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灿灿凑到唐鲤桌前,唇边簇拥着一抹神神秘秘的笑。
“唐鲤,走啦,下楼吃饭去,我妈妈今晚托人来给我送饭了。”
坐在唐鲤前面的王登科立即回头,眼神期盼地看向丁灿灿。
丁灿灿读懂了他的眼神戏,不好意思地说:“再多就没有了。”
“好嘛,我就说沾了唐鲤的光一次,就沾不上第二次了。”王登科也笑了:“算啦,一会儿我和沈忱去吃食堂吧。”
“快一点,有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丁灿灿嘴上催促着,迫不及待地来拉唐鲤的校服袖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唐鲤被拉着,两人随着吃饭大部队的尾巴下了楼。
周依侬在孔子像前盘着腿,席地而坐,将长椅当成桌子,已经吃了好几口。
唐鲤刚坐在地上,就闻见了香味儿,掀开盖子一瞧,还真是糖醋里脊。丁灿灿也跟着坐下,打开自己面前餐盒的盖子,掰开筷子,从里面夹了三块糖醋里脊放在唐鲤的餐盒里。
“你多吃点儿。”
周依侬扒了一口米饭,含糊道:“哦豁,你好偏心。”
丁灿灿理直气壮:“他手受伤了。”说着说着,还要再夹一块。
唐鲤慌忙婉拒,丁灿灿递给他一把一次性塑料勺子,“你不方便用筷子,用这个吧。”
唐鲤谢过,好奇地问:“阿姨为什么突然想到要送饭来?”
丁灿灿夹起一块里脊,咬了一口:“今天中午我不是出学校和你一起去了防疫站嘛,我妈收到家校通的短信知道我中午出去了,她以为我吃腻了学校食堂的清汤寡水,所以晚上做了饭叫人捎来的。”
“这样啊。”唐鲤了然,说:“真羡慕你。”
丁灿灿以为唐鲤这话只是礼节性地客气一句,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但这其实是真心话。
他享受不到这样不动声色的爱护和关心,他能“享受”到的只是一通又一通的查岗电话和质问似的冰冷态度。电话对面的人就像手机里的siri一样,问出来的话都很程式化。
情绪忽然没来由地像即将烧沸的水,一瞬间有些上涌,眼前又出现了些虚幻的画面,各种妖魔鬼怪冒出来,想将他拽进一个光怪陆离的时空。
唐鲤下意识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左手手腕上的佛珠,定了定神,再抬眼,那些古怪虚妄的影像尽数消散了,眼前所见的,是坐在他对面的丁灿灿。
她五官精巧,坐在黄昏的灯影里,正忙着大口享用美食,嘴角噙着一朵若有若无的幸福笑意。
瞧见这幅画面,唐鲤又联想到了一望无际的丰润草原,蓝天高阔,日光明亮灿烂地照在上面,生机勃勃,馨香绵延。
刹那间,让人生出一种洗心凝神的感觉。
他好似也被她的幸福快乐浸染,不动声色地一笑,低头享用美食。
丁灿灿方才吃得有些急,意识到之后便放慢了筷子,细嚼慢咽起来。一抬眼,发现她对面的唐鲤,正笨拙地用左手拿着勺子。
之前没仔细打量过唐鲤的长相,现在她忽然来了兴致,和他近在咫尺地坐着,悄悄掀起眼帘,目光在他眉眼之间描摹婉转。
唐鲤的五官长得干净俊秀,并不张扬,恰到好处,整个人的气质很温和。丁灿灿用美术生的目光衡量着他的三庭五眼,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骨相很好,适合入画。
她心直口快,有什么便说什么:“诶,周依侬,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唐鲤长得挺好看的。”
唐鲤正吃着饭,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脸色泛红。借着暮色和灯影光晕做掩护,他不好意思地说:“普通人的长相而已。”
丁灿灿说:“干嘛要谦虚,那些长得一般般的普信男都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帅,真正的帅哥反倒谦虚起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说好看就是好看!”
周依侬也搭腔:“是吧,放假前他帮我搬行李出学校,我爸妈见了他,也说许久不见,他长开了,越长越好看了。”
丁灿灿问:“我突然好奇,唐鲤以前长什么模样?”
周依侬和唐鲤是初中的同班同学,自然知道:“他那时候十二三岁,脸还带着小时候的婴儿肥,可可爱爱的。”
丁灿灿一听,更来了兴致,露出一副盼着周依侬再多说几句的渴望神色。
唐鲤赶紧清了清嗓子,出言打断丁灿灿对着自己的“黑历史”猛劲儿地挖掘:“别用可爱那个词儿形容我,那对男人来说是侮辱。”
这话适得其反,丁灿灿听了后反而觉得更可爱了,笑着说:“是不是小时候长得可爱点的男孩子,长大后都急于摆脱这个形容词?”
唐鲤也随之笑笑:“不知道,反正这个词儿我是避之不及。”
丁灿灿忽然提起名字:“我觉得你的名字也挺特别的,叫唐鲤,鲤鱼这种鱼就挺灵动,挺可爱的。”
唐鲤敛眸,浅浅一笑,并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