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部就班安安分分地结婚生子, 进入公司襄助父亲、慢慢接手家业。
到底是梁崇英的儿子, 父子合心, 将公司打理得有模有样。
不过和平光景没能维持几年, 最终他的婚姻还是惨淡收场, 之后对丰厚家产也弃之不顾,毅然决然地去奔赴梦想。
起初他是整个圈子里的笑话,为了什么破梦想,抛弃妻女,连家业都不管了。
连带着他的父亲梁崇英,也时常被人用怪异的眼神看待。
有奚落,有八卦,有看好戏。
后来又听说,他好像真闯出了一些名堂,成了有名的大画家,一幅画能拍出六位数价格。
但对那些有钱人来说,几十万也不过是他们随手一掷的消遣。
小王十来年前才来到梁家做司机,许多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对这位梁先生,只不过匆匆见过几面。
印象里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待人很客气,约莫是艺术家的通病,不爱交际,气质打眼一瞧总显得有几分清瘦落拓。
小王一眼就看见立在接驳站的男人。
他停好车,下车快步帮梁攸宁拿行李,梁攸宁彬彬有礼地道谢。
上车之后,他沉默地坐在后面,小王几次从后视镜看他,总觉得他眉间似有阴云。
他想起董事长知道儿子回来,脸色也不见高兴,心里叹息。
这对父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僵硬,直到前几年才少有好转。
跟着雇主久了,小王多少也能揣摩一些他们的心思。他直觉这次有事要发生,接着人回到梁家,果不其然。
梁攸宁匆匆进门,小王去拿个行李的功夫,里面两人已经争执起来。
他刚把行李拿到客厅,又被眉头紧蹙的董事长指派去接小姐。
出门时隐约听见一句:“这么说你让橙橙去徐家上班,是真的?”
梁攸宁打小就是个温润性子,这世上仿佛没什么事情能让他急躁生气。
哪怕当年发现他的画被妻子一股脑丢进仓库蒙灰,都不曾发过脾气。
今天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却是向他亲爹兴师问罪。
梁爷爷坐在沙发中间,并不正眼瞧他,一副不想与他多说的态度:“你从哪知道的?”
“你别管我从哪知道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梁爷爷说:“是真的又怎么样?”
“爸!你怎么能怎么做?”梁攸宁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拧眉站在实木茶桌前,盯着沙发上的人。
“橙橙是怎么出事的,你忘记了?”
“她当初醒过来之后是什么样子,你忘记了?”
“我这几年费了多少心思,好不容易才把她养回来,活泼了一些,人也开朗起来,你现在又把她送到徐家去,你就不怕她受刺激吗?爸,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句一句的质问,倒像他是一个恶人了。
梁爷爷神色阴沉一片,冷声道:“她是怎么出事的,我比你清楚,你的责任比任何人都大!她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少来过问。”
梁攸宁撑住额头,眉心深深拧成一个疙瘩“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过问?你不心疼她,我心疼她。”
他转过身,“橙橙呢,我现在就带她走。”
“你休想!”梁爷爷火冒三丈,重重拍桌子,“你自己爱去哪去哪,我懒得管你,橙橙你不能带走。”
梁攸宁赶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忧思不断,担心过度,一路上都没得到片刻休息。
这时脸上已是满满疲惫,其中掺杂颇多无奈。
“爸,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固执?橙橙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的身上,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橙橙比你懂事,比你知道承担责任。你以为谁都像你,猪油蒙心,不忠不孝!”
儿子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离开,到底在梁爷爷心里留下过不可磨灭的痕迹,至今不能释怀。
平常谦恭下士,对任何人都礼节周到,唯独一看到这个儿子,总是疾言厉色。
梁攸宁无可奈何:“爸,你不讲道理。”
梁爷爷瞪着眼睛:“我跟你有什么道理可讲。”
梁橙赶到家时,气氛正胶着。
低气压笼罩在整个客厅,佣人都躲得远远,不敢过来打扰。
两个人僵持半晌,根本不能达成共识。
梁爷爷坐着,闷闷不快。
梁攸宁站在一旁,眉宇间也尽是凝重之色。
一看就知道是吵架了。
梁橙在门口换掉鞋子,放下包走过去:“爸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见到她,梁攸宁的神色才好转些许,走过来温和地说:“我来接你回去。”
梁橙讶异:“回哪啊?”
虽然在国外生活了好几年,对梁橙来说能称作“家”的,能用“回”字的,还是国内。
所以毕业时梁攸宁问她,她没有纠结就选择回来。
“你想去哪都行。你以前不是说想环球旅行吗,爸爸带你去。还有好多你没去过的地方呢,我们一起去看看。”
梁橙慢慢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问他:“你是不是跟爷爷吵架了?”
梁攸宁说:“那都是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梁橙瞅瞅沙发上满脸不豫的爷爷,又看看眉头一直不曾展开的梁攸宁。
片刻后,问他:“爸爸,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盛来上班?”
她直击重点,梁攸宁反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梁橙一点不意外,她路上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知道你和徐家的关系,不想再跟他们有牵扯,但是太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已经濒临破产了,我去盛来只是想帮爷爷。”
“太科濒临破产?”梁攸宁惊讶一瞬,回头看向梁爷爷。
梁爷爷不搭理他。
“徐家都把我们欺负成这样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梁橙说,“而且我现在进展挺顺利的,徐晏驰对我还算信任,很多项目都让我跟着。”
梁攸宁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目光颇为复杂。
梁橙又劝他:“你安心画画,家里的事有我和爷爷呢,你不用担心。爷爷前阵子才做过手术,身体刚恢复,你别气他。”
“你去徐家上班,我哪里能安心。”梁攸宁忍不住劝阻,“你想帮你爷爷,也有很多方式,用不着去盛来上班。”
“我跟爷爷心里有数。”梁橙反而更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爸爸,你就不要给我们添乱了。”
梁攸宁:“……”
一直拉长脸坐在一旁的梁爷爷,说到底心里也有忧虑,听到梁橙坚定的态度才放下心来,身体微微松懈。
斜瞥那个不孝的儿子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
梁攸宁哑口无言。
-
梁爷爷不愿意搭理儿子,梁攸宁则对老爷子的行为颇多不满,父子二人之间气氛僵硬,晚餐时也几乎不说话。
梁橙夹在中间,感觉压力颇大。
梁攸宁很关心她这几个月在盛来的情况,梁橙知道他与徐家的关系,只告诉他自己工作上的进展,没多提徐晏驰。
梁攸宁仍不放心,几度又欲让她放弃所谓的“卧底”任务,离开盛来。
梁橙无奈:“我们不能半途而废啊。我不去盛来卧底,爸爸你要自己去吗?”
梁攸宁一噎。
他心下百般不赞成,却很难述之于口。
梁橙心意坚定,目的明确,他这个做父亲的想让她打消念头,却一筹莫展。
沉默许久之后最终败下阵来,只得先退一步,打算从长计议:“那我不回去了,我留在国内陪你。”
梁爷爷一脸的厌烦,好像一点都不欢迎儿子回家。晚饭之后,却吩咐了家里的佣人,早早把他的房间收拾干净。
白天上班没累着梁橙,给两个大男人做和事佬,把她累够呛。
梁橙洗完澡,隐约听到楼下的声音,爸爸和爷爷好像又争吵起来了。
她叹了口气,扑到被子上发起呆。
爸爸的心情她能够理解,不想和徐家再有牵扯,可现在特殊时期,太科岌岌可危,她是有任务在身的。
这段时间满脑子被“暗恋”这件事填满,搞得梁橙都快忘记自己的正经任务了。
每天都被徐晏驰的自恋无语到,有时候小脾气上来,不给他面子,还故意气他,想想自己这个卧底,还真是太叛逆了。
要是真把徐晏驰得罪恼了,把她开了,不就功亏一篑了?
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她现在肩膀上扛着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整个梁家,是太科数万名员工的未来。
梁橙深感责任重大,容不得闪失,进行了一通深刻的自我反思。
以后还是得低调做事,老实做人才行啊。
她得讨好徐晏驰。
——一想到徐晏驰那举世无双的自恋,梁橙忍不住慨叹。
卧底难当啊。
给自己做完心理疏导,她翻个身,捞过手机,发了一条自我鼓励的朋友圈。
【[奋斗][奋斗][奋斗]】
配图是一张表情包: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狗!
刚发完就收到新消息,张秘书在总裁办的群里艾特她,问她受什么刺激了。
梁橙扯出冠冕堂皇的大旗:【深感祖国之繁荣昌盛,愿为中华之崛起而工作】
谭珍珠一句话总结:【她中邪了】
临睡前的时间,大家似乎都在玩手机,唐主管也出来说了一句:【别以为你发一个朋友圈,我就会当下午的事情没发生】
唱完白脸之后又耐心劝导:
【你有急事可以谅解,不过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其实你们加不加班,我拿的薪水都是一样多,我这里没问题,但是如果徐总知道了,因此对你有意见,责难你,或者更严重的,到时我可能保不了你,知道吗?】
唐主管严厉归严厉,为人其实很不错。
梁橙老老实实表示知道了。
【姐妹们!】
刚刚说要去哄孩子睡觉的林秘书激动地冒出来:【徐总给小梁朋友圈点赞你们看到了吗?】
群里正说话的人霎时停住,纷纷冲到梁橙朋友圈下面围观。
梁橙加上徐晏驰的好友之后,也只在那天给他发过一次文件。
徐晏驰的朋友圈干干净净,几乎从不发东西。梁橙以为他这种日理万机的总裁,应该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
她切到朋友圈,新收到的赞里,徐晏驰那张白白的头像很醒目,排在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