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面对过很多很多次危机,他知道,那一秒钟发生的一切,都是人的本能。
“绒线帽”本能的要保护自己。
“麻杆姐”本能的抓住了第一只向自己伸来的手。
而“小溪”……则是本能的一腔孤勇,舍我其谁。
这个姑娘啊……这几天已经不知道让他吃惊了多少回,每次他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她,她就会生出点新花样来颠覆他的认知。
软萌乖巧的背后,藏着与天比高的好胜心。
虽然好强,但好在讲道理。
看起来是枚妥妥的精致利己小精英吧,却又出乎意料的随和单纯。
还懂事体贴。
不止对江离,甚至对俞大哥,师姐。
这几天,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喝着俞大哥煮的茶,而一次次帮俞大哥从溪流里挑水的人,只有师姐和她两个人。师姐昨天走的慢,又和绒线帽闹翻了,她便一直若有若无的陪着师姐。
乃至于昨晚对他……那种照顾,一看就是出自习惯和本能。
可是,妈的,谁能想到,她的这份柔软温柔背后,在危机时刻,却藏着这么惊人的爆发力和勇气!
也许,让他最生气的就是这点。
——这些天,他花了这么多精力在她身上,却居然还是教不会她,如何保护自己。
飞身扑出去的那一刹那,别人看到的,是领队去救队员。但是,他的脑海里,一秒钟都没有想过领队的责任,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保护她,是他自己的责任。
她既然不会保护自己,那么就让他来。
☆、第四天:顿悟一
筱曦气鼓鼓地走到溪边,认认真真地洗了手,又气鼓鼓地走回了大帐。
虽然不知道云骨为什么这么生气,但她是个从来不愿意欠人情的人。
他为了自己而受伤,领情也好,不领情也罢,这个药,她还就是给他上定了!
于是云骨一支烟还没抽完,就看见气鼓鼓的小兔子又回来了,浑身上下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从帐门口抄起一把折叠椅,拎起急救箱,“啪”地一下拍在他面前的地上,在他对面坐下了。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云骨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打开了急救箱,从里面翻出了棉签,纱布,碘酒和云南白药。
然后小心翼翼地抓起他受伤的手,开始低头帮他清理伤口。
一句废话都没有。
看着面前那个闪着光泽的毛茸茸的头顶,云骨的气,突然烟消云散了。
“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轻点儿。”
筱曦抬眼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洗的手,还有石头渣子呢。”
语气是埋怨的,语调却软糯得让人想揉。
云骨不吭声了。
筱曦仔细地用棉签扫掉细小的石渣,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吹气。
那带点潮意的凉风,仿佛吹在了云骨最心里柔软的角落。
于是——剩下的那点恼怒,也不见了。
然后,小白兔垂着眸,说话了:“我知道你是真生气了……那不是我的第一反应嘛……平地上看见人要摔倒,你还会下意识地伸手扶一把呢。这身边就是峡谷,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下去啊……”
云骨没说话。
筱曦给他涂完了碘酒,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愧疚,试图解释:“而且,这几天,队里的队友之间都是互相帮助的。谁不舒服了,都会伸把手。谁的路餐没带够,大家都互相分享。谁出点意外,大家都群策群力。我只是…觉得……”
云骨的喉结滑动,无声地叹了口气,打断了她:“你在生活里也这样吗?”
“啊?哪样?”筱曦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
“就是……”云骨想了想:“这种责无旁贷的劲儿,你是不是平常也这样?觉得别人都是你的责任,别人好不好都与你有关,别人的事,你能帮一把是一把?”
筱曦眨眨眼:“也……没有吧。我也没那么热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