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蓝莓——楚山杳杳
时间:2022-06-18 09:09:43

  “……”司珂双手捂在了脸上,“好丢人。”
  陆行川抬手去掀她的手,叹了口气,“我才比较丢人。无比开心认妻,然后妻说,陆工,您好,桌签。”
  司珂懊恼不已,“那你不早说。”
  “现在说了,不晚吧?”陆行川提示着,“还装不认识我么?”
  “不了,陆工。”司珂看了眼表,“要准备开场了,我去忙。”
  陆行川看着珂珂的背影,嗤笑一声,“又叫陆工。”
  年会中场时,进入平缓阶段。员工开始吃吃喝喝,聚堆拼酒,司珂站在会议厅外面,稍作休息,刚好看见了从洗手间走出来的Albert工程师,司珂冲着他点点头。
  原本走过去的Albert又转身回来:“你是珂珂,我没记错吧。”
  Albert是陆行川从德国到上班以来的师父,司珂听陆行川说过,Albert是陆父的朋友,待陆行川很好。司珂以为他会叫自己“司珂”,全然没想到是叫“珂珂”,她就随着陆行川,说道:“师父好,是的。”
  Albert笑了笑,对司珂说:“行川每回喝多酒了,就会一直叫你的名字。后来他出车祸的时候,我和他爸爸到了医院,看他满腿是血,不喊疼,却在那一直哭,嘴里叨叨着,我必须回去,她还在等我呢。做完手术,麻药劲儿还没过,他睡觉的时候,跟做噩梦一样呓语,说,珂珂,你等我好不好,珂珂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笑着:“那时候我还奇怪,珂珂到底是个人名?还是什么专属名词?拟声词?直到今天行川给我说,他未婚妻叫司珂,我才忽然记起来这事。”
  司珂全然不知道陆行川还有这样的过往,她点点头,“谢谢您告诉我。”
  Albert叹息一声,朝着屋里走去,“能跟年少时爱慕的人在一起,令人羡慕啊。”
  年会散场的时候,顾故跑过来说:“你赶紧去看看你家陆工吧,喝多酒了,珂珂,珂珂叫个不停,跟个傻子似的。”
  “我正要去找他。”司珂朝着顾故指着的地方走去。只见裘嘉德架着陆行川的胳膊,搀扶着他,站在卫生间门口。他看起来醉极了,裘嘉德连拉带拽都不能将他移动分毫。
  “陆行川。”司珂叫了他一声。
  只见陆行川忽然就将裘嘉德脖子上的胳膊拽回来,努力站得笔直,本就摇摇晃晃的身子,反映了十秒才站稳。他摇了摇头,使劲儿眨眨眼睛,让自己找回一分清醒来,笑着对她说:“珂珂。”
  裘嘉德看见司珂,不禁一笑,“嫂子来了,那我走了。我看我怎么拉都拉不动,你一来,他都能跑了一样。”可他仍是站在陆行川身边,横竖得把人送到司珂车上才是。
  “能走么?”司珂问。
  陆行川点点头,过了半晌才说:“能。”就笨手笨脚地走着直线,时不时还要朝着两边倒去,裘嘉德站在他身后时刻准备扶着他。
  “谢谢你,”司珂对裘嘉德说:“他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酒席上Albert说他要结婚了,大家每个人都来祝福他,一个不小心,就喝多了。”
  “哦。”这也做为喝多的理由?
  车在夜里的北京城中,开得极慢。
  到芳亭小区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陆行川醒酒了不少,并没有让司珂费很多力气把他弄上楼。
  第二天揉着疼到炸的头醒来时,陆行川拼着不多的碎片记忆。当他发现枕边空空如也时,猛地跳下床,跑出卧室。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他的珂珂站在厨房,盛着粥。陆行川这才停下脚步。
  看着陆行川揉着头,光着脚站在地上,司珂一脸惊讶,问他:“陆哥哥,怎么了?”
  “我以为……你走了……”陆行川讪讪地说。
  “我?”司珂忽就想到Albert说,陆行川每次喝醉都叫自己名字的事,“我为什么走?”
  “我待你不好。我去德国三年都不来找你。我骗人。辜负了你对我的喜欢。所以珂珂不要我了,珂珂要走。”这是陆行川深深印在脑海里的事情,他靠着头痛的意识,说了出来。
  司珂紧紧得抱住了陆行川,她好似感同身受了那些年他一个人在德国,思念自己的时光。他一点儿都不比自己好过,甚至比她的思念更熬人。因为他的那些个念想里,还有着深深的自责感。
  她的手抚摸在他后背,五指青筋凸起,要嵌入到骨子里,一字一字清晰吐露着:“陆哥哥待珂珂很好。陆哥哥回不来是身不由己。珂珂一直一直都在等陆哥哥。珂珂要陆哥哥,珂珂不走。”
  过了半晌,陆行川才似噩梦清醒般恢复过来,“我好像做噩梦了。”
  “珂珂,别生气,我下次再不喝这么多酒了。”
  “昨晚上,我是不是很讨厌?”
  “珂珂……”
 
 
第83章 白糖蓝莓【正文完】
  大兴安岭的北麓西坡, 位于国境之北,内蒙之西。
  那里的山林间鸟语蝉鸣,绿树成荫, 弯曲溪流绕过山间草原。
  那里春夏草木疯长, 松鼠欢快, 驯鹿慢慢, 短暂的温暖岁月里开出最多的野花草,给蓝天白云做赋。
  那里秋冬厚雪,狍子憨傻,万径踪灭,漫长的蔼蔼时光里孕育着最丰富的自然馈赠,夜月照亮雪白森林, 如临仙境。
  就是这样的山里, 生长着一种极小又极酸涩的野生蓝莓。司珂听陆行川说过很多次,那可爱的小果子长在枝头的样子。她想着,下次一定要去他家乡看看这样的蓝莓。
  “我好像做噩梦了。”陆行川说,“那样子,是不是很讨人厌?”
  司珂摇摇头,她红着眼睛说, “没有, 我不生气,你也不讨厌。陆哥哥最好了。”
  因在昨夜里路上的两个小时车程里, 陆行川一直喊含着自己的名字,还说:“珂珂不走, 你等等我, 我很快就回去了。”
  “珂珂, 好想你。”
  “不走, 不走,行不行?”
  “珂珂等我,好不好?”
  她从来知道自己对陆行川的喜欢,也自然而然地觉得,两情相悦的对方,喜欢的程度大抵相同,如频率相近的鲸鱼会相互吸引一样。
  可直到她亲眼所见陆行川醉酒时的模样,她才发现,原来陆行川的喜欢,已经化作心底的执念,远比自己还要绵长、深沉得多。
  她想起来,陆行川说他像是那种大兴安岭北麓生长的野生蓝莓,而她像白糖。司珂先前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比喻,可直到这个时候,她抱着陆行川在怀里时,忽然就懂了。
  在他心里,自己幽冷、孤僻,是深调雾蓝色的酸涩蓝莓,没有人愿意去主动放在舌尖品味它的清新和醇美,可她阳光、向上,是甜得无比直接的白糖,白糖拨开雾蓝的外皮,逗出了蓝莓汁,染成粉紫色,让它成为绝美的一道风味。
  如他言,白糖,甜了他整个生长期。
  “好。”司珂笑着看着陆行川,回答着他梦里的所有问题。
  ——正文完——
  《白糖蓝莓》
  文/楚山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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