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似乎很是不满。
李导不明所以,挠了挠头:“闻总是不喜欢吃吗?”
闻祈年觑他一眼,“我怕有人去偷。”
“.......”
李导还是不懂,偷就偷嘛...几颗小白菜,总不能怕被偷就给人拔了吧。
或许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闻祈年微眯起眼,脸色苍白的扫过后边的摄像机,李导立马感知到警告,忙不迭小鸡啄米点头,“是,我这就去拔掉。”
奚白也太惨了,怎么摊上闻总这么不讲理的。
小白菜就留给她补补吧。
*
晚餐后,六人照例自行活动。
贾璐璐总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瞧不上浑身潮流的邱不予,反倒总跟在蒋沈身后打转,但蒋沈似乎很烦她,等白橙一下放下碗就拉着她的手,强行出去散步。
贾璐璐面子上挂不住,回房间去了。顾清时又被赵宝珠不知道缠着去了哪儿,丛桢从早上就没露面,赵宝珠说她有点事回了京都一趟,晚上再回来,奚白索性也回了房间。
刚洗漱完,就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导演有什么任务,打开却是宋助理,他一副做贼的样子,低着头站在门前。
奚白弯唇:“宋助理,晚上好。”她和闻祈年的事情没必要迁怒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迁怒的。
宋均不敢看奚白,只能小声说:“奚白小姐,闻总病得更严重了。”
奚白笑容顿住,看他一眼。
下一秒。
“砰——”门倏地关上,年轻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从门缝里响起:“关我什么事,可不要随便碰瓷。”
宋均心差点被吓出来了,而后忿忿地暗忖,闻总真的太过分了,居然把向来好脾气的奚白小姐逼成了这副模样。
回到隔壁的小别墅,他把奚白的原话加语气生动复述了一遍,然后加上自己的理解,语重心长:“闻总,你这样会让奚白小姐抵触的。”
闻祈年咬着烟,掀眸看他:“那你说如何?”
宋均认真地想了几秒,眉头忽然皱起:“好像.......”
闻祈年挑眉。
“好像没救。”宋均回忆了一下,闻总对奚白做的事情确实过分,想要重归于好无异于猴子捞月,还是别祸害美丽脾气也好的奚白小姐了。
当然,后面那句他没说。
“......”闻祈年面无表情地咬断了烟头,偏头吐掉,皮笑肉不笑地睨着他,点点头:“行,我看你的年终奖也没救了。”
宋均:“.....”
-
关上门后,她回到床上玩手机,划走宋均发来的闻祈年病照。
周知敛发来消息:枝枝,恋综录制的还顺利吗?
奚白:非常,非常不顺利,有一个很讨厌的人也在。
周知敛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奚白委婉拒绝,说自己还算应付得过来。又问她什么时候能拍完,请她去吃饭。
周知敛:我朋友给了我两张古典舞的门票,就在下个月中。
奚白算了算时间,恋综下个月初就能结束拍摄,于是答应了。她和周知敛又聊了会后,两人互道晚安,翻了个身继续刷微博。
忽然,微信里弹出来丛桢的消息,奚白漫不经心地点开。
丛桢:奚白,我昨天不是故意对你说那样的话,我只是...只是太在意祈年了。
丛桢:我知道你人最好了,你会原谅我的对嘛?紧张咬嘴jpg.
丛桢:祈年还在你们那吗?我想给他个惊喜。
奚白眼底没什么波动,上次通过了好友验证后,便一直没说过话。她没打算回复,准备退出去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丛桢的头像,朋友圈展示里,一抹红色十分鲜艳抢眼。
她瞳眸微缩,点进去查看大图。
照片中,丛桢柔白的手腕上带着红色的编织手绳,赫然就是她当初送给闻祈年的那条。她不会网上那种繁复的打结方式,都是自己独创的小啾啾,不可能会认错。
那么,那天出现在羽轻化妆间旁的那条红绳主人,或许就是丛桢。
当初以为闻祈年至少是收下了,没想到他直接送给丛桢,送给她这张脸的正主。
还真是讽刺。
奚白看了几秒,不由得轻声冷笑。既然这条朋友圈是丛桢专门给她看的,不回点什么确实对不起她一番苦心,于是退出丛桢的朋友圈,回到对话框,指尖轻敲。
奚白:他病了,没人照顾。
奚白:原谅你当然没问题,但你得做件事。
丛桢很快回复:你说,什么事?
*
更深露重。
闻祈年第五十四次看向毫无动静的房门,手背上插着的针头让他行动受限,烦躁地啧了声:“你是不是没发消息?”
宋均从平板中抬起头,认真严肃:“不可能,我给奚白小姐发了几十条。”
闻祈年拿过手机,刚打开,屏幕上就弹出微博的提示:【你关注的奚白v 刚刚给 顾清时v 点赞,快来看看.....】
他点进去,奚白最新的一条点赞和评论还在三十秒前。
他每看一条,脸色就阴沉一分,最后连在他床边办公的宋均都察觉到了这股寒意,抱着笔记本往角落缩了缩。
这时,门被敲响。
宋均抬头,看闻祈年眼:“进。”他拢了拢文件,已经开始收拾,准备给两人腾出相处的空间。
下一秒。
丛桢推门而入。
“祈年?”她怯怯地走到床边,眸光温柔,看见床上的冷隽男人时,声音也雀跃了许多,“你好些了吗?”
床上,闻祈年倏地抬眸,苍白色的脸色因为发烧,眼眶烧得很红。看见丛桢后,他眉眼一凛,眼尾透着肃杀之气,手背上浮出几条青筋,咬着牙问:“怎么是你?”
丛桢一僵,把手伸到他面前,摊开,露出一条红色的手绳。
“我找到了,怕你着急,就连夜过来。”
说着,她顿了顿,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温温柔柔的秋水如波:“奚白说你病了,让我照顾下你。”
!
宋均蓦地看向床上的男人。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浑身像是聚集着化不开的阴云,充满危险的气息,字音从牙齿间挤出来,一字一句:“你说谁?”
丛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不敢再跟他说话。这一眼,她已经感觉像是有柄刀架在了脖子上。
实在太可怕。
她咽了咽口水,轻声:“是奚白。”
闻祈年垂着眼静默,下一秒,他倏地勾起唇,咬牙轻笑,随手扯掉针管,掀开被子就往外走去。
血珠顺着修长的手指,从指尖滴落。
在地面上,绽出一朵朵细小的血花。
第20章
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让他有些不清醒, 脑袋昏昏沉沉,像是有人拿着钩子在里边搅动,扯着神经缠绕紧绷, 而后忽然松开手,混沌疼痛令他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宋均怔了一秒,追上他规劝道:“闻总,您还发着烧,不能——”
男人的脚步猝不及防地停下, 宋均匆忙刹住脚步,险些撞到他, 下意识松了口气。
还好, 闻总还是有理智的。
闻祈年偏头看他一眼, 泛红的眼眸中似乎透着些阴冷,人瞧着格外的病白,声音没有什么情绪:“把东西拿上。”
下一秒,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东西?
宋均反应了几秒,才想到闻祈年是说特意“送”丛桢回京都去找的那条红色手绳, 他转身走向丛桢。女人怯弱地站在床边, 神色凄凄却又多了几分愤恨,不过他权当没看见。
伸手接过那条红色手绳,微笑:“多谢丛小姐的配合。”
丛桢掀眸看他,攥着掌心的美甲几欲掐断, 但下一刻她却拉住宋均的袖子,神情柔弱:“他会因此...掐断我的资源吗?”
宋均眉心微跳, 似有所察地看了眼她的表情, 心下多了几分了然, 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礼貌疏离地浅浅弯唇:“闻总的心思我不能妄揣,恕无法告知。”
在闻祈年淋雨走进小木屋外的院子里时,宋均终于找到了他。
“闻总,您——”
闻祈年冷淡地觑他一眼,眸色很沉。
宋均心累,忽地想到什么,忙不迭劝阻道:“闻总,现在都一点多了,奚白小姐是女明星,早就睡下了。”
话音落下,男人停下盯着他,神色还算冷静。宋均见他没有生气的趋势,知道自己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趁热打铁,小心谏言:“您要是现在去找奚白小姐,她被吵醒了,肯定会很生气,说不定会更不愿意和您交流。”
闻祈年沉默了,微仰起头看向小木屋的二楼,右手边第三间有阳台的就是奚白的房间。
宋均见状,小心翼翼地将黑色打伞撑在他头上。但仍有许多雨水飘飞进来湿润了衣裳,吹得伞左摇右晃。
狂风席卷着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四处狂舞抽打着。又是一道亮破天际的紫色闪电后,风更大了。
呼啸声中,宋均手上的黑色大伞直接被掀翻吹跑了。
他咬了下牙,不敢看闻祈年脸色,飞奔着去追伞。
泼天雨水模糊了视线,闻祈年皮肤烧得很烫,他缓缓垂下眼睫,脚下的水坑中倒映着他狼狈的模样。不远处传来宋助理狼狈追伞的动静,理智在这一刻有点点回笼,但脚步却一步也不想往回走。
他在口袋里摸出烟盒,却发现睡衣早就被雨水浸透,烟盒自然不能幸免。
寂寥的黑暗中,他静静看向那间紧闭的窗。
正要离开,那间窗里忽然亮起了灯,人影绰约。
宋均追着伞跑了一圈才抓住,心虚转身:“闻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小木屋的大门敞开,黑洞洞的,门前一串湿哒哒的脚印,就像宋均此刻的心情。
要不活了。
口袋里电话响起,是钟家的少爷。
“钟总,您好,请问是——”
钟鹤打断他的话,电话那头声音很是热闹,还有女人的声音:“闻祈年怎么回事,合同等着他过目呢。”
宋均犹豫了几秒,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钟鹤闻言立刻来了兴致,拨弄佛珠的手指停下,挑了下眉示意在场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而后问宋均:“那丛桢怎么会知道他发烧了?”
宋均老实回答他:“奚白小姐说的。”
钟鹤没忍住笑了。
难怪,原来是奚白啊。
就说这人死鸭子嘴硬,还死活不承认,真是狗啊。
行,以后还有惨的时候。
听着电话里放肆的嘲笑,宋均幽幽地叹了口气,钟鹤忍着笑,偏头看向角落里抱着花瓶嘀咕着醉话的程寻纪,一本正经地继续转起佛珠,给了宋均个建议:“你不用上去了,在门口等着接人就行。”
*
丛桢说她今晚就会回来,红手绳可以第一时间给她。
奚白便一直在床上练瑜伽等着她,外面雨水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趋势,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今天刚种好的小葱。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将至,丛桢才到。
奚白接过她递来的红手绳,或许是心理作用,触手的那一刻她心也跟着颤了颤,心情十分复杂。她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红绳交给丛桢,微笑了下:“麻烦你了。”
丛桢浅弯着唇接过那根红手绳,目光却仍旧留在奚白身上。
大抵是要睡觉了,她只穿着一条紫色的真丝睡裙,外面还披了件白色的短外套,款式简单,但却衬得她皮肤极为白皙娇嫩,肩颈流畅大方,露出凹凸精致的锁骨。美则美矣,可娱乐圈中哪个不是这样的美女?分明就是自己的替身,凭什么一直勾引着闻祈年,不肯将他还回来。
分明...分明自己才是和闻祈年有着年少之谊的人。
丛桢死死地咬着唇瓣,连奚白叫她都没听到。
“还有事?”奚白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另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一副赶客的姿态。
丛桢缓缓松口,唇瓣上一个很深的齿印,幽怨地看她眼:“闻祈年不会结婚的。”
很久之前,闻祈年就在记者的采访中,直白说过是不婚主义,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闻言,奚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满不在意地示意她出去,关上门,声音顺着门缝传出去:“那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她不会和闻祈年在一起,这个烦恼谁爱接,谁就接着吧。她现在又不捡垃圾。
丛桢走后,奚白便拿着手机和在房间里找到的打火机下楼。
她没开灯,推开一楼大门,借着外边微弱的光亮,点燃了那条红绳。跳动的火苗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便将红绳吞噬,在黑暗中熠熠发光,灰烬尽数落在她提前准备好的瓷盘中,一片片叠起了层层。
屋外雨声哗啦,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了一道别样的瀑布,偶有雨水飞溅到她的小腿上,凉飕飕的。
在国外的那两年,很少见到这样大的雨和亲切的泥土味。
邵嘉迟将她安排在邵家名下的房产里,别墅很大很空,除了保姆,就只有她。起先,她总是夜不能寐,白天也无法专心跳舞,于是她的舞蹈老师黛西娜建议她可以四处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拘泥在一方小小的屋子里。
黛西娜用很蹩脚的中文说:“白,你太习惯对伤害你的人付出了。”
她说,奚白的心,是想要讨好人的。
谁对她好一点,哪怕只是曾经的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施舍,奚白都当成可以一直怀念的记忆,去回报,去讨好,哪怕后来被伤害辜负,也总是会忍不住幻想——
或许,我再好一点,他们就会对我好。
而这点,与黛西娜这么多年接受的“要最爱自己”的观点实在太不一样。
“ Ingratiate own living.”
为自己而活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