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月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儿。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将放在桌洞里面的那封信拿出来,从椅子上起身,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就走到了他的座位旁边。
明明班级里面除了杨夕月,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到,门口有人在看着她,但是当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什么人的都没有。
心虚,人在心虚的时候,经常会有这样的反应和错觉。
喜欢他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她不想要让别人知道或者是看见。
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放进了他的桌洞里面。
他的桌洞和他同桌的完全不一样,他桌洞里面的书摆放的很整齐,完全不像是他的同桌,乱七八糟的书都快要从桌洞里掉出来了。杨夕月将信放进去的时候,甚至是生怕将他的桌洞给弄乱,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放进去了之后,立马转过头去看门口的位置,看一看外面有没有什么人经过。
这个时间外面的走廊大多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杨夕月不自在的离开他的座位,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无视了内心的波涛汹涌,无视了内心的凌乱,只是整理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便走出了班级。
杨夕月刚刚走到操场上,上课铃声便响了起来。
体育课先跑一圈,然后做准备活动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
杨夕月在队列里面在刘静雨的旁边,沈佳在她的旁边。队伍整体都跑得很慢,很轻松。
刘静雨在杨夕月的身边慢跑着,“月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怎么打上课铃声的时候你才过来。”
“有点事情,去了一趟办公室。”
杨夕月不大怎么会说谎,说谎的次数也实在是算不上是很多,但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撒谎,都是因为陈淮予。但是想一想,和陈淮予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撒谎,也就仅仅只是为了隐藏她喜欢一个人的事实。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撒谎是正确的。
准备活动做完之后,全班便开始自由活动。
男生在打篮球,女生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他们打篮球。
体育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沈佳被班主任给叫走了,说是有事情找她。想来应该是班主任找沈佳应该是上次月考的事情。
没多久,刘静雨也被叫走了。
沈佳被叫走还有可能是因为学习成绩进步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但是刘静雨被叫走,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杨夕月还记得,刘静雨上次月考成绩简直是惨不忍睹,班主任这次趁着体育课的时间喊刘静雨过去,应该是关于月考成绩下降的这件事情。
杨夕月这次的成绩算的上是中规中矩,所以没有被叫到办公室。
杨夕月坐在篮球场旁边的台阶上,看着场上的几个男生打球。这是她体育课,必须做的一件事情。
他打完篮球下场,身边跟着林同和庞翰文几个人,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她似的,从她的身边经过,他们几个人说着话。
隐隐约约着,杨夕月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林同问陈淮予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
“哎,陈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想来大部分的男生之间都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让她给碰上了。她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来听,想要听一听他口中的回答。
他向前走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依旧是不紧不慢,手中拿着个篮球,漫不经心地转着,他回答——
“长头发的。”
林同似乎是对于陈淮予的回答并不感到惊讶。那个时候的男生大多对于温柔可爱的女孩子比较喜欢。“原来我们陈哥也喜欢温柔这一卦的。”
“当然了,咱陈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庞翰文觉得像陈淮予这样沉默寡言的人,其实和他们都一样,也会有喜欢的类型,“不光陈哥喜欢长发美女,我也喜欢长发美女。”
他们说着话从她的身边经过。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逐渐听不清楚。
杨夕月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朝着器材室那边走过去,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她的眼前。
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不算是长,刚刚到肩膀的位置,也是她留了好久忍住没剪才留起来的头发。
他说他喜欢长头发的。
想起很多的女生,都留着一头长发,虽然高中的学业比较繁重,长头发洗头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她们还是保留着那一头长发,不舍得剪掉。
他们男生都喜欢长发的女孩子吗?
在杨夕月还沉浸在自己不是长发的情绪之中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一阵闪光过去,猛地想起来什么。整个人像是顿住了似的,脑海中思绪烦乱,根本就理不清楚。
脑海中就好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似的,彼此谁都不愿意退让,究竟是要怎么样选择?
不过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杨夕月立马从台阶上站起来,去和体育老师请了假,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想要回班级里面去休息。
体育老师很好说话,同意了杨夕月回班级里面休息的请求。
杨夕月一直走到体育老师视线所触及不到的地方的时候,脚步才开始加快。像是被什么驱赶着似的,像是十分着急似的,着急回到教室里面,最后竟然小跑了起来。
回到班里面的时候,班级里面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杨夕月十分庆幸,四处看了几眼,外面没有人经过,连忙走到陈淮予的座位那边,将已经放进他桌洞里面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她将那封信拿出来的动作很快很快,和上课之前放进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是犹犹豫豫,小心翼翼,这次是决绝而果断。
捏着信回到自己的座位,将信重新放进了书包最深处的夹层里面。就像是她放进最深处夹层里带来的一样,又重新放回了原位。
坐在座位上,控制不住的将胳膊靠在桌面上,整个人趴了下去,将脸埋进手臂间。双手微微颤抖着,甚至是连呼吸都改变了原有的频率。
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陈淮予说的那句话:“喜欢长头发的。”
那一瞬间,像是梦想破灭的声音,“啪”的一下,好像是什么都没有了,像是被人强行戳破的气球,又像是自然破散的泡泡。那一瞬间杨夕月甚至是想要自己的头发瞬间变长,那样她或许还可以幻想,幻想着哪怕只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也可以。
他喜欢长头发的,只要她也是长头发,那么也不算是完全否定了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杨夕月清楚的明白,自己和他喜欢的类型,相差甚远。
她喜欢他,是不能说的秘密。
【很可惜,这封信,我没有送出去,很可惜,你没有看见这封我写给你的信。——2017.06.04来自杨夕月的日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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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爱情就是穿越一片稻田,去摘一株最大最金黄的麦穗回来,但是有个规则,不能走回头路,而且只能摘一次。”
杨夕月并不会因为陈淮予喜欢的是长头发的女孩子而从此不再喜欢他,这是肯定的。如果喜欢这么容易就可以放弃,那么也不能称之为喜欢了。
杨夕月的喜欢是沉默的,是执着的,是安静的。
杨夕月那段时间情绪不大怎么好,不大怎么爱说话,也不大怎么爱笑,很沉闷。刘静雨有感觉到是杨夕月的心情不好,但是杨夕月平日里也不大怎么爱笑,也不大怎么爱说话,也没怎么过多的注意。只是在平时的时候,多关注她一些。
上午第二节 课上课之前的时间,在第一节课昏昏欲睡的同学大部分都已经逐渐清醒了过来。
“哎哎哎,上周周末语文老师让我们回去重新写的那篇作文你们写完了吗?”庞翰文推了推前面刘静雨的椅子。
上周周末的那次周卷的作文,班级里面的同学大都没有审清楚题目的要求,作文都写偏了题,语文老师要求他们在周末的时候回家去重新写,周一上课之前就要收起来。
“写了啊。”刘静雨回头看了一眼庞翰文,“你不会没写吧?”看着庞翰文的表情,语气逐渐笃定,还带着些幸灾乐祸,“你竟然敢不写语文作业,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不是忘了吗。”庞翰文抓耳挠腮,语文老师看着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是说起话来特别阴阳怪气,他可受不了。
杨夕月回头看了眼刘静雨和庞翰文,笑了笑,“没关系,语文老师和我说让我今天下午放学之前给她送过去,你还有时间写。”
庞翰文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行那就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又要被叫去办公室冷嘲热讽了。”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被喊去办公室冷嘲热讽一下,让你长长记性,竟然敢把语文作业给忘了。”刘静雨幸灾乐祸。
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前,杨夕月需要收齐语文作文给语文老师送给去。
坐在座位上,一下午的时间,有的人走过来将作文放在她的桌子上,有的人让同学传过来,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之前,杨夕月差不多已经收齐了。
最后一节的数学课和体育课换了时间,所以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大家纷纷准备收拾着东西去上体育课。
杨夕月数了数语文作文的数量,发现还少两个人的。完全不需要去询问,亦或者是对照着名字去找。杨夕月可以确定,是陈淮予和林同没有交作文。
如果陈淮予交了作文,她是一定会记得的。
他还没有交。
看着前面正拿着篮球准备出去的陈淮予,杨夕月张了张嘴,“陈淮予——”
她的声音不算是很大,轻轻柔柔的,幸好陈淮予的座位距离杨夕月很近,所以他听见了后面的她喊他名字的声音。
他回头来看她,连带着林同也朝着后面看过来。
“你们两个人的语文作文还没交。”杨夕月扬了扬手中的那一沓作文纸,补充道:“语文老师说下午放学之前就要去送给她,你们写完了吗?”
“写完了写完了,忙着去上体育课忘记给你了。”林同翻找着桌子上的那一摞书,从一本语文练习册里面找出来了那张作文纸。
接过陈淮予递过来的那一张,走过来,一起放在了杨夕月的桌子上。
杨夕月接过作文,下意识地看向作文上的名字,第一张是林同的作文,字迹并不是怎么好看。她只是匆匆瞥过,便将下面的那一张作文拿到上面来,他的字很好看,笔锋和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整篇作文看上去显得非常赏心悦目。
她没有在作文纸上看见陈淮予的名字。
看着即将走出教室门口的陈淮予和林同,“陈淮予,你名字还没写——”
站在门口的他回头看她,细碎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一身运动装,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篮球。
“你帮我写上吧。”
等到他们走出门口之后,杨夕月低头写上他的名字,将他和她的作文放在了一起。
第二天作文再次发下来,她听见了林同的说话声——
“杨夕月这字写得真不错啊。”
“陈、淮、予,这三个字写得工工整整的。”
杨夕月低头,看向自己作文纸,她的字实在是算不上好看,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说她写的字好看。也不算是难看,只是很一般,中规中矩的程度。
她的字本身是不好看的,只不过他的名字她在日记本上已经写过太多遍,已经写习惯了,习惯了将他的名字认认真真地写,习惯了他名字的一笔一画。
写过无数遍的名字,对于她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游刃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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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结束,即将开始高三的那年夏天,杨夕月独自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去市中心的新华书店买书。
那天的天气很热很热,太阳很晒,杨夕月戴着帽子,低着头,坐在前面的座位上,整个人昏昏欲睡。
脑海中还浮现着临走的时候杨女士让她回家的时候在小区旁边的超市里买瓶酱油和醋回来,什么牌子的?杨夕月在脑海中重复了一边杨女士的要求,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
所以杨夕月才并没有发现,同样是上了这辆公交车的陈淮予。
他坐在最后一排,戴着有线耳机,低着头看着手机,她坐在前面,戴着帽子,低着头昏昏欲睡。
他们都没有发现彼此。
两个人就好像是天生没有任何的缘分似的,像是永远都没有交叉点,像是两条平行的线,永远都不会和对方相接触,就好像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停留在同班同学关系上,永远都不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可能。
等到车就快要到站了的时候,杨夕月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站在后门等着车到站,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起身转头,便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陈淮予。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黑色的裤子,微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手机。
他没有看见她。
每次先看见对方的,总是她,也只有她。
在这一刻,原本站起来了的杨夕月却突然坐下了,僵直着身子,背对着他,将帽子压低。
车里人并不是很多,眼看着就快要到站了,杨夕月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她肯定,那是陈淮予。
她在陈淮予下车之后下了车。
下车的公交站点在文化宫附近,想要去文化宫旁边的书店,需要步行一段时间。
她就跟在他的身后,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的脚步变慢了,她也会稍稍放慢自己的脚步,他的脚步加快了,她也会加快自己的脚步。
她尽量与他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能跟在他的身后,并且不会让他发现。
他去的也是书店。
这点是杨夕月所没有想到的。后来想一想,这边除了文化宫和商场就是书店,他应该就是来书店的吧。
她跟着他进了书店的大门,他上了扶梯,他要去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