳脚,哪里还会管他长得是圆是扁?
记得那时她还跟弟弟抱怨过,让他少带那位脾气不大好的同学回家。
结果靖岩十分疑惑,说顾飞展是那种别人不惹他他都懒得理人的。
敢情他的毒舌还是有针对性的?
弄得那会儿的她更加郁闷了,压根儿就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后来想想十五岁的小男生本来就处于叛逆期状态,她跟他较什么真呢。
想清楚了心态就好了,之后不管顾飞展再怎么挑剔找茬,她都大人不跟小孩计较。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久而久之,那边自然也就歇停了。
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十年后的自己,居然会跟当年龟毛难伺候的那小子……滚起了床单。
呵,沈婧语摸了摸自己的脸。
对于怎么走到这一步,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心里涌上一阵自嘲,大概这几年憋屈太久了,自由之后一下子放飞了自我……
这时,睡梦中的男人动了一下,隐隐有种即将醒来的迹象。
沈婧语怔了一下,有些慌,还有种莫名窘迫。
虽然两人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但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从弟弟到男人,这个跨度……实在是太大了点。
之前还那样拒绝他,明明昨晚就……
沈婧语啊沈婧语,你也太虚伪了吧?
在心底暗暗鄙夷了自己一把,赶在顾飞展醒来之前,沈婧语飞快捡起地上衣服,闪身躲进了卫生间。
……
屋里渐渐亮了起来。
薄薄的阳光穿透层层窗纱,落向并不算宽敞的单身公寓里。
床上的男人皱着眉头,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身侧却是一空。
连带着一颗心也骤然跟着掉了下去。
顾飞展倏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闪过几丝微不可见的慌乱。
有那么一瞬,思绪是懵懂而恍惚的。
甚至怀疑昨夜的缠,绵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
那个人依然离自己那样遥远,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呵~梦。
薄唇扬起淡漠的自嘲笑意,那些从他少年时期就从未断过的绮丽的梦。
从他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梦见她……到后面越长越大梦的尺,度也跟着越来越大……
梦中的场景甜蜜,羞涩,美好的不可思议。
可是每次醒来,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幻。
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像一颗心被掏空了似的,胸口空荡荡的失落感,能让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胃部跟着疼痛起来。
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吃了多少药。
只要梦里有她,这种状况仿佛就无解。
浴室里传来阵阵淅淅沥沥的水声,顾飞展眼里的惘然渐渐消散了下去。
目光梭巡地望向声源方向,卫生间里亮着灯,清晰的水声正从里面传来。
视线飞快扫向屋子的各个角落。
田园风的台灯和布艺沙发,简约的女式梳妆台,茶几上的花瓶和实木柜子上的风车小摆件……
每一处都和他那间空旷冰凉的大房间截然不同。
顾飞展抬起手背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嘴唇轻而和缓地弯了起来。
不是梦……
沈婧语用干发帽裹着刚洗完的头发。
温暖的水流很好地缓解了酸胀的身体,也冲掉了昨晚留下来的某些痕迹。
没有了水声的掩盖,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手停在门把上顿了顿。
忍不住把耳朵贴上去。
外面一片寂静。
顾飞展似乎还没有醒来。
真空的状态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可是谁叫她刚才跑得急,连贴身衣服都忘记拿了呢。
希望他这会儿还没醒。
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按着力气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下门把。
屋子里静悄悄的,浴室后探出了一颗头。
当看到床上的男人依然闭着眼睛连睡姿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时,沈婧语不觉松了口气。
还好,没醒。
趁着他还睡着,沈婧语裹着浴巾蹑手蹑脚飞快地朝衣柜走去。
她的内,衣裤就放在床尾的收纳柜里。
打开最上面那格抽屉前,她再次回头确定了一眼。
床上的顾飞展兀自抱着被子睡得安静,一只瘦削结实的臂膀无意识地搭在床单上,几缕斑驳的晨光落在他身上,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就足以令人想象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沈婧语看得有些愣神,随即感觉老脸一红。
可耻啊,又不是十几岁小姑娘,居然还能被这种场景诱惑到。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从叠放整齐的暗格里飞快抽出想要的衣裤。
再轻轻关上抽屉,将浴巾搭在一旁,弯腰穿上……
“大清早的……你是觉得我……定力很好?”
沙哑清越的男声自身后幽幽传来,带了些甫睡醒的慵懒,酥酥麻麻地传进耳朵里。
金鸡独立的沈婧语闻言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下去。
涨红了脸转回头,才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冷白结实的上身镀了层薄雾似的光芒,一双桃花眼正幽深地看向自己,里面暗沉地如同夜色下的大海。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