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肆延嬉皮笑脸, 一副欠揍模样:“哎, 哥哥就小气。”他惋惜地叹了口气, “最近瑞华流水不好,只够哥哥买五张门票,多余的买不起了。”
易玖更气了,她起身就要去抢梁肆延手里的票,结果又跌进他怀里,梁肆延一手搂着她的腰,怕她摔,另一只手把票举出车窗:“哎呀,梁肆延手太长了,易玖够不到。”
“你都二十五了,你怎么还可以跟十八岁一样啊?!”易玖实在不明白。
梁肆延嬉皮笑脸,想也不想地接话:“不知道了吧,哥哥满二十五减七。”
从毓晗、连洲、沈邵闻、钱添纷纷表情古怪地看着他:神......经......病......
“你个神经病!”易玖把众人的心里话说出来。
她气急了,膝盖压着他的腿,又要伸手去抢。
“啧啧,注意影响啊,你们震的是我的车。”沈邵闻透过前视镜望着后面两人的表演,没忍住开口。
“震......”易玖看着这两兄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两人真是一丘之貉!
她又低头看着梁肆延,这人脸上还挂着恶劣无比的笑,看着真心烦。
钱添坐在副驾驶,闻言回头看着沈邵闻,秋波被她眨成了激光波:“你说的对,我觉得自己的车要自己来震比较好。”
沈邵闻:“......”
从毓晗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酒吧那天。
怎么这车上就只有自己和连洲两个正常人呢???
诚如从毓晗所言,普愿海的夏天实在美得惊艳。
傍晚时分,万物色彩仿佛逐渐褪色,唯有这里截然不同。
远处海水碧蓝,礁石黝黑,海浪像狭长的银链,毫无规律地拍打着。余晖将天空拉扯得很长,如一副油画。油画上,幢幢树影纵横,挺立如故,绿植繁盛茂密。
梁肆延下车之后,坐在行李箱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后头几个人拿东西,他啧啧了两声,懒散地扯着嘴角:“这稻草卷得跟瑞士卷一样。”
易玖站在他身边,气还未消,听到他这神乎其技的比喻,努着嘴冷哼:“草包说稻草。”
梁肆延耳朵尖得很,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侧拉:“高材生,人身攻击啊?”
易玖反问:“你被我攻击到了?”
梁肆延拧着眉,手捂胸口:“嗯,受大伤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等易玖回答,他抬起手摁着易玖白嫩的细颈往自己面前带,“给哥哥亲一个。”
从毓晗拿好行李回头就看见这个场景,她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冷静地望天。
到底有没有人能懂她的点啊,哥哥妹妹什么的,真的很油!
由于几个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收拾行李换好衣服出来之后已经晚上六七点了。
夜幕降临,偌大的沙滩上早已人头攒动,和去年十一月的萧瑟荒凉是全然不同的光景。
电吉他、贝斯、爵士鼓的音乐融洽地糅合在一起混杂在一起,滚滚音浪翻涌着铺面而来。荧光棒在夜幕中像游动的蜉蝣,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芒。
易玖和从毓晗起劲得很,好好的充气沙发不坐,非要执着地冲到前头,自己执着就算了,还硬生生带着钱添。
钱添的体力堪称弱鸡,她在拥挤的人潮里站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
钱添:“放过我吧,我回去坐着了。”
易玖:“可是你才刚站五分钟啊。”
钱添:“你添姐只有doi的时候持久一点,下了床身体年龄都八十三了,姐真的吃不消,你们两个小年轻自己玩吧。”
易玖看着她,张了张口,最后又归于平静。
钱添和梁肆延的大脑结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一脉相承。
她没话可说。
三刻钟后,易玖和从毓晗也撑不住了,不仅是身体撑不住,耳朵也禁不起这尖叫和欢呼声。两人坐回充气沙发上。
易玖回头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梁肆延,她在微信里问:你在哪里呀?
“你上面。”下一刻,梁肆延的声音就落在她头顶。
易玖抬起头,看着他。
这话虽然对是对,怎么就听着这么尴尬呢?
梁肆延蹲下身:“怎么了?”
易玖:“有点吵,我想去海边。”
梁肆延捏捏她的脸:“走。”
易玖没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肆延不解:“嗯?”
易玖张开手,语气软软,又带着刻意的撒娇:“腿痛痛,想抱抱。”
梁肆延愣了一下,而后直乐,他倒是没怎么见过这样的易玖。
他也学着她的说话方式:“那哥哥抱抱去海边玩。”
从毓晗磨了磨后槽牙,她对这对臭情侣的忍耐已经到了底线。
叠词真尼玛的恶心心。
海边,是与那里全然不一的景致,连音乐都像笼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浅纱,极高的分贝就这样被空气包裹住,变得细碎。
易玖一只腿盘着坐在秋千上,另一只脚摩挲着柔软如棉的沙子。
她手里拿着梁肆延买的橘子汽水,然后习惯性地要把气放光,却发现碳酸饮料早就变成了普通的饮料,根本没气给她放了。
“咦,你居然还记得我不爱喝带气儿的饮料啊。”易玖惊讶。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梁肆延嘚瑟:“满二十五减八的年纪,记性好。”
易玖:“......”
这人的嘴巴到底为什么这么欠啊?
易玖没接他的话,继续说:“我当时就在想,你居然还带了冰的橘子汽水,真是太体贴了。”
梁肆延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我一开始以为你就只是长得好看一点,后来发现你这人是挺好的。我就觉得也不枉我从初一就开始喜欢你。”
“初一?”梁肆延有些滞愣。
“嗯。”易玖一点儿也没藏着掖着,“可能是你的脸奠定了我还没成型的审美吧。”
梁肆延捏着烟,在指尖转着,声音低低的:“那怎么不告诉我?”
易玖想了想:“喂,你在宁城也就呆了五六天,我居然用五六天就喜欢上一个人,应该很奇怪吧!”
梁肆延转烟的动作一顿,他下意识想咬在嘴里,又放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看着易玖:“不奇怪。”
夏夜的风在墨蓝的海面上划出一阵阵涟漪,蔼蔼流雾,似是氤氲着一团迷朦的气。夏日的天空总是高远的,即使在深夜,也如一张深蓝的纸高悬于天边,几朵浮云游走。
银白月光洒在海面上,和海面映射在一起,奇妙又融洽地变成了金色。
香樟叶微动,树影细密。
远处,从毓晗和钱添又拉着沈邵闻和连洲随意地坐在沙滩上打牌,期间沈邵闻耍赖,气得从毓晗牙痒痒。
欢声笑语簇拥成一团。
易玖呆呆地看着,心尖突然发颤。
十六岁那年的光景,好像也确实如此。
而眼前这幅画面,又恰巧和数年前的巧妙融合在一起,也更像她和梁肆延未来诸多生活片段中一个色彩梦幻的剪影。
他们在玩笑打闹着,而她还是和梁肆延独处。好像从故事开始时,她的名字就和梁肆延的牢牢勾在了一起。
朝朝辞暮,最是幸福时刻。
易玖想得有些出神。
她忽而笑了笑:“十七岁的生日愿望,好像都实现了。”
梁肆延嗯了声。
“对了,你十九岁那年的生日愿望到底是什么呀?”说起生日愿望,易玖真的很好奇。
梁肆延偏头睨她,轻描淡写道:“忘了。”
“忘了?”易玖蹙眉,“你这老年人记性吧!”
“实现了。”他又说。
这人说话怎么前后颠倒呀。
忘了还怎么会实现呢?
易玖正要说什么,梁肆延又开口:“我想亲你。”
“啊?”
“我想亲你。”他又重复了一遍。夜风贴地,顺着低矮盘曲的虬枝呼啸而过,这一片静谧到只剩缥缈海浪声的空间里,梁肆延沉冷的声音跑入她的耳畔,“上次来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上次?
易玖回过神想了想,那时候比她在医院和他表白早了好几个月呢。
易玖眨了眨眼,眼波流转间,皆是狡黠和灵动:“原来你这么早就喜欢我了啊。”
梁肆延不置可否,五官一半浸在光亮中,一半又沉在月色里:“更早。”
易玖笑眯眯的:“上次烧烤店老板还说你喜欢了我十几年呢,你是笨到这都会算错还是到处在外面凹深情人设啊?就算是从我来京北的第一天你就对我一见钟情,都没有十几年呢。”
梁肆延笑了笑,回答了她的后半句话:“嗯,现在发现了吧,你男朋友走的深情好男人路线。”
语气揶揄又带着调侃,满是不正经。
易玖没往心里去,她微微扬着小脸,闭上眼睛:“那快点亲我吧。”
一个浪头滚来,拍打着礁石,远处音乐恰如其分到达高潮,伴着汹涌的尖叫声,分贝涌到最高处。
夜色唔咽,新月如钩,挂住此刻分明的柔情。
世界喧嚣一片,他们于一片喧闹之中,热烈而忘我地拥抱接吻,交换炙热滚烫的呼吸。
梁肆延偏着头看眼前的少女,眼里缀满细碎流光。海风吹拂起她的长发,有一撮贴着他的鼻尖而过,像是连同这道海风一起,勾起了他绵长的回忆。
关于十九岁那年,梁肆延的生日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
希望易玖的愿望全部实现。
既然你的愿望实现了,那么我的愿望也就实现了。
而属于我们的夏天,永远热烈,永远不会结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