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曦仅凭那一次可怜的户外经验就发现了——徒步,其实是一件孤单的事。
不论多少人一起出发,看似同行,但到头来,每个人走的,其实都是自己的路。
好在,宁筱曦和江离之间的友谊也从来不是那种课间都要黏在一起上厕所的手帕交。
她俩的友谊,从一开始就基于互相支持保护,彼此欣赏,却从不迁就对方。
第二公里走完,足足花了筱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前队和中队都已经不见了踪影,筱曦回头看了看,身后200米远,依稀还有几个人影,是那几位大姐。
筱曦心里没来由地焦虑起来。
这么多年,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习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自己的最好。
没人记得,当年筱曦转到实验中学,进入高一二班第一次周考,只考了全班30几名,凭借一己之力,把全班平均分拉低了1分。
期中考试前的两个月,她头悬梁锥刺股地拼命往前赶,如饥似渴地刷题,研究题型,查遗补缺。
她并非为了保送名额,她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信自己学不好。
结果一不留神,在别的同学都不太当回事儿的期中考试当中,她异军突起,杀出了个全班第二名的成绩。
所以当第四名来怼她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恍惚和无奈:唉……她也不想啊,她只不过是……用力过猛了。
也许当时的第四名觉得她是隐藏实力,争强好胜,但其实呢,她的动机只是不要做班级平均分的累赘而已。——她当时没解释,是因为这个解释听起来……太凡尔赛了。
其实,哪怕后来考上985,考上世界500强,然后一路狂奔成为公司的高潜人才,都是类似的动力在支撑她。
既然别的事情都可以,走路这么简单的事,她也一定可以。
宁筱曦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命令自己加快脚步。
腿可真酸啊!背上的日包可真沉啊!
爬上一个小陡坡,宁筱曦终于撑不住了,她停下来,喘着粗气,帽子下的短发发梢上,滴下了汗水。
宁筱曦不敢坐,她只是垂着头站着。她怕自己一坐下,就站不起来了。
阳光从树影间洒下来,筱曦深深地吸气,再慢慢地呼气。感觉整个肺部被原始森林的清新气息荡涤得一干二净。
不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几位大姐的笑声。她们的后面,则是山谷密林中隐约的驼铃声。
宁筱曦再深吸一口气,不,无论如何,她不能做最后一名!不能让全队的人只等她一个人!
她颠颠身上的日包,把胸带和腰带勒的更紧了一些,让日包的背部支撑更紧地贴合在自己的身上,抓好手杖,转身继续向前走。
转过一个弯,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碎石路段。
宁筱曦绝望了。
她一脚踩上碎石,就感到像踩上了滑梯。她费力地蹬住地面,想要借助腿部的力量把自己撑上去,可是碎石却不听话地开始向下流淌。宁筱曦连忙试图用手杖撑住自己,却在手杖的反作用力下,下滑得更快了。
一条腿还颤抖着费尽全力妄图卡在原地,可另一条腿却无助地跟着碎石越滑越低,终于,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整个人以扑街劈叉的姿态“啪“地一下和碎石坡来了个全方位亲密接触。
宁筱曦傻了,足足有三秒钟趴在地上没动弹。
即便这样,碎石依然在带着她缓缓下挫。
一只大手从背后一把捞住她的手臂,把她拎了起来。
宁筱曦,扭头一看,对上了一双严厉而漆黑的狭目和一对抿得很紧的双唇。
她无地自容地低下了头。
云骨看着宁筱曦的头顶,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杖给我。“
宁筱曦乖乖地把手杖交了出来。
云骨目测了一下她的身高腿长,拿起手杖,开始调整第二节的长度,平静地说:“上坡的时候,手杖要比正常行走缩短10公分,坡越陡,缩得要越多。反之亦然。下坡的时候,要拉长10公分。懂了吗?”
说完,把调整好的手杖交到了宁筱曦手上。
宁筱曦接过手杖,轻声地说:“懂了。”
“比一下试试。”
“哦。”
果然,手杖杵在坡上顺手多了。
宁筱曦抬眼看着云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