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该这样。”
“再来要诚实,这个也很重要。”
季明臣点头:“还有呢?”
“再有的话……”程航想想,“不好说,我得亲自见这个人。男人看男人,比较准。”
顿了顿,季明臣又问:“年龄呢?”
“年龄?年龄怎么了?”
“就是……如果这个人满足你说的上述条件,就是年龄比司柠大些,你觉得怎么样?”
程航哦了声:“那不要紧吧。只要那丫头愿意,我没意见。”
“好。”
“我这个人就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明臣说:“帮你过滤掉一些不合格的人选。”
这话说的,程航更感动了。
季明臣简直就是哥们儿里的典范呐!
*
今年情人节在初九。
日常上班族都上班了,但寒假还没结束,学生和老师放假。
司柠默默等候这一天。
她用她的一部分奖学金和做翻译挣来的报酬,买了一条领带,早早锁在柜子里。
张志轩和许涣婚礼那天,是司柠第一次见季明臣系领带。
英俊,优雅,绅士。
虽然季明臣平时的气质就是如此,但有领带的加成,得加个“更”字。
司柠喜欢他戴领带的样子。
她挑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导购员说这个颜色可能不好搭配,不如黑色、灰色百搭。
但她想,那老男人估计粉色都可以驾驭。
起初,司柠打算邮寄礼物。
后来,程航有天无意说漏了嘴,说是季明臣初八还是初九要来北城,和朋友们聚聚。
司柠一听,心想那不就是情人节会过来?
可季明臣一字未提。
大概又是为了惊喜?
于是,司柠也不点破,静等14号到来。
然而,初八,她旁敲侧击程航,季明臣没到北城。
等到初九这天,司柠有些耐不住了,想直接问季明臣是不是来了?
季明臣关机。
这个情况是寒假期间从没有过的。
每天不管多么晚,司柠都会和季明臣发消息。
季明臣只要不忙,绝对是秒回。
更何况,季明臣有电量焦虑症,根本不可能让手机耗到没电关机。
司柠的期待变成担心。
她不知道韩烈的电话,无法用别的办法和季明臣取得联系。
问程航,他也联系不上啊。
再者说,季明臣一个成年人,偶尔出现关机情况,再正常不过。
可司柠就是不放心。
傍晚,司柠收到一份专属快递。
寄件人名字:纪达连。
——季大脸。
司柠回到房间,锁上门,拆开礼物。
一条白金项链。
以音符作吊坠,上面镶嵌着红宝石,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还有一张卡片。
——时间太短,情意却长,足够证明真心。
——你的忠实粉丝,季明臣。
司柠会心一笑。
这句话是《贝加尔湖畔》的歌词改写的,他还记得那天她弹的这支曲子。
司柠摩挲吊坠,电话这时响起。
“还喜欢吗?”季明臣问。
司柠故意说:“一般吧,勉强是我的风格。”
“那就好。”季明臣轻笑了一声,“情人节快乐。”
又提到情人节。
司柠看了眼还锁着的柜子,本以为今天会见面呢。
她也不好问他怎么没来?
显得她太过在意,只能可惜她的礼物不能在这一天送给他了。
“你上午怎么关机了?”这是司柠最关心的。
那边沉默片刻,才说:“手机没电,没及时发现。”
“……”
他在撒谎么。
司柠心里发凉,握紧手机:“哦。”
“以后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季明臣又说,“让你担心了,抱歉。”
两人像往常那样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之后,司柠呆坐在床上,半天没动弹,直到张阿姨敲门叫她出去吃饭。
司柠心不在焉,程蔓说的话几乎都没听见。
还是程航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她才醒过神来,知道自己还在家里,还在吃饭。
晚上,司柠在网上搜:男人撒谎是因为什么?
答案五花八门。
但基本也都是一个意思:男人向女人撒谎,肯定有鬼。
真是这样吗?
手指机械地划着屏幕,司柠却看不进去什么了。
她也不敢问陈幼清。
害怕得到更确定的答案。
可季明臣为什么要撒谎?
他那么心细的人,怎么可能让手机没电关机?还那么长时间没发现?
还是说,真就是巧合。
司柠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
第二天,司柠提出提前回校。
左不过也就还剩下几天,程蔓听她说想先回去温温书,就没说什么。
程航送司柠去机场。
啰啰嗦嗦又嘚啵不少,什么没事少出去玩,少听信别人的话……没完没了。
换平时,司柠早就开怼,让他闭嘴。
可今天,不管他怎么说,司柠都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程航问,“有人欺负你?”
司柠摇头:“没有。”
“臭丫头。”
“干嘛?”
程航把拎着的纸袋给她,是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
“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扒了他的皮。”
司柠心里一暖,说:“别。我不想有个没皮舅舅。”
“嘿!你这……”程航没憋住,又笑了,“行了行了,进去吧。被你烦了那么多天。”
司柠登机。
她没告诉季明臣她回去。
对于稍后抵达华城要发生的事,司柠也一无所知。
*
下午三点多,飞机降落华城国际机场。
司柠先是给程蔓程航报平安,再看看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一条消息没有。
也好。
她本来就不想季明臣知道。
司柠打车去了工大的教师宿舍。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季明臣觉得他们不合适,又或者他追得烦了,认为她脾气不好性格差,该解释的解释清楚,剩下的听天由命。
司柠觉得自己特别潇洒,堪称现代女性典范。
可真到了季明臣家楼下,她躲在树后面,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
他真会不要她了吗?
心里又苦又涩,司柠踌躇不前。
这时,身后传来了说话声,她扭头一看,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
“这几天含着药。”
说话的男人扶着妻子,帮妻子拽了拽围巾:“大夫不说了吗?就是惊吓,没事。”
妻子长吁一声:“嗯,你也放心。就是楼上这位季老师啊,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太平……”
司柠听到那三个字就敏感。
犹豫了下,她过去拦下这对夫妻。
“老师好。”
小姑娘礼貌乖巧,还一副聪明相,两位老教授一向喜欢这样的学生,慈爱地笑笑。
“怎么了孩子?你哪个学院的?”
司柠说自己是华城医学院的,以前季明臣教过自己一段时间编程,她过来拜年。
“我见过这孩子。”女教授说,“当时是和季老师一块儿。”
男人点头:“找季老师是吧?他不在,去派出所了。”
“派出所?!”
司柠一时惊诧,说话声大了些,连忙向两位教授道歉。
教授说没关系,让她改天再来。
说是事情闹的动静很大,从昨天就开始,估计得处理一段时间。
“那人呢?”司柠又问,“季、季老师人没事吧?”
“人没事。”
司柠并没有离开。
她去了正对宿舍入口的咖啡厅,等季明臣回来。
期间,季明臣给她发微信,问她前几天看的书进展怎么样了?
司柠敷衍几句,问他在哪?
老考生:[在家]
“……”
司柠:[那你自由活动吧]
司柠:[我们晚上聊]
老考生:[好]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季明臣的车子驶入小区。
司柠拽起行李箱跟进去。
但下车的不是季明臣,是韩烈,以及一个中年妇女。
那女人背着大包,拖把头的穗穗支棱在外面,硕大的盆扣在包上,像乌龟壳。
是位家政阿姨。
“就这里。”韩烈说,“你跟我上去吧。”
眼看两人就要离开,司柠按捺不住,叫了韩烈。
看到司柠,韩烈明显惊讶。
他让家政等一下,过去和司柠说话。
“司柠同学,你不是回家过年了吗?”
司柠说:“有点儿事就提前回来了,季明……季老师呢?”
其实,韩烈看出来季明臣和司柠之间关系不一般。
别的不说,季明臣出去,身边从不会带着异性。
医院那次,季明臣对司柠细致入微的安排,也更是前所未有。
再看看眼前的女孩。
到底年轻,满脸的焦急和担心,根本遮掩不住。
韩烈叹口气:“你知道老季家里的极品亲戚吗?”
“知道。”
“他们把老季家砸了。”
*
司柠跟着家政阿姨一起收拾季明臣家。
韩烈嘱咐,书房不要动,阳台边有个柜子不要动,剩下看着整理就好。
有司柠在,韩烈也不客套,交给她盯着,自己赶回公司处理事情。
司柠和阿姨收拾到天黑,屋子里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家的样子。
阿姨不止一次说,这到底出了什么事?遇上仇人也不至于这么砸吧。
司柠没言语,仔细干活儿。
收拾差不多,阿姨结钱离开。
空荡的房间,司柠在客厅坐下,望着零食柜子出神。
韩烈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老季的这一家亲戚,比要债的还厉害。”
“之前找麻烦,老季就不搭理。但前段时间,老季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跟我说想让这一家子不能待在华城。”
“这倒也不难。他那个叔叔堂妹的,在社会上混,不是什么良民,抓个把柄很简单。我就找了人,想让他们在华城待不下去。”
“可能是动作太大了,他们急了,过来就把老季家给砸了。”
司柠特意问韩烈,季明臣是哪天请他帮忙的?
韩烈想了个大概:元旦后,去山庄前。
——元旦后,去山庄前。
司柠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过了好久,再睁开,她看看时间,快七点了。
司柠去厨房打开冰箱。
食材剩的不多,但应该足够做碗面。
司柠搜了下最简单的汤面怎么做?然后就开始操作……
季明臣一身疲惫。
进楼之前,他看到自家阳台亮着灯,以为是韩烈没走。
可进屋看到的,就是女孩围着围裙,站在距离炉灶半米开外的位置,往锅里到鸡蛋。
旁边的桌面上,还有打失败的两个鸡蛋,蛋黄蛋清混乱地滩着,以及各种切好的青菜,堆叠在一起。
司柠有点儿怕东西下锅“嚓”的那一下。
总感觉要扑上来泼她似的。
提心吊胆把鸡蛋倒进去,司柠打算再放青菜,一回身,撞进男人怀里。
两人都是一愣。
司柠慢慢抬起头,轻声说:“你回来了。”
季明臣又看了一边狼藉的厨房,司柠臊得慌,推开人,挡住鸡蛋的尸体。
“回头我再去超市买点儿。”她干巴巴说,“不会让你吃亏的。”
季明臣关掉灶上的火。
脸上表情淡淡的,说:“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我……”
司柠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以为他是有事瞒着自己,又想兴师问罪,又忐忑不安。
想的也不过是自己的那些心思罢了。
可实际上,他遇到坎儿了,什么都不和她说,自己独自面对解决,一个人扛。
最后,还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她,每天若无其事地和她聊天,包容她的各种小性子。
和他一比,她觉得自己太自私,太坏。
心里堵得越发难受。
司柠有羞愧,也有心疼,低下了头。
这时,季明臣靠近过来,双手绕到她身后,解开了她的围裙。
“去外面等等。”他说,“很快有的吃。”
司柠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累?”
季明臣笑笑:“不累。”
“可是……”
“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