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微顿,缓步走了过去。
“你是江澄吗?”秦淼走到江澄面前蹲下,与她平视。
江澄眯眼,仔细打量着秦淼。
以前她跟孟傅卿出去打工,秦淼常常跟着。那时的秦淼虽然青涩,但五官凛冽,颇为张扬。
再加上富二代的身份,做事甚是鲁莽。
但现如今,他倒是换了副光景。
眉眼间的傲慢之气已然散尽,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看人时总带着些稳重。
“你是……秦淼哥哥?”江澄在混沌的思维里,扒出了这个跟孟傅卿一样古老的人名。
秦淼点头,对着江澄笑笑,“我订了酒店,送你过去。”
“秦淼。”江澄的手机传出孟傅卿的声音。
秦淼身形一顿,从她手里接过电话,“孟傅卿?”
“麻烦你了。”孟傅卿还是第一次对着秦淼,说出这种令人受宠若惊的话。
“哎呦,我可不敢当,”秦淼挠挠鼻子,“孟总一句麻烦了,我能折寿好几年。”
“滚蛋,”孟傅卿笑骂两句,“过两天请你吃饭。”
“你要来陵城?”秦淼眸色渐沉,“因为江澄?”
“废话真多。”孟傅卿没回答。
“行吧,随你。我先送她去酒店,挂了……”
“不许挂!”
只见江澄一个闪身,攥住秦淼的胳膊把他翻倒在了沙发上。动作迅速流畅,快的韩白蕙都没看清她出招。
手机平稳落在手心,江澄稳稳地吐口气。
“孟傅卿,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江澄压低声音问,甜腻的语调带着丝丝酒醉。
“最迟大后天,”孟傅卿瞥了眼时间,“江澄,我还有个会,一会儿再打给你。”
江澄不情愿地撇嘴,孩子般垂下眼睫,“你肯定不会打给我了。”
“会的,”孟傅卿沉声,“我保证。”
江澄放下手,发丝随意落到脸颊上,挡住失神的双眸。
她妥协了。
秦淼被她别的胳膊酸胀难忍,正想开口问怎么回事儿时,韩白蕙悄悄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
“江澄生气的时候,你不要招惹她,要不然你会被揍的连渣都不剩。等她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秦淼揉着脑袋质疑:“她练过?”
韩白蕙屏气凝神,“黑带。跆拳道社团里的人,都挨过她的揍。”
秦淼:“……”
-
挂断电话,孟傅卿推开了江淮办公室的门。
江淮是江澄的哥哥。
他们高中认识的,大二时一起创办了情怀科技公司。
两个人整日形影不离,比很多手足兄弟感情都要好。
见孟傅卿进来,江淮把手里的资料扔给他,“分公司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只差委派负责人了。”
孟傅卿翻了两页资料,最后地址落款让他凝眸片刻。
陵城。
“你觉得找谁适合?”江淮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我觉得孙……”
孟傅卿咳嗽几声,靠在椅子上缓慢地捏着鼻梁。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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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我来客串了~
孟傅卿:送我去陵城,立刻马上
江淮:why?
孟傅卿:哥,我决定了,我要当你妹夫
江淮:????
【上一章写错了~是三年没见哈!】
第3章 你昨晚给他打的电话啊
“你去?”
像是听到了多大的笑话,江淮笑得头都要掉了,“孟傅卿,我跟你认识六年了,你什么脾性我还不知道?”
江淮掰掰手腕靠在椅背上,“你这个人最怕麻烦,让你去陵城,堪比要你的命。快帮我想想,我选谁。”
孟傅卿不耐烦地捏捏耳廓,“我说了,我去。”
见孟傅卿态度诚恳,不像是玩笑,江淮收起笑意,往前探头,“你真没跟我开玩笑?”
“我有病?”孟傅卿舔舔脸颊两侧的软肉,垂下的眼睫压着不知名的情绪。
“孟傅卿,”江淮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孟傅卿掀起眼皮,混白的眼珠泛着些许血丝,“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江淮勾了下唇,起身走到孟傅卿面前,冷不防地捏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凳子上提了起来按到墙上。
江淮力气大的出气,孟傅卿肩胛骨猛烈地撞击在墙边挂件上,疼的闷哼一声。
“你知道江澄在陵城了?”江淮手上青筋暴起,“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孟傅卿实话实说。
“三年前你为什么不跟她来往了?她当时把你当作这么好的朋友,每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你说不回老家,就不回老家了。说不去赴约,就不去了。说不联系,就换掉了所有的通讯账号。”
江淮狠咬着牙,气的脸红脖子粗,“如果你不是我好兄弟,老子早就揍的你满地找牙了。”
“我家里人死绝了,回不回去都一样。”孟傅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极了,就好像在谈论别人微不足道的家事。
可越是这样平静地揭开心口上的伤疤,才会一直处于鲜血淋漓的状态下,难以忘记那些记忆深处的痛楚。
“江澄不算你的亲人吗?我不算吗?我爸妈对你而言,也不算吗?”江淮的语气淡了下来。
“江淮,那不一样,”孟傅卿的眼珠微微转动着,“你知道。”
江淮咬咬牙,半晌,侧过头松开了孟傅卿。
“什么时候走?”他背过身去,望着偌大的落地窗外风光无限的夜景。
“后天,明天去趟医院,开个精神证明。”孟傅卿靠在墙上,目光懒散。
江淮回头,眼神有点别扭,“你发什么疯?”
“被江澄骂了一顿,感觉精神出了点问题。”
“你想讹我妹妹?”江淮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老谋深算的男人。
“啧......”孟傅卿咳嗽一声,“我只是维护自己的正当利益而已。”
“别把屁放得这么好听,你那一肚子坏水,都快漾出来了。”
孟傅卿冷笑一声,转身开门时悠悠丢下一句话。
“装的还挺像个亲哥,我的电话号码谁给出去的,当我不知道?”
看他背影消失在门外,江淮笑着舔了舔下唇。
“孟傅卿啊孟傅卿,老狐狸。”
-
孟傅卿没有回家。
他坐在办公室里不眠不休地点了一根又一根烟,稀薄的雾气在房间里弥漫。手间的烟头越来越小,他低头按在烟灰缸里,将办公室最后一点火光也湮灭了。
窗外光影交错,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回忆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
“哥哥,你开学的时候,我来送你,到了杭城大学记得给我打电话。”
...
他当时的回答是,好的。
但他违约了。
他提前一天就离开了,还换掉了电话号码。他也没有考上杭城大学,高考失利,他去了杭城一所普通的一本。
他记得跟她约定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天气预报的页面一直淅淅沥沥,他所在的杭城晴空万里。
他不知道小姑娘在雨里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哭。
孟傅卿微微叹口气,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点开手机给江澄拨了过去,电话无人接听,应该是被秦淼接去酒店睡着了。
其实三年前,他不是突然决定要放江澄鸽子的。
他从六年前就已经开始预谋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家境又不好,喝酒打架,无恶不作。
江澄跟着他转的时间比跟着江淮的时间都多,他不想教坏小孩子,一早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只是他没想到高考之后的那次赛车比赛......
孟傅卿猛吸了一口烟,紧锁的眉心曲折蜿蜒。
江澄是个好孩子,他作为长者,当时不得不为她的前途考虑。他甚至愿意在老家所有认识他的人心中成为一个死人,因为只有死人,才会被人无声无息地遗忘。
可接到江澄的电话,是不在他设想过的旅途范围之内的。
烟头又在不知不觉间烧尽了。
他再次暗灭,闭上疲惫的双眼在椅子上眯了一会。
天微微亮时,他披上大衣,离开了公司。
-
江澄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的。
她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太阳穴剧烈的疼痛搞的她龇牙咧嘴。
“卧槽,头怎么这么疼......”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房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是在酒店里。
她下意识看看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这才松口气。
床头的手机传来一条简讯,她拿过来点开,是韩白蕙的微信。
韩白蕙:我帮你请假了,睡醒了再来吧,昨晚喝了不少,起来记得吃饭
江澄把手机扔在被子上,缓缓吐了口浊气。原来是喝醉了,怪不得头这么疼。
她酒品还算可以,说睡就睡,只不过有个缺点,就是醉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房间门吱呀一声响了,江澄警惕地从床上爬起来。只见秦淼提着豆浆油条从屋外进来,见她醒了,还有些意外。
“你醒了?吃点东西吧。”
江澄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西装革履,谦谦君子一般的男人,终于在他温柔的眉眼中看出了旧人的影子。
“秦淼哥哥?”
秦淼对着她挑挑眉,“都三年没见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澄狐疑地看着他。
三年前秦淼和孟傅卿的关系最好,如今他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
孟傅卿也在这里?
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头,江澄就否决了。
孟傅卿人间蒸发了三年之久,肯定不会想见她的。
她自嘲地笑笑,秦淼那边已经把早餐摆好了。
“吃完饭给孟傅卿回个电话,要不是他,你现在还在酒吧里躺着。”
“什么?”江澄眉心突突地跳,“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昨晚给他打的电话啊,你忘了?”
------题外话------
江澄:我他妈还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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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乖,哥哥送你回家
“我给孟傅卿打了电话?”听到这个消息,江澄就跟被炸焦了一样。
她跟江淮要了孟傅卿的号码没几天,还想着晾他一阵子再决定联系不联系。
就因为几杯酒,她就破功了?
最重要的是,她跟孟傅卿说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啊!
江澄傲慢地揪着头发,“你没跟我开玩笑?”
秦淼嗤笑一声,“虽然我们认识,但也没熟到我知道你喝醉了,还帮你订酒店休息的地步。”
他看了眼时间,估计是有事,没多待,“你把早餐吃了再回学校吧,记得给孟傅卿回电话,我先走了。”
秦淼拿起西装离开房间,听着门被带上,江澄嗷一嗓子喊了出来。
“我怎么能给孟傅卿打电话呢?”她就想不明白了,给谁打不行,为什么非得给孟傅卿打呢?
江澄摸起手机,发现昨晚凌晨两点多,孟傅卿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
只不过那时她睡得正熟,没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
要不要回过去,江澄犹豫了。
自从三年前孟傅卿换掉所有的通讯号码后,他原来的旧号码就被江澄删掉了,她还拉黑了所有能联系上他的途径。
她大学报考也没有选择杭城,就算江淮在那边可以给她照应,她还是拒绝了。她以为走的够远,就能忘记六年前初见的那个人。
可就算三年没联系,她也没办法忘得彻底。
感情是种奇怪的东西。
有时候越想忘,越难忘。
有时候不想忘,却怎么也留不住。
江澄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她缓缓吐口气,最终没有拨过去。
三年没听过孟傅卿的声音了,她不确信自己会在接通后还能保持情绪。
嘴上的冷静永远不能左右理智。
克制清醒在感情面前不值一提。
但不回消息也不礼貌,江澄想了想,随手复制他的号码加了微信。
微信说感谢,总比打电话来的舒坦。
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悄无声息的崩溃和自愈,能保留底线和尊严。
江澄去卫生间洗漱好,把秦淼买来的早餐吃了。离开酒店都一个小时过去了,孟傅卿还没接受好友。
“奇怪,怎么还没通过。”
江澄站在公交车招牌前,左等右等都没有孟傅卿的消息。
“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思来想后,江澄把手机塞进书包里不管了。
她不想被莫名其妙的烦躁摆弄,这些年来孟傅卿给她的烦躁已经够多了。
酒店距离她租住的公寓,不过十五分钟的公交。
江澄到家先吃了醒酒药,宿醉让她头疼得很。
下午没课,可她约了韩白蕙去图书馆。
时间尚早,见孟傅卿没有回应,江澄便去洗澡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