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说出这句话以后，吕斯佳本就惆怅的脸，更加失落了。
“画画什么时候都能画，我还是更想高考。”她随手拨弄着自己课桌下面那堆线稿，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
就像玩游戏一样，喜欢玩，玩得好，当成爱好，但不一定就要去当职业选手吧。
也就一年不能画而已，她的成绩也不错，也想在最后一年拼搏一把，想看看自己的能量有多大。
班上已经有人选择走艺考的道路了，现在在外面集训，空了好几个座位。
白雨曦就是其中一个，她端着书筐走出教室的时候，对艾梓她们嫣然一笑。
“等着本小姐，以后我成了明星，约我出来，就真的要看我档期了。”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选择，或许还不够坚定，但都在努力走向正轨。
浮躁与不安在教室上空涌动着，每个人都憋足了劲，但不知如何安放。
他们已经进入总复习阶段，之前的课本都已经差不多又过了一遍。
新的练习册和辅导书分发下来，之前的知识点都是分散的，现在集合在一本书上。
还没开学多久，都已经做了几套卷子，尤其是理综合卷，大家都还不太适应。
时钺小同学过几天就要参加联赛，张老师特意在学校给他申请了一间空教室，让他一个人使用。
但他还是惦记着给艾梓接水，经常在课间的时候出现在三班的教室里，举个水杯，从朱勇面前走过。
“时钺，你回来做啥子？”朱勇背着手，挺个肚子在讲台上当定海神针，看到时钺老是出现在教室里，忍不住了。
时钺帮她把水接好，再把牛奶的吸管插上，顺手将她桌上的垃圾都收拾好，准备待会儿带出去。
闻言以后，他抬起眼，面不改色：“接水。”
“你惦记接水，能不能惦记一下你的竞赛？”朱勇差点没晕过去，但又不好太过严厉，于是尽可能语重心长。
但说出口以后，觉得内心的火气并没有消散，只能在自己心里窜动。
“快回去，回去做题。”朱勇皱起眉，恨铁不成钢地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时钺这才依依不舍走出教室，在门口的时候，还回过头看了一眼艾梓，动了动唇。
一张一合，他无声低语，但艾梓还是看出了他说的什么。
“我先走了，阳阳。”
艾梓笑着冲他点点头，眉眼弯弯的，也回了个：“去吧，加油。”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朱勇的眼中，他黑着脸，一把将门关上，把时钺给关在外面。
还顺便来了一句：“不要你看。”
这番景象，也悉数被下面的同学看到，都看戏似的露出玩味的笑。
“朱老成功变为关门弟子。”
“蒋小扬含泪下岗。”
下面的同学嘿嘿嘿地起哄，仿佛在紧张的氛围里，找到了一个豁口，一下子轻松地笑出来。
笑完以后，又抬起笔，继续书写。
“大家一定不要为了做题而做题，要记住你们做题的目的是为了学会那个考点，不要死做题。”
朱勇在教室里踱步，看着他们埋头书写，偶尔说一两句话。
每个人都在奋笔疾书，像是撵着时间，恨不得将一节课化成几节课来用。
时间看起来很充裕，但其实真的不多。
他们没有体育课了，大课间时候的走廊也清风雅静，有人捧着书快步走过，脸上没有一点松懈。
艾梓在大课间的时候，去了顶楼的空教室，给时钺送水果。
她轻轻推开门，就看到时钺埋着头做题。
还记得之前她问时钺，问他有没有刷过题，结果他还反问，什么是刷题。
她走过去，指了指他厚厚的练习册，玩味地扬着嘴角冲他笑。
“现在知道什么是刷题了么？”
听到这，时钺无奈勾了勾唇，点点头：“嗯，知道了。”
看来还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时钺同学。”她幸灾乐祸地，坐在他前面的位子上，朝后看着他。
托着下巴，撑着手放在他的桌上，偏了偏头，露出明媚的笑。
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皙骨感的手腕，笑起来的时候，莹润的牙齿，弯弯的眼，干净无暇。
时钺一不小心就看呆了，恍恍惚惚看向书上的题，又看了看艾梓。
“实践？”他露出一抹笑，像是若有所思，“确实要实践。”
说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艾梓本能地对他这句话感到怀疑，“你想说什么？”
就见到时钺的眼神忽的深邃，看向自己时柔和平静。
他微微站起，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实践表明，我最喜欢你。”
耳语厮磨着她的神经，酥麻感传遍身体各处。
艾梓瞬间弹开，将他往外一推：“你干嘛又那么突然！”
她微微红了脸，随意扯起一张草稿纸，当成扇子来扇风，撩起一点鬓发。
“我实话实说。”他坦然地过分，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时钺同学的遣词造句水平好像有了质的飞跃，已经都可以一语双关了。
“我下去了。”艾梓觉得这里呆不下去了，觉得还是回教室整理笔记好一些。
刚想起身的时候，又被他拉住。
他也顺势起身，将她的手腕牵着，动作轻柔：“我还想实践一下…… ”
说着，微微垂下头，压着身子和她平齐。
伸出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耳垂，柔软细腻的触感挠动内心。
嗯，很好摸。
艾梓被他这番动作弄得无计可施，只能杵在原地，愣愣地任由他挑弄。
她埋下头，有些害羞地红了脸，耳朵从他摸过的地方开始，泛起微热。
“别。”说着，她咬了咬嘴唇，目光盈盈，带着娇羞，尤其是微红的脸动人心魄。
这下，时钺的大脑像是被猛烈冲击了一下，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
尤其是在她现在这种表情的时候，身体里的念头强烈呐喊着。
他沉着眼，静静看着艾梓，而后又勾了勾唇：“我还想……”
说着，身子往前倾了一点，整个脸贴近了她。
在她清亮的瞳孔里，他的脸放大，视线相接时，仿佛雷电肆虐。
教室里只有他们二人，窗外阳光正好，雨后天晴，翻涌着薄荷香气，沁人心脾。
他们静静对视着，待到视线从暧昧冲动变为深情。
时钺抿了抿唇，而后，从后捧住了她的头，侧着脸，将自己的脸颊凑到了她的唇边。
紧张着，躁动着，将她的头往前微微一带，而后脸颊上传来柔软的感觉。
“我还想让你亲我。”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以后，他紧绷着脸，站直起来。
柔软的唇瓣，仿佛还带着甜甜的香味，意犹未尽的感觉。
从被她吻过的地方开始，整片肌肤都灼烧着，就像陷在温软的巢穴中。
他有些局促地偏过头去，看向窗外，又用余光悄悄不安地观察她。
一秒，两秒……艾梓还愣在那里。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刚刚自己“被主动”亲了时钺的脸？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冷不丁又来了一句，“我想让你亲我很久了。”
他心里砰砰跳，然后保持自己尽可能平稳地坐回座位。
拿起笔以后，他又抬起头：“没有条件，创造条件。”
这几句名言，从他嘴里蹦出来，没记错的话，这还是艾梓让他背的作文素材。
分明很正经的句子，经过他的口，被搅得稀碎，在不安的心绪下，混乱地揉成了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直视这几句话了。
第108章 峥嵘的高三
时钺去参加联赛了，其余的人都照常上课。
张老师悠然自得地拧开了保温杯，轻轻吹了几下，抿了一口茶，像是在回味。
“老夫陪你们走完这一年，就退休咯。”他嘿嘿嘿地笑，眼角的皱纹像是沟壑，深深的，却不掩慈祥。
他们正在上自习，刚好完成了一堂考试，大家都身心俱疲，状态还没有回来。
今天的气温较高，教室里弥漫着燥热的氛围，很难静下。
张老师见他们这样无精打采的样子，拍了拍手：“诶，各位关门弟子，怎么回事？”
下面的同学注意力还没有集中，于是他又挠了挠肚子，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讲故事。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个时候幸福多了。”他盖上了盖子，清了清嗓，声音一扬。
熟悉的开场白，成功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他们知道张老师又要开始讲故事了，突然一下子精神抖擞。
“我记得，我当年高中的时候，下午老忍不住想睡觉啊，眼皮子都在打架。”
“外面又热，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有风扇哦，那个时候外面都是土，灰尘又大，汗水流下来，在脸上都是灰尘印子。”
“每个人都是黑黢黢的。”他说着，看着后排几个去打了篮球的男孩子，“诶，就跟你们一样。篮球好玩不？”
那几个男孩子在课间下去打了球，现在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脸上也黑乎乎的。
大家都带着玩味，转过头去把他们望着，那几个男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我们就打了一会儿。”有个人挠了挠头，笑得更局促了。
张老师冲他们摇着头，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充满睿智的目光扫过教室里每一处。
下面的同学都带着无比真挚的眼神，将他凝视，是那种纯粹的求知欲，不含任何杂质。
眉宇稚嫩，但透着坚定，好像目光所及之处，就是未来，而他们正坚定不移为着梦想向前而进。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道：“老夫想告诉你们，虽然这是高三，但并不是什么不可翻越的高山。”
“都说高中生活难忘，其实并不在于某个人，某件事。”
“真正精彩难忘的，是你们和身边的人，一起努力拼搏，不留遗憾的日子。”
“大家享受这个过程，不余遗力，你们会有惊喜的。”
“老夫还要说，希望你们不管是怎样的结果，以后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勇敢无畏。”
“这段砥砺前行的日子，是你们一辈子的财富。”
他静静站在教室里，朴实无华的衣衫，已经被洗得泛白，但依旧干净整洁。
教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认真凝视着他，目光清澈。
最后，他顿了顿，径直走向讲台，拿起粉笔，大手一挥，豪迈澎湃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砥砺前行，不负韶华”。
最后那一笔竖，直直滑下，黑底白字，就像镌刻上去一样。
这八个字深深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谁也不会忘记那个午后，温度很高，紧张的空气里带着不安的因子，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亲切又可爱。
平日里早就听惯了的劝导，在这时竟然深入人心。
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他们都是战友，一同见证这段青春的韶光。
时间飞快奔驰，随堂测验，周考，月考，雪白的卷子纷纷而下。
每次一点点进步都能让人感到惊喜。
时钺的联赛成绩出来了，意料之中的一等奖，南川特意贴了个喜报在校门口，恨不得让所有路过的人都来观瞻。
这大概是五年来，他们在竞赛上取得的最好成绩，就差跑到实验中学门口去敲锣打鼓了。
终于在竞赛上扬眉吐气了一番。
本以为时钺会沿着竞赛这条路继续前进，进入省队，再参加国赛，最后甚至进入国家队。
没想到他却在拿到了奖状之后，摇了摇头，说他要高考。
他向来对很多事都不起波澜，让人觉得他没什么情绪，没想到这次在表达自己的选择时，却异常坚决。
“小伙子，你就走竞赛，很有机会拿金牌的啊。”张老师惋惜地看着他，对他叹气。
时钺再次摇了摇头，平静地看向张老师。
这时，张老师才注意到，这位平日里话不多，都不爱正眼看人的男生，眉宇之间满是坚定，带着锋芒。
好像经过一年时间，他的棱角被打磨地更加清晰，带着年轻人该有的那种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他有些被惊艳到了，静静打量着时钺，而后笑着点点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小伙子，永远要神采飞扬。”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很是满意。
时钺没有躲开，而是默默站在那里，对张老师说了声抱歉。
“抱歉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张老师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指了指教室里面，“快进去吧，在等你呢。”
他看到少年转身时的背影，步履是怎样的坚定，是走过了万水千山之后，依旧不停向前的那种。
最后一声蝉鸣落下，秋天的第一片落叶随风飘扬，这条走廊明亮而狭长。
那道穿着校服的身影，就要融进明晃晃的落日余晖中，金黄而滚烫，旁边人来人往，他是万千少年里的一个。
……
现在的晚自习要上到21:30，等到高一高二的那些人离开，整个校园就陷入孤寂之中。
只有高三的那栋楼亮着明亮的灯，在一片昏黑中刺出。
在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艾梓和吕斯佳跑到了天台上面，静静看着上空的天幕。
城市里的夜晚灯火明亮，而上空孤寂，就显得落寞，只有隐约几颗疏星闪烁，近乎于无。
“你和大佬是不是准备去一个地方上学啊？”吕斯佳随口问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