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窈用力抿了下嘴唇,“我知道,父亲先前跟他签了对赌协议。”
“然后?”
“用以胁迫他,让他……”
“杜窈,”妇人好笑地打断她,“你的话术还是我教的。来套我话,还不够看。”
被拆穿。杜窈也不恼,闭上了嘴。
“你爸在医院,”妇人转身走回屋里,“马上死了,要看赶紧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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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窈急急赶到市中心的医院。
推开杜渐成的病房,才知道是被唬了——只是摔了一跤,右腿骨折。
这会儿正拖着打石膏的腿焚香。
听见开门声,回头。
望见她,手上扫灰的刷子也不动了,很明显怔了一下。
又很平静地把头转开,“知道回来了?”
“我问个问题就走。”
“你说。”
“你和程京闻签的对赌协议,还有什么附加条件?”
“……你回来南城一趟,”儒雅的中年男人把淡褐色的香印出规整的形状,“就为了问他的事?”
“嗯。”
“既然告诉你签过协议,剩下的也尽可以去问他——噢,他没说。”
“当时他没和我一起离开,”杜窈不予理会他的讥讽,“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拐弯抹角几圈,她终于问出了这一件耿耿于怀四年的事。
“怎么会,”杜渐成点燃压好的香,“他自己选的。杜窈,你根本不了解他——在他的野心底下,你什么也不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他没选你。”
杜窈空咽一口气,没有搭腔。依旧问,“附加条件是什么?”
“肯定不是什么恶俗的离开我女儿这种话,你放心好了,”杜渐成抬起头,审视她片刻,“倒是没想到,你还喜欢他。”
“不喜欢了。”她说,“只是问问。”
杜渐成轻笑一声,“杜窈,我们家里,只有你不会撒谎。”
杜窈蹙起眉。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问不出想要的,便转身离开了。
病房门阖上。
杜渐成平静地倒一碗茶,举在唇边,望向床头柜一张三人的全家福。
叹惋,“……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心软把他从福利院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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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黄昏。
杜窈出来时,天际掠过一片扑翅飞过的麻雀,停在电线杆上。背景是浓赤橙色的余晖,积密的厚云。像一副印象派的油画。
南城比理渔冷上十几度。
肌肤已经冻起密密的疙瘩,她一件薄薄的吊带裙捱不到傍晚。于是,在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套厚厚的豆绿色开衫。
这应该是一间自营品牌的服装店。
店主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大学生,很热情地夸奖她的脸蛋与身材。又问她冷不冷,递来一杯热水,边结账边问。
“你来南城旅游呀?”
“不算。”
“你还是今天第一位来我店里的客人,”她兴奋地说,“谢谢你。”
杜窈被她的热切感染,很怀念地环顾四周,“我以前也有一间服装工作室。”
“在哪儿呀?”
“在国外,”她笑,“已经被烧掉了。”
“啊……”店主很可惜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