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骨转开头,不想对着她那双无辜的眼睛,就,烦人!
碘酒干了,筱曦又低下头去,开始给他上云南白药。
云骨看着她那个专注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筱曦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我还觉得我挺冤的呢。我好心好意帮忙,虽然帮了倒忙……”
云骨嗖地一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哎。”筱曦想去把手抓回来,抓了个空,不高兴了:“干嘛呀。都快上完了!”
云骨用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她在空中乱挥的两只手腕,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那你知道,早上师姐要下撤,我为什么瞪你吗?”
哦,对,还有这件事呢。
他不提还好,一提筱曦也生气了。她抿紧了嘴唇,摇摇头。
“小溪。”云骨的语气变得严肃而沉重:“你知道户外徒步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我告诉你,不是山,不是雪,不是极端天气。”
“而是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和极限。”
“你在城市里生活得久了,身边的一切环境和设施都是围绕着人的安全和便捷设立的。可是户外,大山,高原,不是!”
“在这种环境里,一个人的生命,跟一棵草一只蚂蚁没有区别。大自然打个喷嚏翻个脸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见过的所有出事的人,都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边界在哪里!都他妈的以为自己人定胜天!”
“可师姐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极限走不了今天的路。”
“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勉强她!”
“小溪,你可能是好意,想着让她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可是,户外走多了的人,都知道敬畏自然,适可而止。”
“你知道真正的老驴最尊重什么人吗?”
“他们心里最尊重的,不是登顶珠峰或者独自攀爬冰川的人……”
“而是那些离登顶只有一步之遥,却有勇气承认自己到达了极限,选择下撤,不给队友添麻烦的人!”
“他们选择下撤,不是因为他们懦弱,更不是因为认怂,而是因为他们每一次出发,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个结果。”
“他们走在路上的每一步,跨过的每一条河流,看过的每一眼风景,才是他们当初的开始理由。”
“任何时候,走的高,走得险,都不是徒步的目的。徒步,不是为了比谁走的更,谁爬的更高,而是为了走去更多的地方,去看更多的风景,了解自己能力的边界。”
“而只有你了解了自己能力的极限,你才有资格去帮助别人。”
“仅凭一时头脑发热,不是勇气,是傻逼。”
“一个人,如果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何来能力保护别人?!”
筱曦呆住了。
面前这个男人,目光清炯地,甚至是有点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要保证,他说的每一个字,筱曦都真的听进去了。
如果她没听进去,他好像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他很少开口,但第一次认真地开口——
就这么多话。
他应该是,真的急了吧……为她的不懂事,也因为她的天真幼稚。
更因为她的鲁莽好胜。
而他所有语言,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仿佛直接刺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让她惊醒。不,不止是惊醒,简直是……
天翻地覆。
这天晚上,大家都休息得很早。
明天的路程将是强度最大,海拔最高,行程最长的一天。云骨和山猫吃晚饭的时候就说了:“今天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我们7点就出发。”
临睡前,筱溪去看了一眼江离,发现她的状态基本都恢复了。
“半夜不舒服,记得叫我!”殷殷嘱咐完,看着江离钻进睡袋,筱溪回了自己的帐篷。
月色昏暗,山风呼啸,溪水潺潺。
筱溪却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