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不时瞥一眼门外,此刻天色正好,阳光柔绵绵地洒在羊肠小径上。
树影婆娑,飒飒作响。
偶尔有几个男孩子并肩而过,但都不是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自从孟傅卿说了要来找她之后,她就一直忧心忡忡的。
三年没见了,她也想知道孟傅卿现在是什么样子。
但是又不想知道,她害怕见过之后,她就又会陷入泥沼,重蹈覆辙。
圆珠笔在本子上戳了又戳,深浅不一的痕迹遍布书页,就像她的心一样杂乱。
不过也不排除,孟傅卿是骗她的。
江澄这样安慰自己。
孟傅卿这个人本就不靠谱,说了来,却不来,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她都没有告诉他她在哪个教室,就算找,也要好一阵子。
胡思乱想一上午,总算是下课了。
韩白蕙打着哈欠跟在江澄身边,看着她把墨镜帽子口罩都戴上,不禁失笑。
“江大校花,你欠那个男人钱了?这么怕他干嘛?”
江澄拉下墨镜瞪她一眼,“你不懂。”说罢拉着她出了教室。
拐过走廊靠近学院大门的时候,两个女生突然从江澄身边窜过去,路过时狠狠撞了下她的肩膀。
江澄把撞歪的墨镜扶好,听到了那两个女生的讨论声。
…
“卧槽,贴吧里发的那个帅哥真的在咱们学院门口啊?”
“听说站了一个小时了,快去看看吧……”
“沃日又痞又帅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
“帅哥?”韩白蕙也注意到了。四下观望时,又来了一些女生三两个成群朝着学院门口跑去。
“江澄,你听见了吗?”
江澄心跳声此起彼伏,扑通扑通敲打着胸腔。
她莫名觉得,那群人口中的帅哥,就是孟傅卿。
想到这里,她的脚犹如万般重,怎么也移不动了。
“江澄,我们也去看看?”韩白蕙拉了下江澄,身边的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韩白蕙把她的口罩往下拉了拉,发现她鼻尖上都是汗,还以为她是热的。
“都说了别让你裹这么厚,你看你热的。”
韩白蕙想帮她把帽子摘下来,结果身后的人没刹住车,把她俩撞的往前踉跄好几步,直接飞出了走廊。
学院大门的光倾泻而来,江澄下意识眯起眼,靠着墙站直身子。
只见大门的正中央,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他穿着皮夹克,黑色v领打底。工装裤,搭配马丁靴。手边立着行李箱,一看就是刚到。
江澄心跳霎时漏了几拍。
两个人相隔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她不会认错人。
是孟傅卿。
他的头发比之前短了点,眉骨下面有以前打架留下的小小的疤。
眉毛浓重,鼻梁挺翘,双眼皮浅到近乎不存在。他眼珠墨一般黑,看人的时候总是露出些眼白,又冷又痞。
比以前高了,比以前更不近人情了。
这是江澄对现在的孟傅卿的第一印象。
她心虚地低下头,回身握住韩白蕙的手腕,压低声音,“学院后门,开了吗?”
“没啊,怎么了?”韩白蕙看了眼门外的帅哥,又看了眼江澄,心下一阵猜忌。
这俩人难不成有什么猫腻?
“那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你挡着我点儿。”江澄把口罩拉的紧紧的,深呼吸一口气俯身趴在韩白蕙肩头上。
江澄个子高,穿鞋一米七多。就这么靠着一米六的韩白蕙,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但是为了不被孟傅卿发现,江澄只能忍着。
她吐口气,心里不停打鼓,总感觉这个方法貌似不靠谱。
望着渐渐靠近的江澄,孟傅卿勾了下唇。
这么多年不见,小姑娘还是这么标致,裹得再严实,也能一眼就让人认出来。
他低眸舔了下唇,脚步朝着江澄的方向慢慢移动。
四下观望的新生开始窃窃私语。
…
“怪不得江澄今天裹得这么严实,是不是因为这个男生是她以前的桃花债?”
“那男的眼神一直锁定江澄,估计是这么个理儿没跑了。”
“我要是有江澄那张脸就好了,想泡谁就泡谁。嫉妒啊!”
…
江澄闭眼跟着韩白蕙往前走,原本都挺顺利的,只是在马上拐出学院大门时,韩白蕙停下了脚步。
江澄纳闷地睁开一只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双黑色的马丁靴。
心跳又慌乱起来。
“这位同学,请问……”
孟傅卿漫不经心地拿下耳后的烟,缓缓挑起江澄的下巴,语气轻佻又凛冽。
“你认识孟澄吗?”
------题外话------
江澄:我不认识,你信吗?
孟傅卿:你觉得我傻吗?
64585558
第7章 江医生出马,药到病除
孟傅卿用香烟在江澄下巴上挑了两下,轻轻痒痒的,像是抓挠。
江澄下意识后退,孟傅卿抬手扯下她的墨镜,垂下的睫掩盖着眸低的欲望。
“哟......”
他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浅淡薄弱。
“原来是孟澄同学,好巧。”
他把江澄的口罩拉下来,巴掌大的小脸白皙似玉。江澄抬起头,微挑的凤眼轻蔑,极具攻击性。琥珀色眼珠载满日光点点,犹如沉睡千年的深潭,静谧,引人入胜。
鼻尖一点黑痣,显得鼻头秀气小巧。远山眉,樱桃嘴,春光无限落发梢。
标准的古典美人长相。
孟傅卿喉结滚动几许,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小鬼几年不见,倒是越发风姿绰约了。
“我叫江澄。”江澄忽略孟傅卿赤裸的眼光,没好气地反驳着他。
“是么?”孟傅卿收起眼神,将烟叼在嘴边,身无正形,语气含含糊糊的,“我怎么记得,昨天某人说,要是骂了我,就跟着我姓?”
害怕江澄不信,孟傅卿还颇为正经地把手机拿出来,要给她播放她骂人的壮举。
“孟傅卿!”江澄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倔强的下巴高昂,“你到底想干嘛?”
“就想跟你聊两句。”孟傅卿倒是不掩饰,掏出火机点燃唇边的烟头,缓缓吐出一口飘渺的烟雾,将脸色尽数模糊。
“聊不聊?”
江澄狠狠咬牙,心想几年不见这家伙,长得更好看了不说,勾引人的手段还成熟了,不由得感慨万分。
韩白蕙在一旁一头雾水,一会儿瞅瞅孟傅卿,一会儿瞥瞥江澄,大脑飞快清理着不确定因素。
“那个......”她尴尬地笑,“我是不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不用!”
“是。”
江澄和孟傅卿的声音同时响起,韩白蕙为难了。
她不经意抬头,正巧对上孟傅卿狠戾的目光。他唇边的烟燃烧殆尽,细碎的灰尘飘到她脚下。
无声的威胁。
于是乎——
“啊!我突然想起来上周理论课老师留的作业还没做,江澄我先走了哈!下午见!”
一溜烟的功夫,韩白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江澄不禁在心里默默问候了韩白蕙一家人。
“呼......”孟傅卿吐出一个烟圈,将烟头捻灭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走吧。”
“去哪儿?”江澄警惕地瞪着他。
“去......”孟傅卿舔舔下唇,慢条斯理地帮她把墨镜戴好,收手时指甲不经意蹭过了江澄的耳根。
江澄比较敏感,两颊立刻红的发烫。
“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
...
“调解书?”江澄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摆放整齐的调解书,不可置信。
这家伙竟然真的找律师了?
调解地点选在了学校食堂,此时正赶上午餐时间。人潮川流不息,听到江澄的惊呼,大部分学生纷纷驻足观看。
当他们发现尖叫的人是校花,而且她还约见了一个帅到炸裂的男人之后,蠢蠢欲动的八卦之魂直接镇压不住,眨眼间周围就坐满了人。
“最后一页有精神损失费。”
孟傅卿端起咖啡轻抿一口,胳膊搭在一侧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如竹节般轮廓分明。
他的指甲剪得很短,很干净,指甲的尾部还有浅浅的白色月牙。
江澄硬着头皮翻到最后一页,看见“赔偿金额:贰万元整”时,差点从座位上掉下来。
“精神损失费?”江澄咬牙,“我不就骂了你两句?孟傅卿,至于吗?”
“我发你的录音你听了?”孟傅卿漫不经心地挠挠眉毛,眉下细小的疤痕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江澄抿唇,“没有。”
讲真的,昨晚她收到孟傅卿的语音文件,并没有急着听内容,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听,而是她手机有点卡,清理垃圾的时候一不小心......
想到这儿,江澄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怎么了?”
“你骂我可不止骂了两句。”孟傅卿转着指尖的素圈戒指,眉宇间的疏离渐浅。
江澄平时的生活费都是江淮给,一个月至多就六千。就算她不吃不喝,也得饿四个月。
四个月,她都能化成灰了......
“我看你状态挺好的,有精神方面的鉴定书吗?”
既然没有回旋的余地,江澄只好开始寻找漏洞。口说无凭,就凭一张调解书,让她赔两万,打死她她也不干。
听见这话,方才还无事一身轻的孟傅卿突然面露难色,随即沉默了。江澄得意地喝了口冰可乐,心想总算被她抓住把柄了吧,证据不足还出来骗人,活该被拆穿。
她沾沾自喜还没一分钟,就看到孟傅卿从背包里摸出一张纸,推到了她面前。
白纸黑字,赖都赖不掉。
——杭城市中心医院——
患者:孟傅卿
精神状态:轻度焦虑
江澄:“......”
“啧......”孟傅卿忍着笑意摸摸鼻尖,“鉴定书有了,还需要我哭两声走个形式吗?”
这下轮到江澄沉默了。
她紧盯着那张鉴定书,下唇咬的血色渐失。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孟傅卿从容不迫的语调充满磁性,像长久不衰的大提琴一般悠扬厚重。
“江澄,学医了?”他歪下头跟江澄对视,垂下的眼珠遮住大部分眼白,看上去比平时平易近人了许多。
江澄点点头吗,没说话。
“那事情就更好办了。”孟傅卿摸了根烟咬住,又从背包里拿了份协调书出来。
“给我治病。”他咬着烟的舌头软软的,说话也软软的。
他把新的协调书覆盖在第一份上面,“一年之内,你能治好我的焦虑症,我一分钱不要。”
“一年的时间,抵消区区两万块钱,你当我傻?”江澄嘴角抽搐,两万块钱的债务搭进去一年光阴,她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答应这种霸王条款。
“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孟傅卿往前靠靠,v形衣领也跟着他的动作扯了下,露出胸前精壮明晰的肌肉线条。
“如果你只用一个星期,就帮我治好了焦虑症,剩下的日子,你不就自由了?”
孟傅卿的哄骗好似蛊惑,令人神往,“江医生出马,药到病除。”
------题外话------
孟傅卿:看到我的肌肉了吗老婆,我在色诱你
江澄:换个地点色诱我好吗?我不想在餐厅流口水
64567369
第8章 我需要江医生
江澄犹豫了。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进入新的生活,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可是......
焦虑症的鉴定书是不能造假的。
也就是说,孟傅卿真的得了焦虑症。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因素得的病,她作为......老朋友,或多或少还是放不下的。
人潮拥挤,四下吵闹。只有江澄和孟傅卿这一桌,静得出奇。
孟傅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了根烟,只夹在指尖。火光一点点湮灭烟草,落在纯白的桌面上,随风消逝。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江澄,漆黑的眼珠似枯井,冰冷,悠远,让人摸不透情绪。
江澄抿唇,微微起伏的胸口忽然深陷,她抬头,眉宇温凉。
“孟傅卿,我只问你一句话。”
孟傅卿点头,“你说。”
“三年前为什么离开?”周围杂声纷扰,江澄的声音清晰坚定。
“想离开。”孟傅卿把烟头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不再多言。
江澄苦笑着点点头,“那为什么又回来找我?”
“你说了只问我一句话。”孟傅卿抬眼,眉下浅浅的疤深了一点,周身写满了“生人勿进”。
江澄没想到孟傅卿会如此惜字如金,垂下的手轻抖着,心里留存的那一点泡影,都幻灭了。
“原来......协议我不会签,钱,我会尽快筹......”
“想回来找你,没有理由。”孟傅卿突然打断了江澄接下来的话,浅薄的唇没有血色。
“啊?”江澄一时没想明白。
“三年前离开,和三年后回来,都是因为你。”
孟傅卿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态度诚恳的不能再诚恳,“别人左右不了我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