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助理礼貌疏离:“不好意思丛小姐,闻总很忙,而且他认为,丛小姐最好还是自己带孩子比较好,容易跟妈妈亲近。您总把孩子送到别墅去,也很容易惹人误会闻总。”
丛桢攥了攥手指,温声对他笑:“祈年,你怎么来这里了?”
闻祈年依旧看向屋内:“我投资的。”
“哦...”丛桢讪讪地笑了下,正欲提起蓁蓁想他了,男人却忽地喊她。
不安的预感浮上心头,丛桢没说话。
“那条红色编织手绳还在你那吧,回去寄给我。”
丛桢瞳孔倏地一缩,仰头看他,嘴唇微颤。“我不记得放在哪儿了,回去找到了就——”
闻祈年笑了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漫不经心地点燃了一支烟,借着身高优势睥睨她,“说起来...那条手绳当时真的就是随意掉在垃圾桶旁的吗?”
丛桢瞬间脸色惨白,浑身一僵。
否认的话刚到嘴边,男人又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将她打入冰窖——
“宋助理昨天告诉我,别墅好像是有装监控的。”
*
每一周结束前,众人需要选择一个人,给他/她写信。什么都可以说,当然更可以表露下心意之类的。
每人都拿着纸币找了个位置坐下。
下午乌云密布,没过多久便下起了大雨,到现在还没停。
奚白想了想,撑伞来到院子里的小竹楼,提笔给顾清时写了封信。原计划是三个男嘉宾轮着写,但不曾想后来事情变得奇怪,再写就很容易让观众也感觉不合理了。
信写好后塞进信封里,刚准备交给导演,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竹屋外雨水噼啪作响,溅起泥土的清香,男人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松香却将这股清香短暂的盖了过去。
那双修长的腿停在了桌子前。
“你要写给谁?”
男人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桌子两边。
奚白动作没停,流畅地将信封封好,仰起头笑了下:“管闻总什么事呢?”
男人更倾了倾身子,与她鼻尖险些贴在一块。他忽地勾着唇角,“你说,他这次会写给你吗?”
随着这句话,脑海里倏地闪过什么。
李导的结巴,蒋沈和邱不予的躲避,总是抽不到的签......
在这一瞬,所有的疑惑统统解开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闻祈年丛不再让她推掉《心事》后,计划好的。
原来如此。
奚白忽地轻嗤,微笑反问:“那又如何?”
不会,又怎么样。她依然会选择写给顾清时。
闻祈年僵在了原地,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的,阴郁丧气的。
天色晚了,有点凉。
奚白可熬不住秋寒,索性将信封递到男人手便,笑意盈目,语气却极疏离,“差点忘了闻总是投资方啊,那想必肯定有办法知道我写给谁了。您要是想知道,我也拦不住呢。”
要看就看吧。
她撑起伞转身走出雨幕,却听得身后人快步追来,截住她回去屋内的路。
闻祈年没打伞,沉静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还攥着那封信,捏得皱巴巴。
倾盆大雨很快将他淋了透湿,袖口处哗啦淌着水。
下一秒,“啪——”清脆响亮。
他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嘴角破了口子。
雨幕下,他俯身紧盯着奚白。
“你想怎么打都行。”
雨水顺着黑色碎发流下,他极其的狼狈,倒很像很久之前的自己。
奚白看了他几秒:“我和闻总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打你。”
“反倒是闻总。”她挑眉轻轻一笑,银铃般悦耳,视线扫过他手中的信封,笑意更浓:“可别弄湿了我写给顾学长的信呀。”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身后的磅礴大雨中,只余下一道孤寂的身影。
第19章
奚白一进屋, 便看见导演在收其他五人的信封。
“奚白,你的还没写好吗?”李导见她手上没有信封,他也不敢催这位疑似被闻祈年追的小姑娘, 便让她写好了交给工作人员就行。
丛桢和赵宝珠站在客厅中央,向她看过来,一个柔弱不能自理,一个像多嚣张的霸王花,二者看着她的神情中都透露着微不可察的恶意。奚白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下, 歪了下头:“刚才投资方已经收走了我的信封,待会应该会给李导吧。”
投资方?
闻言, 李导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投资方是谁, 下一刻就看见从奚白身后走来的闻祈年。
雨水浸透了他的衬衣, 西装,沉重的贴在身上,发丝、袖口,浑身上下,无一不淌着水流。他仅是站了一会儿, 那块很快便积起了一大滩水。
男人冷白的脸上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他却仍旧勾唇笑着,拿出一封被水浸透的碎花信封给李导:“收好了。”
李导看不透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接过,暗暗看了眼已经走到顾清时身边坐下玩游戏的奚白, 老实闭上嘴。
气氛很是奇怪。
白橙看了看奚白右手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投资方闻祈年。又瞧瞧她左手边的顾清时, 年轻男女凑得极近, 窃窃私语, 着实养眼般配。再看看尽力避开贾璐璐的蒋沈,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清时的赵宝珠,攥着裙摆揉的皱巴的丛桢,还有一心全在琢磨怎么杀人,却早就被看破伪装的“狼”·邱不予。
这几个人,好像就不是一个频道的。
各怀心事,心怀鬼胎。
白橙觉得挺有意思。
不过世界的悲喜似乎并不想通。
李导时不时凑到闻祈年身边,忧心忡忡:“闻总,你这样很容易生病的,要不要还是回去休息吧?”
“闻总,这游戏要是您喜欢,过两天我找人陪您再组一局?”
到最后,闻祈年不耐扫他眼,这才消停。
这样僵持的局面,在贾璐璐板着脸说不玩了后破冰,众人纷纷说要回去洗澡休息。
顾清时需要去外边把他养的一盆花拎回来,他让奚白先回去休息。
奚白今天在外边吹了会风,有点冷,确实也累了,于是点点头:“行,你当心淋湿容易着凉。”
顾清时看向角落里气息危险的男人,抬睫笑了下,倾身帮奚白理了下长发上的羽毛,温润应下,“会的。”
上楼经过转角时,奚白随意一瞥,对上客厅中男人深邃的黑眸。他站在那,紧紧地盯着她,脸上巴掌印愈发明显。
奚白淡漠地收回视线,随手关上灯,客厅瞬间陷入黑暗。
林颜知道后,笑着问:“你这是真放下了啊?”
奚白照了照镜子,漫不经心弯弯唇:“当然,我不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当初的在那段感情中所有的快乐都被猜忌,怀疑,眼泪所覆盖时就该结束的,可她蠢,在坑里都要被埋上了还不肯蹬蹬腿,爬上来。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当怀疑这段爱情的时候,就已经不合适继续了。
真正爱她的人,不会让她难过。
林颜闻言,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笑笑:“那就好,过好你自己才是真的。”
*
翌日,奚白一出房间就发现,门口放着一份外卖袋,里边是各式各样的中西早餐。
白橙刚好也出来,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这都是哪儿来的啊,这这这都是京都才有的,贵就算了还要vip才能买,这是谁给你送的呀?”
京都和花溪山隔着不算远,但由于山里的地形位置,当初众人一路跋山涉水过来,得花费不少时间。
奚白瞥见上边的闻氏图章,随手把袋子递给她,“那你拿去和大家分分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橙倒是有点了解奚白的性格了,只要对方不过分,她总是笑盈盈的,眼眸又弯又亮,很讨人喜欢。能让她这般态度对待的,想必只有昨晚那个看着就阴郁的投资方了。
一想到奚白可能遇上了潜规则,白橙就气,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走哪儿跟哪。
下楼的时候,闻祈年懒散地坐在导演身后的椅子上,衣领扣得齐整,脸色却格外苍白,血色全无。
奚白甫一露面,他便掀起眼眸紧紧看着她。
白橙暗暗咬牙,高声欢呼道:“顾老师,你们快来吃早餐呀,奚白给的!”
闻祈年看向人群中的窈窕身姿,年轻女人仿佛没看见他,微微一笑:“你们吃吧,我饱了。”
还没吃就饱了。
分明是不想吃,他送的。
闻祈年锐利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但从始至终,她眼底就映不出他的丝毫存在。
就好像,从未放在心上过。
李导宣布完任务,又让众人抽签,奚白仍旧第一个抽签。
不过这回——
“啊,你干什么啊奚白?”贾璐璐大惊失色,望着一地的纸条,“你干嘛都倒出来?”
奚白笑得桃花眼弯弯,妩媚又多情,在李导阻止前蹲下身捡起了所有的纸条,然后一一打开。
闻祈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偏头觑了眼满头是汗的李导,磨了磨牙。
“哪个工作人员这么粗心,竟然遗漏了顾学长的名字。”奚白若无其事地笑笑,把那几张纸条展现在众人面前,“我就说怎么总是匹配不到顾学长。”
李导结巴着解释可能是不小心弄掉了,奚白也不揭穿他的把戏,把那些纸条揉成团,“啪嗒”扔进了闻祈年身边的垃圾桶里,眼都没抬,连余光都没有分过来。
她走向顾清时,笑意盈目:“那不如,今天就让我和顾学长一组吧。”
“我先去杂物间找找工具。”
李导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身侧的寒意深重,冰火两重天。
-
工具间。
奚白弯腰,琢磨着该拿哪个型号的竹篓,一只大手就从身后伸出来,勾住她的腰肢。这只手的温度烫得像是烧起来的铁块,烫得她浑身一机灵,沉甸甸地压在她腰上。她顿时心惊,下意识地挣扎,想要逃开却被那手指轻点了点腰窝。
那是她身上极为敏感的一个位置,一触即离,却仍叫她浑身酥麻没力气,不可抗拒地被带进角落的阴影里。
一股熟悉的冷冽男香传来,奚白意识到是闻祈年,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滚开。”
这是一块大概仅能容下两人贴身而立的小死角,没有摄像头,没有节目组工作人员。但凡往外挪点,都会有衣角暴露在摄像头之下的风险。
“枝枝,我好像生病了。”身后的男人稍微松开桎梏,勾着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黑眸湿润无力地凝望着她,像是个犯了错,被家长仍在大马路上不管不顾的小孩,眸中满是委屈和控诉。“好不舒服。”
他握住奚白的手要往额头上贴,奚白倏地用力抽回,不料挣扎时幅度过大,手一用力好像扇到了什么。
闻祈年愣了几秒,抬手摸了摸发麻的脸,唇角却勾着,低下头与她对视:“解气了?”
他皮肤生得白,怎么晒也晒不黑的那种。所以,那道红色的手掌印格外明显。但偏偏男人又是笑着的,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眉眼间很是风流,配上这巴掌印,更增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渣男气质。
他从来都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她,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闻祈年很敏锐地察觉到奚白对他的态度比刚才还要更冷了许多,本能地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挽救一下现在的处境,刚想要开口便见女人退到了镜头之下,一身休闲的T恤牛仔短裤,腰肢不盈一握,短裤下露出修长白皙的长腿,很是招人眼。
她语气冷淡:“你自己非要凑过来的。”
怪不了她。
闻祈年抿唇,盯着她:“我好像发烧了。”
奚白慢条斯理地挑选好竹篓,抬眼轻嗤,“我是医生?”
“我会治病?”
“......”
闻祈年第一次见到她这副乖巧听话之外的模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然后竟然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扬起唇角,低低地喊了声:“枝枝——”
“奚白?”
小木屋内传来顾清时的寻找声,奚白眼眸弯成月牙,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语气雀跃:“学长,我在这!”
顾清时温和地说要出发了。
奚白很是贴心地询问要不要给他也带上一个水杯。
闻祈年站在阴影下,阳光怎么也照不到,在这个死角他看不见两人的动作,但想起昨天奚白熟稔地拍了顾清时那一下,也足以瞧见关系比两年前更好了。
顾清时似乎是笑了笑,说自己已经把两人的水杯都拿上了,在背篓里。奚白又说了什么,声音含糊,而后两人笑作一团,很是和谐。
闻祈年觉得衣服好像还是穿得少了。
那道温润清和的男声传入耳畔,格外得刺耳尖锐。
即便是这样,那两人的说笑仍然在继续,奚白的声音明媚婉转,说:“好想趁李导不注意,把他的小白菜挖走。”
“挖,我们待会回来趁他不注意就挖走。”
“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冲过来吹胡子瞪眼。”
“不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两人似乎在咬耳朵,几秒后,奚白嗔笑道:“藏得很深嘛。”
半晌,声音渐渐远去,似乎是出发了。
闻祈年闭了闭眼,太阳穴青筋突突的跳,整个人都要炸裂。过一会儿,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闻总,你怎么站在这儿?”
睁眼,李导那张满是好奇又试探的脸出现在眼前。
闻祈年盯着他看了几秒,似笑非笑:“把你的小白菜都给我拔了。”
“不准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