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夏——关抒耳
时间:2022-06-18 09:16:33

  两人走进电梯,在最旁边站着。
  电梯里的空气仿佛比外面更稀薄。
  易玖反复回想着电梯门开的时候自己和梁肆延在说什么,但是极端紧张之下,她已经完全忘记了。
  “妈,你怎么是今天过来?”梁肆延虽然和易玖站在同一侧,但是步伐微微向前半步,肩膀自然又不刻意地挡在易玖身前。
  江婉柔不动声色地睨了两人一眼,笑着说:“你爸让你周末回家,你怎么不回来?”
  周末......
  易玖眼睫轻颤,周末两人忙着呢。
  “办大事。”梁肆延说。
  易玖捏了一下他的掌心,梁肆延微微蹙眉。
  “你看,我可是把话带到了,是你儿子自己不听话。”梁泽立刻接话。
  江婉柔看着两人,有些无语。
  电梯到顶层,江婉柔和梁泽走在前面,梁肆延拉着易玖的手走在后面。
  “开门。”两人停在门口,回头看着梁肆延。
  梁肆延垂眸看着易玖,眼里意味不言而喻。易玖连忙拿出钥匙,她感觉三个人的视线仿佛都盯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紧张,钥匙怼了好几次才插进去。
  江婉柔笑着:“小九,要不我来吧?”
  梁肆延挑挑眉,走到易玖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啧,小媳妇好久不见公婆,比较紧张。”
  说完,他又低头看着易玖:“怎么回事啊,自己家门都打不开了?”
  语气着明显的笑意,一字一句间的宠溺和护短可见一斑。
  易玖脸颊和耳尖都红的滚烫,这红甚至已经蔓延到后颈了。她夸张得觉得自己的脸如同火球般炙人。
  江婉柔一怔,和梁泽对视了一眼,她很快反应过来。
  四人进了家,易玖有些拘束,她在沙发最靠边的位子坐下。
  梁肆延把草莓和樱桃拿出来,拉着易玖的手,走到厨房。
  梁肆延把水声开到最大,长袖挽到手肘,认真地洗着草莓。易玖就在一边傻站着,低着头,脑袋一晃一晃,额前的刘海蹭着他的右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紧张了?”梁肆延突然问。
  易玖点点头。
  梁肆延轻笑:“在自己家还紧张。”
  “这不是我家。”她咬着唇,声音轻如蚊蚋。
  水声继续,梁肆延手撑着桌面,侧头看着她。沉默几秒后,他擦干手,捧着她的脸:“这是你家,这就是你家。”
  易玖倔强地说:“这是你家。”
  “我是你的,所以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易玖怔愣。
  “你不是我的爱莱塔。”他洗好草莓,又拉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好了你别说了。”
  易玖不是很想提以前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他手里的草莓。
  梁肆延挡在她身前,不让她出去。
  “干嘛呀?”
  梁肆延盯着她:“宝贝,我很喜欢你。”
  声音暧昧又缱绻,郑重也真挚。
  易玖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愣住,她有些无措:“我知道。”
  “所以面对我爸妈的时候,要有底气。”他捏了捏她的脸,“你不用坐如针毡,也不用说一句都要思考半天,不觉得好笑就不用硬扯出笑,梁肆延给你兜着底,我们宝贝牛逼着呢,明白了吗?”
  江婉柔看着两人牵着手走进去,又牵着手走出来,坐在沙发上还要牵着手,跟个连体婴儿似的。她无奈笑笑。
  “小九是在阅丽上班吗?”江婉柔问。
  易玖点点头。
  “那很好。”
  说完,又是一时无话。
  幸好期间有梁泽和梁肆延,才使得气氛不那么尴尬。
  父子俩在那边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回,江婉柔看着易玖,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丝绒小方盒。
  “小九。”她叫易玖的名字。
  “嗯。”
  她把小方盒塞到易玖手里:“特意给你挑的,看看喜不喜欢。”
  特意给她挑的?
  易玖微愣,打开一看,是一个蛇骨款的黄金手镯,款式新颖,色泽很亮。
  “这个......”易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梁肆延虽然在和梁泽说着话,但注意力全在这边。他起身,又在易玖身边顺势坐下,夺过那手镯,语气吊儿郎当:“什么呀,不戴我戴了啊!”
  “阿延——”
  “梁肆延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那驴蹄子带什么带!”梁泽觉得他儿子一定是有毛病,也走过来训斥,“快点,还给小九。”
  梁肆延不情不愿地哦了声,眼里噙着轻佻笑意:“看,我爸妈都说让我还给你,那只能你带着了。”
  语毕,他长指捏着她的腕骨,给她戴上。
  易玖全程都有些无措,只能愣愣地看着那手镯就这样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妈,你眼光真好。”梁肆延啧啧了两声。
  江婉柔忍着笑:“那还用你说。”
  梁肆延:“是啊,您这辈子除了去西双版纳买的那几条奇奇怪怪的地毯丑了点,挑东西的眼光堪称一流。”
  提到那地毯,江婉柔来气了:“你就瞎说吧,我们小九也觉得好看的好伐啦!”
  她说完又看着易玖,像寻求同盟:“对吧小九。”
  易玖抿着唇,唇角又微微扬着,笑得有些腼腆:“就是!”
  说到那地毯,现在还在顶层的阁楼里像丢垃圾似的堆置着。这句话仿佛勾起了梁泽并不美好的回忆,他一副头疼的样子,开始和江婉柔掰扯起来。
  气氛好像就是在一刻变得轻快起来的。
  易玖偏头看了梁肆延一眼,对上他带着笑意的漂亮眉眼,她才突然意识到,不管是这副金镯子还是那地毯,他故意摆出一副插科打诨的样子,把话题往那段几人共同度过的时光里拉扯,然后刻意拉近自己和江婉柔的关系。
  梁肆延捏了一下易玖软软的手心,声音压得极低:“好看。”
  易玖闷声笑着,不敢笑得太放肆。
  时隔多年,四个人又一起吃了一顿饭。
  梁肆延说要送两人回去,梁泽说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梁肆延哦了声,又看了眼江婉柔,突然走到客厅里。而梁泽,也像说好了的一般,自动远离这里。
  门口的空间里只剩下易玖和江婉柔。
  “小九。”江婉柔拉着她的手,“阿姨给你道歉。”
  易玖不明所以。
  什么道歉?
  “阿姨为七年前的口不择言道歉,我不该说你是阿延的爱莱塔。阿姨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但是不管你是记得也好,忘记也罢,阿姨都应该跟你道歉的。”
  送走江婉柔和梁泽,易玖还愣愣的。她没想过江婉柔会因为那件陈年旧事和她道歉。
  直到对上梁肆延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
  江婉柔是知道自己和梁肆延住在一起的,所以她才会随身带着那枚金镯子,就是为了在今天这个时机送给她。
  那她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只能是因为梁肆延亲口告诉她的了。
  “你......”
  “嗯?”梁肆延勾着唇,随手拿起一罐冰啤酒。
  “是你让江阿姨给我......”为了那件事道歉的吗?
  后面几个字她没说。
  梁肆延点点头,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我们小十这么护着我,那我也得礼尚往来吧。”
  易玖心绪酸涩,眼泪突然泛上来,眼前视线模糊成一片。
  诚然,她的确很在意这件事,她是个极其要强又倔强的人。江婉柔轻描淡写地将她比作梁肆延的宠物,十六岁的易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二十三岁的易玖,依然切切在心,介怀甚深。
  她强迫自己去忘记,可是无论怎么样,说出口的话总是像已经出鞘的刀剑,划过的痕迹不会轻易淡去。
  和梁肆延在一起后,她想,总有一天,她要面对江婉柔的,当她看见江婉柔她就会想起那年夏天,她漫不经意的话语。
  在星月湾暂住的那短短五个月里,易玖明白,梁肆延和父母虽然天天插科打诨,席间话语如对口相声般可发一噱,但他们是熙熙融融的一家人。所以她早就给自己打好了预防针,她喜欢梁肆延,她愿意为了这个人刻意忽略那些话。但是她没有想到,梁肆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甚至让自己的妈妈给她道歉。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她形单影只地走在潮人如水的路上,来往人群行色匆匆,她却在拥挤之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一个和她有着相似面孔的人。
  “我才没有护着你呢。”易玖声音有些抖,她逼迫自己把眼泪压下去。
  梁肆延直直地看着她。
  泪水浸润之下,她本就澄澈的乌眸更显透亮和楚楚动人。
  梁肆延嘴角翘了翘,笑得有些散漫:“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的掌心摩挲了一下她纤嫩的颈侧:“不许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你又没哭过!”易玖嘴硬。
  “喂喂喂,这你就瞎说了啊。”
  梁肆延把空了的啤酒罐捏扁,随手扔进垃圾桶:“我七年前看见你给我写的情书的时候,眼泪哗哗掉,差点淹了京北呢。”
  易玖被他逗得笑得不能自已,好半天才闷出几个字:“你就会胡说八道。”
  过了一会儿,梁肆延又说:“易玖,我再和你说一遍。”
  他慎重其事地说着。
  “你不是我的宠物。”他微微垂头,声音在易玖的耳廓边回旋,“但我是你的狗,召之即来,却挥之不去。”
  易玖语塞,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呀!
  “召之即来后面对应的是挥之即去。”易玖纠正。
  梁肆延无所谓地哦了声:“梁肆延当代仓颉,喜欢自己造词儿。”他的唇厮磨着她柔软的耳垂,自然地换了个话题,“我爸妈走了,从现在开始,到三点的欧冠决赛还有五个小时。”
  为什么上一句还在珠穆朗玛峰,下一句就到了马里亚纳海沟,跨度太大了。
  易玖机警地往后仰了仰,和他拉开些许距离。
  “你说,我们要不要......”
  话语点到即止,易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压下去的眼泪不出意外会在十分钟之后再次掉落。
  诚如梁肆延这狗东西所言,他们居然真的可以把欧洲杯开始之前的时光安排的满满当当。
  易玖白嫩的膝盖处有些疼,红印好久都未散去。
  她愤愤地看着梁肆延。
  他裸着上身,就套了条灰色的及膝裤,盘腿坐在大屏幕前,脊背处的沟壑很深,直挺挺向下蜿蜒着。
  他一边看着大屏幕,一边在手机上和各路鬼怪交谈着比分。
  易玖怒从心中来。
  凭什么他春风得意马蹄疾,自己却愁云恨雨芙蓉面?
  不公平。
  易玖越想越气,狠狠踹了一下他的肩膀,却不想他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似的,反手捏住她的脚踝。
  “搞偷袭啊宝贝。”他回头,眼里带笑。
  易玖想把脚抽回,他指尖稍稍用力,把她拖过来,单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滑动手机屏幕,在和沈邵闻聊比分。
  屏幕上的光影在他精致的眉眼上移动。
  就这样,他还能一心二用地和易玖调情:“宝贝,你刚刚哭的时候真好听。”
  易玖真想捡起垃圾桶里的东西丢在他脸上,闷死他得了。
  “今天是哪两只?”易玖挣脱了半天没挣脱开,索性放弃之后窝在他怀里,好奇地问。
  “利物浦和皇马。”
  “那你赌哪个?”
  “皇马必胜!”说到这个,他语气激昂,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易玖不懂,但是她偏偏要跟梁肆延反着来:“那肯定是利物浦赢了。”
  闻言,梁肆延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她:“那我们打个赌。”
  “不能赌关于......那种的事情!”易玖提前打好预防针。
  梁肆延就差把惋惜两个字纹在脸上了,他悠悠地啊了声,轻描淡写道:“那还赌个屁。”
  就知道!她就知道!
  这人脑子里没半点正常的东西!
  比赛结束,皇马1-0战胜利物浦。
  比分刚出来,沈邵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两人在那里热火朝天地聊着,易玖有些困,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挂断电话,梁肆延看着她恬静的侧脸,亲了亲:“宝贝,以后每年都一起看欧冠吧。”
  易玖迷糊:“不是四年一次吗?”
  梁肆延失笑:“那是世界杯。”他顿了顿,“不过说起来,今年冬天有卡塔尔世界杯。”
  说到这个,他来了兴致:“冬天想不想去卡塔尔玩?”
  易玖困得睁不开眼,胡乱应着。
  梁肆延看出了她的敷衍,他勾着唇,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怕吵到她,又像憋不住心事:“那我们说定了。”
  他没想着易玖会再回答,却不想她翻了个身,躲进他怀里,像猫似的蹭了蹭他的胸口:“好。”
第56章 🔒心动
  天气一天天变热, 蝉鸣声也是越来越聒噪。
  梁肆延最近有个项目,要去杭城出差,时长达半个月。
  走的那天, 京北下了场大雨, 梁肆延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天气, 突然说:“这一定是我女朋友不舍得我走。”
  姚峰正坐在他身旁,他睨了一眼自己这个指定有点毛病的老板,半天想不出一个字, 最后认真地点点头:“是的, 易记者肯定很想您,她肯定在微信里给您嘘寒问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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