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降还是第一次听他评价饭菜的好坏,手里的筷子一顿,犹豫片刻后问:“你觉得我做饭很难吃吗?”
虽然和李阿姨的手艺没法比,但他这两天都好好地把饭吃完了,她还以为他不讨厌。
“……”迟越本来只是被藕片恶心到,随口一说,谁知道她问得这么认真,抬头瞥她一眼,轻咳了声,“……不难吃。”
温降闻言,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还好她今晚就回寝室住了,接下来不会再给他做饭,所以难吃也好,不难吃也好,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迟越注意到自己说完话后她的表情,睫毛耷拉着,一脸苦情相,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烦。
顿了顿,也不想再吃第二口饭菜,搁下筷子问她:“你又不高兴了?”
“嗯?”温降眨了眨眼,抬起头来,很快回答,“没有啊。”
她否认得太快,没有诚意。迟越睨她一眼,语气不善地警告:“吃你的饭,别不高兴。”
他的话说得别扭,温降困惑地歪了歪脑袋,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只注意到他面前没再碰第二下的饭菜,想了想放下筷子,对他道:“你等一下。”
迟越不置可否地往后一靠,移开视线,随她的便。
几分钟后,温降带着一瓶矿泉水回来,放到他面前。
迟越想不到她还挺照顾自己,倒也不完全是块木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漱了漱嘴里残留的味道。
温降见状,又不大确定地从身后拿出一盒方便面,问:“你吃这个会不会好一点?”
迟越轻一挑眉,瞥见她手里蓝色的包装盒,点点头:“好很多,谢谢。”
方便面泡上后,迟越立竿见影地变得安分,面前袅袅上升的白气氲得他眉眼温润,恍若日暮前浸润了烟雨的远山。
温降的饭卡里本来就没多少钱,今天还刷了两顿饭,总归有点肉疼。等吃完自己面前的菜,视线便慢吞吞地挪向被迟越冷落一旁的餐盘。
犹豫片刻后,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不吃这些了?”
迟越捧着泡面轻“唔”了声。
“那我可以吃吗?”温降又问,脸上掠过一丝赧然。
迟越诧异地抬眼,瞥了眼身侧满满当当的餐盘,问:“你还吃得下?”
“嗯。”温降点点头。虽然已经有点饱了,可是硬要吃的话……还能吃得下。
“随便你。”迟越也不知道她是真的饭量大还是怕浪费,轻一耸肩,把餐盘推到她面前。
温降轻声道谢。
两人这顿饭吃得相安无事,等迟越解决完寡淡无味的海鲜方便面,温降也把两人份的饭菜吃完了,起身时一个劲地抚着胸口顺气,脸颊也撑得微微发红,看起来傻乎乎的。
离开食堂,迟越就跟她分道扬镳,估计是找地方抽烟去了。温降回了教室一趟,把早上带来的半干的衣服拎回寝室。
让人松口气的是,寝室门口的那两个字已经被擦掉了,虽然还能看出浅浅的几道红痕,但认不出是“婊.子”两个字。
打开门后,有两个室友在里面,见到她先是一愣,但明显不像之前那么冷淡,开口跟她打了个招呼。
温降弯起唇角对她们点点头,到阳台上把衣服晾好。
再回来时,其中一个叫阮惠的室友问她:“温降,周静美她是不是……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温降闻言,垂下眼帘,片刻后轻声回答:“应该吧……”
“那你——”阮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问,语塞地张了张口,“你今天晚上住寝室吗?”
“嗯,住的。”温降点点头。
“你不回去和迟越住吗?”一旁的程芷蕊直言不讳,怀疑地皱眉看着她,“你这两天没回寝室,是到他家住了吧?”
他们在一起同居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得有鼻子有眼,班里还有不少人向她们求证,问温降是不是很久没回寝室了。
温降被问得措手不及,只能含糊回答:“不用再住他家了,住寝室更方便……”
“那你跟迟越,真的谈上了?”程芷蕊又问。
温降微怔,半晌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眼下被程芷蕊这么直接地点出来,她总算醒悟,自己根本不可能和迟越撇清关系。
想要不被周静美、或者和周静美一流的人盯上,她必须牢牢抓紧迟越,就像周静美抓紧森骏一样,让学校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好欺负,才能稳稳当当地度过最后一年。
这样一来是不可能低调的,她和迟越沾上关系,就注定成为被八卦和讨论的对象,躲都躲不掉。
所以难怪迟越今天非要跟她一起走路一起吃饭,还说什么“只来学校一天”,他想在这一天里让学校里的人知道她现在是有人罩着的,也算是……兑现他昨天下午的承诺。
想到这儿,温降心绪复杂。
一方面觉得事情有些超出预期,她本来只想悄无声息地毕业,根本不想当什么“大哥的女人”甚至名扬全校的,现在却被迫架在了这个名不副实的位置上,除了心虚就是心慌。
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迟越对她未免太好了……即便只是举手之劳,他也完全可以不用管她,在KTV那天晚上就把她丢在路上的。
温降轻叹了口气,困惑地望向寝室那扇窄窄的窗,以及窗外明媚的春色。
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呢?
他本应该有很好很光明的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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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越下午没回班级,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直到第二节 下课才来露了个脸,言简意赅地通知她:“万叔三点半在正门等你,放学了就回家。”
“诶……”温降被这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想说三点半放学之后还有晚自习,而且今晚不用再住他家了,她行李都收拾好了……
但抬起头时,迟越已经转身离开教室,一秒都不肯多待,没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
温降没办法,手上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好叹口气,从抽屉里拿出班级晚自习的请假登记表,在申请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编了个事假原因后,温降头疼地用笔尾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又在“班长签字”一栏签上“温降”两个字。
她这样的行为,也算是……徇私渎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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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放学时间,有不少学生会按捺不住寂寞,翻墙去后街的黑网吧。迟越离开教室抵达后门时,第三节 课的铃声还没响,森骏和敖飞健领着一帮人蹲守在围墙外,已经抓住四个逃学的。
喊来跑腿撑场面的约莫十来个人,看见迟越后纷纷招呼了一声“迟哥”,把收缴来的手机交给他。
迟越点点头,掏出外套口袋里的两包中华烟,交给他们分了。
十来烟一点上,顿时烟雾缭绕。
迟越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垂眼翻着那几个倒霉蛋的手机,发现相册里没存什么照片,又搜了几个关键字,也没看到什么不该聊的东西,便把手机丢回给他们。
四个倒霉蛋今天刚翻墙出来就莫名其妙被全校有名的校霸拦住,吓得够呛,这会儿一收到手机就慌忙不迭地说“谢谢”,逃也似的跑了。
迟越收回目光,扫了身边这群吞云吐雾的人一圈,很快想到什么,轻“啧”了声,冲他们摊开掌心,催促地勾了勾手。
“迟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汪明看着他的动作,稍显迟疑。
“你说呢?”迟越眯眼,懒得跟他废话,“手机。”
“不是吧,自家兄弟也要查?”汪明讪笑了声,不太愿意把手机交出来。
“迟越,查别人没问题,查我们就过了吧,温降是你女人,不就是咱们女人?”森骏也看不下去,咬着烟开口横插一脚。
他昨天因为迟越跟周静美闹掰,在女人面前丢了他的脸面,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再说周静美之前跟他是一伙儿的,温降这事谁也洗不干净,何必为一个女人闹得不愉快。
更何况他跟周静美搞的时候,不也发群里给他们沾过光?温降这才哪到哪,连个点都没露。
迟越听到森骏的话,缓缓侧过脸,唇角流露出几分寒意,垂眼看着他。
温降是他们的女人?
真晦气。
下一秒,迟越抬起手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抽走他嘴边的烟,反手摁在他的衣服上,用力碾了碾。
猩红的火光顿时熄灭,从森骏衣服上飘起一缕深灰色的细线,夹杂着衣服烧焦的刺鼻气味。
“我的女人,你也想要?”迟越幽深的眸光摄着他,拢在四处逃逸的烟气中,明明灭灭,鬼魅一般。
末了毫不掩饰地轻哂:“你配吗?”
作者有话说:
她给他买泡面,他还说谢谢,他好爱她。
什么叫高素质情侣啊,这就叫高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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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宋修筠总在唐老爷子口中听见唐岫的名字,下棋也听,浇花也听,喝茶也听,从小听到大。
面却没见过几次,只有每年岁末的饭桌上。
每到献宝结尾,就会听唐老爷子无不遗憾地叹气:“可惜啊,你就是年纪大了点,要不然还真能做我孙女婿。”
唐岫大二那年,他被A大破格聘请,搬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寓。
和她成为室友后,宋修筠观察多日,发现唐老爷子的吹捧不无道理。
她确实很好,养的小狗也很可爱,毛茸茸的,长得很有礼貌。
他很喜欢每天早上五点半出门遛她的泰迪。
宋修筠觉得自己爱乌及屋了。
直到有人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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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岫在被那个叫程煊熠的体育生表白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对方长得阳光帅气,八块腹肌,她考虑了一个晚上,发现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谁知道她的这段情路如此坎坷。
联谊聚会,程煊熠送她回家,恰好撞见深夜十一点出门遛狗的宋修筠。
对方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抱起狗走近,浑身的正宫气派稳稳压人一头:“把手放开。”
情人节,唐岫收到九十九朵大红玫瑰。
宋修筠带着清晨才从花市买来的带露白芍药,插进他风雅的天蓝釉花觚,无情奚落:“庸俗至极。”
期末,宋修筠批改了唐岫可圈可点的答卷,又辨认了体育生潦草敷衍的字迹,最后放下笔,呷了一口武夷雀舌,评价道:“云泥之别。”
半个学期结束,唐岫受不了爱情的苦,跟姐妹痛数了恋爱九大让人无法忍受之弊病。
刚挂电话,就看宋修筠从墙角后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幽幽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谈恋爱没有问题,只是你不喜欢他。”
#所以快来跟我谈恋爱,谢谢#
-金枝玉叶笨蛋美人×高岭之花老古董
-年龄差八岁/1v1/双初恋
第14章 、降温
两年前
“你就是迟越是吧?”张远在校门口逮住那个刚入学就全校有名的小白脸, 丢掉手里的烟头,一抬下巴,“来交个朋友?”
迟越瞥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一帮人, 就知道自己碰上什么东西了,眼皮也不抬, 看不见似的抬腿绕过他们,准备离开。
“诶诶诶, 跑什么?”但森骏挡住了他的去路,把他围进人群中, 一边问, “远哥, 带他去后巷?”
“走吧。”张远抬了抬手。
迟越收到这待遇,无聊地一扯唇角,停下脚步,越过他们看了眼不远处停着的车子。万叔已经担忧地从车上下来,手里握着手机,正看着他。
他想了想,索性冲他摇了摇头, 很快在一群混混的簇拥下离开校门,踏入后街的小巷。
张远看他意外的老实,吐了口痰, 用鞋碾开, 开门见山道:“听说你爸是迟运盛?”
迟越很久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了,眼睫微动,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人, 脸上的神色更淡。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只是毫无情绪, 盯久了之后总觉得黑得吓人,让人心生寒意。
张远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这一眼镇住了,怔忪两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问:“想要钱?”
“……”张远的台词一下子被抢白,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要钱?当然了。他们找上他就是因为听说他家有钱,才开学不到一星期,迟运盛在学校入了股捐了一百万给他儿子入学的小道消息就传得满天飞,这一趟就是赤.裸.裸的勒索。
可一职大哥的名头摆在这儿,他又不好附和称是,场面一时陷入微妙的尴尬。
迟越也不跟他们多纠缠,紧接着问:“想要多少,开个价吧,一千,一万,两万?”
张远这帮人虽然看着流里流气,但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见识并不广,才听到“一千”就已经喜形于色,等迟越报到两万,完全按捺不住惊叹,开始交头接耳。
就算一个人只分到一千,也够他们在网吧包一个月的夜买好几条烟了,这趟买卖未免太划算。
张远也感觉到这群人的躁动,烦闷地皱起眉头,思考半晌后,抬头报出一个对他来说已经是狮子大开口的数字:“这儿六个人,三万。”
话音刚落,就看迟越忍俊不禁地移开了视线,想也不想答应下来:“好啊。”
尾音轻飘飘的,唇角还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似乎在嘲讽他们缺乏想象力,连个正确的高价都开不出来。
张远被他满不在乎的反应看得心里窝火,也察觉到自己报低了,可话已经不好改口,否则相当于在这群小弟的面露怯,只能咬咬牙,摆出一副心急火燎的臭脸:“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