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忱开车。
电话里,高勇已经带人找到了孟思维失踪时开的那辆公车,车子被停在路边,车里不见孟思维的人影。
夜幕一点点降临。
偌大的城市像往常一样安静,祥和,平安。
圣诞节快到了,不少商家已经在店外挂上了印有圣诞老人头像的装饰,甚至还放起了《jingle bells》圣诞歌。
裴忱握紧手中方向盘,他看着前方漆黑的路,仪表盘的指针速度往越来越高。
裴忱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孟思维的时候。
高二的上学期临近期末,他仿佛一团低劣的,再也无用没有价值垃圾,被驱逐到长宜。
班主任让他坐教室后排,同桌是个原本一个人坐的女生。
女生个子高挑,是体育生,经常在操场练得一身汗回来,大喇喇地拉开椅子坐下,明明是冬天,也依旧用书本往脸上扇风。
她似乎不懂距离,从没有边界感,扇风的时候,另外一条胳膊肘会越过两人之间的界限,搭到他的桌上。
她的课本也总是乱糟糟,经常摆不开占到他的课桌上。
她的笔同样如此。
他对这一切都选择忍耐不语,只是回收自己的位置和东西,一点一点避开。
然后他发现,上课的时候,女生喜欢看他。
她成绩每天被班主任点名的差,早上上课就如同小鸡啄米一样低头打瞌睡,下午精神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就扭头,怔怔地看他侧脸。
她以为他没有发现。
他握着笔,绷直唇线,迫使自己去看黑板。
他第一次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炙热的,坦荡的,不加一丝掩饰的目光。
他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
好像图谋,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挖走。
就好像他不习惯身边存在一个仿佛永远活力,没有消沉,冬季人人都蜷缩的时候,仍积极把自己练出一身汗的人。
第二个学期,他期末考的很好,班主任迫不及待给他调了位置。
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就此可以远离。
结果开学没几天,下午,一个人站到他的课桌前,在他的书上挡出一片阴影。
他抬头,看到还是她。
她把手撑在他课桌上,微微倾身,笑着,先恭喜他的期末考试成绩,然后热情地发出邀请。
依旧没有边界感。
仿佛他们已经是熟识多年无话不谈的老友。
长宜虽然升学率很差但是也是普高,学校管得严格,男生和女生成对去吃饭,就不是普通的同学友谊关系。
她脸上的笑容,眼神,乃至她的肢体语言也在告诉他,她十分期待,渴望,想跟他成为那种不普通的关系。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没有说话,唇角绷直。
他希望她能看懂他的拒绝。
他讨厌这种莽撞的,勇往直前的热情。
他讨厌一个人无限制的,频繁的,试图闯进他的领域,他的生活。
他讨厌跟人亲密,有关系。
可她似乎并没有看懂,又或许是看懂了,但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这点儿拒绝,不在乎这点儿挫折。
她奋勇地上前,一步一步入侵,像横冲直撞的小太阳,没有丝毫的停步,似乎誓要点燃冰冷的少年。
……
裴忱以为自己能固守的很好。
仿佛灵魂从□□抽离,他站在第三人的角度,看见自己一次次拒绝她所有的邀请,拉黑她的电话,扔掉她送的比赛门票。
即便不得不坐在比赛的场馆里,他也迫使自己不去在意那个全场所有人都在为之欢呼,最为亮眼的7号。
他让自己漠视她的存在。
他不习惯,也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可以有那样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