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那量一下。”
徐晏驰擦了擦手:“没有温度计。”
梁橙惊讶:“你家里没有温度计?”
她昨天没料到,早知道买药的时候应该顺便捎上一个。
“嗯。”徐晏驰微微低下头:“你试一下。”
梁橙犹豫两秒,到底吃人家嘴短还拿人家手软,把手心贴上他额间。
比她手心热,但又不太烫。
梁橙收回手,握着拳头故作镇定地说:“应该退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摸那一下,温度染上手心,就再也不退了。
吃早餐时,梁橙一副乖巧的样子埋着头,不和徐晏驰说话,也不与他对上视线。
徐晏驰坐在对面,倒是闲闲地看了她全程。
暴雨停歇,沉云退却,露出泛着青蓝色的澄净天空。
地面存蓄着积水,梁橙坐在徐晏驰的副驾上,跟他一道去上班。
到地库,又一起乘1号电梯上楼。
好在这是他的专属电梯,不会碰到其他人,不然梁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想到这她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挺胸抬头,从和徐晏驰一起走出家门开始,延续一路的那种怪异感觉也被她挥开了。
但她放心放早了,命运给她开的玩笑,其实在后头。
到十五楼,她和徐晏驰走出电梯,刚好和从旁边电梯出来的谭珍珠等人正面偶遇。
今天也是巧合得过头,谭珍珠在地铁上碰到了张秘书。
两个人一起来公司,又在园区门口碰上刚好从老公车上下来的林秘书。
三个人结伴走进行政楼,进电梯时,再次偶遇从地库上来的唐主管和小齐。
总裁办六个人,在早上八点四十五分的电梯厅,全员聚齐。
谭珍珠五人看到徐晏驰,齐刷刷问“徐总早”。
徐晏驰淡然颔首,回了声:“早。”
五双眼睛接着齐刷刷移向缀在他身后的那条小尾巴。
五人:?
梁橙:……
张秘书吃惊地把嘴巴长成O型,然后吃惊地用手捂住,最后吃惊地问:“小梁,你怎么跟徐总一起来的?”
旁边几人的神情原本就满是惊讶,张秘书这一问,又受到不小冲击。
林秘书也捂住了嘴,震惊不已:“小梁你昨晚……”
她话没说完,但大家都领悟了。
两个人一起来上班,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昨晚在一起!
梁橙并不宽厚的身躯承受着那五道缤纷各异的目光,五雷轰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真想扭头重新冲回电梯里。
脑子急转个弯,准备扯个借口说自己只是偶然遇到,蹭用一下专用电梯。
“我只是……”
徐晏驰没给她挽救的机会,回眸扫过她,极其淡定、甚至信口开河地解释:“我昨天生病,梁秘书很是担忧焦急,到我家里探望,彻夜照顾我,所以就一起来了。”
梁橙话都到了嘴边,被堵得差点闭气。
好一个“彻夜”照顾。
不过徐晏驰这么一说,大家已经快要突破极限的猜想终于打住,纷纷放松下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梁橙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解释自己没有彻夜照顾他了。
几人先后走向办公室,张秘书拍拍梁橙的肩膀,小声地对她表示赞扬:“你真是太伟大了。”
梁橙:“……”
-
梁攸宁在国内待的时间一日日延长。
梁橙对国内有很深厚的情感,梁攸宁这几年尽力尽力地照顾女儿,放心不下,这段时间也慢慢生出回国定居的想法。
既然要回国定居,他的事业重心自然也要转回国内。
自从他回来,陆续收到不少专业经纪人的橄榄枝。梁橙怕他闲着没事老盯着自己,也很鼓励他在国内开展自己的事业。
梁攸宁身上有艺术家的随性和恣意,几位顶尖的知名经纪人开出最优厚的条件,他不屑一顾,最后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他物色了心仪的场地办画廊,装修也不让任何人插手,自己亲自来。
最近他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画廊,做事累了,便去周边闲逛。
这日偶然地遇见一个旧时熟人,梁攸宁已经没什么印象,对方却一眼认出了他,拉着他兴致勃勃攀谈起来。
从当年的一点交情,聊到自己这二十年来的境遇,最后说回梁攸宁身上,不免露出歆羡之意。
“还是你潇洒啊,去国外做大画家,闲云野鹤,多自在。”
梁攸宁:“你要是想,你也可以。”
对方害了一声:“我哪有你这资本啊。你就算不上班,不工作,你们家的资产也够你挥霍几辈子了,我哪行,还得养家糊口呢。”
大概所有人都这样认为,觉得他可以不顾一切去追求梦想,他可以任性,是因为有梁家这个坚实后盾。
梁攸宁对这样的误解并不生气,依然温文尔雅:“我辞职之后,就没用过梁家一分钱。”
骗谁呢?家里那么多钱你不花,做什么狗屁画家,不早就饿死了。
对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拆穿,慨叹着恭维:“你们家这些年如日中天,生意越做越大,梁老又年纪大了,多需要你回来帮忙啊。要说他也真是爱子心切,无条件支持你做喜欢的事。”
“前阵子太科刚刚收购了我们公司,听说还打算跟两家新兴科技公司合作,又要扩大规模了。”他不失讨好地笑笑,显露出目的来:“有机会也多帮衬帮衬小弟。”
梁攸宁眉心微紧,他一贯不喜社交,也不爱说什么场面话:“公司的事我很久不插手,况且太科最近经营状况不佳,可能帮不到你。”
“你们的股价都在涨,你竟然跟我说经营不好。”对方觉得他在借口推脱,有点不高兴。
梁攸宁心不在焉,没听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草草结束对话,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想写的地方,下午二更吧,六点左右。
第四十章
太科大厦。
梁崇英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 正和董秘交代事情,只听门外女秘书突然提高的声音:“梁先生——!”
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刷拉一声推开。
梁崇英话音一停, 视线移去,就见他那个打小满身文艺气息、平日说话都慢声细语的儿子大步闯进来,阴沉着脸。
女秘书跟在后面,因为没拦住他诚惶诚恐。
梁崇英瞟他一眼, 不咸不淡说:“你这个架势冲进来, 是想跟我动手啊。”
梁攸宁神色不太好看, 对董秘说:“你先出去。”
董秘原地迟疑地看向梁崇英。
后者处变不惊地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吧。”
董秘这才点头, 拿起桌上的文件,走到门口最后看了梁攸宁一眼, 替两人带上门。
门一关, 梁攸宁手里攥着一叠资料, 质问道:“太科刚收购了唐跃新能源公司, 打算做新能源汽车,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梁崇英坐在办公椅上,眉心也蹙着:“你从哪听说的。”
“我遇见了唐跃的人。”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收购唐跃的消息,梁崇英没对外宣布,但纸不包住火, 那么多张嘴, 不可能都堵得住。早晚的事。
见他默认, 梁攸宁把那叠资料拍到桌子上:“太科的经营根本没有问题, 这些报表是你伪造的, 对不对?你骗了我, 也骗了橙橙。”
梁崇英哼了一声:“你但凡对太科多操点心, 也不至于被我骗了。”
他一点歉意都没有,竟然还倒打一耙,梁攸宁的好脾气都被气得发了火。
“我原本以为太科是真的遇到了问题,你是真的力有不足,没办法,才会想出把橙橙送到盛来这种方法来帮你。我没想到你根本就是故意欺骗橙橙!”
梁攸宁痛恨道:“你一早跟徐晏驰串通好的,把橙橙送到他身边去!爸,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他的指控,梁崇英没有辩驳一句,只皱着眉道:“你对我失不失望,我也这样做了。”
梁攸宁直起身:“我早该知道的。我就不应该放任橙橙留在盛来。”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梁崇英在他身后掷地有声地问:“所以你现在也要做那个恶人了是吗?你想要橙橙走上你的老路吗?”
梁攸宁的身影就那么僵住。
半晌,他绷紧的肩膀缓缓塌陷下去,转过身来说:“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变成那个恶人。我们跟徐家、岑家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从我这开始,就在我这里结束吧。我不想把橙橙也拖进这个漩涡。”
“你以为我就想?!你以为我看着你这些年这个样子,我心里就好受?”
“我都这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了土,就算把自己的亲孙女卖了,还能贪图到什么好处?”
“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梁崇英眉眼间压着疲惫的沉郁:“咱们家已经有一个你了,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的悲剧,在两个孩子身上重演一遍。”
梁攸宁抿紧了唇,攥着拳头。
许久,他才又开口,带来这间办公室的盛怒已然消退下去,他只是问:“橙橙已经忘了,你又何必强迫她去记起来。她忘掉以前的事,开始新生活,不是更好吗?”
“如果橙橙现在有了新的生活,我怎么会忍心,逼她去想起来。”梁崇英从椅子上起身,慢步走出来。
“也快七年了,她到现在都没谈过一场恋爱,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梁攸宁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从来不主动在女儿面前提。
“我问过她。”
“橙橙回来之前,我问过她,怎么这么大了,也不找个男朋友。她跟我说,没有遇见喜欢的人。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她说不知道,好像什么类型都不喜欢。我又问她,那么多男孩子追你,就没有一个感兴趣的吗。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梁崇英说:“——她说她有点害怕,有人喜欢她,她就会害怕。”
梁攸宁哑然。
停了几秒,梁崇英继续道:“过了几天,你们那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她给我打电话。电话里跟我说,她总是做梦,梦见自己好像喜欢过什么人。她问我,爷爷,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