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却叫住她。
“狂欢节马上要结束了,”她从柜子里拿一张白色的面具,Colombina的形制,“Fede,听你说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对,”她笑,“他还在酒店等我呢。”
“要不要给他画一张面具?”老妇人笑,“在我的家乡,给喜欢的人画一张面具,里面写上一段话,是对一份感情最高的祝愿。”
杜窈好奇地凑过去,“怎么画?”
老妇人去柜里取了颜料和亮粉。
“Fede,你不是设计师么,”她笑,“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这倒是。
画杆功夫的本行,也熟练。信手拈来一张蓝色的面具,特意加了亮粉与羽毛,骚包。想一想程京闻被迫戴上的模样,不由笑起来。翻面,才提笔要写,却又被难住,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好。
很久。终于落下很长一段话。片刻,又被湿巾擦掉,改成了八个字。
黑色的笔墨稍晕,字迹边缘洇开毛呲的纹路。
杜窈看了一会。
收起来,对老妇人到了一声谢,走出了店。
大概是已经开始游行。
圣马可广场浩浩荡荡的人群,即便是节庆末尾,依旧热闹。钟楼顶立一位公爵夫人打扮的演员,背挂吊绳,即将从高空滑翔到公爵府。
杜窈也驻足。仰头,围观。在鼎沸喧哗的人群里举起手机记录。
回酒店也晚了很多。
“去了这么久?”
“路上看到游行了嘛,”她笑,“还给你做了一张面具。”
“……不戴。”他先声明。
“我亲手画的呢——哎?”
她一愣。
在包里摸了一个空。低头,边上一道刀划的狭长口子,似乎在耻笑她的粗心。
面具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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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整趟旅途都很低落。
以至于和程京闻一齐回到上京,也很闷闷不乐。总以为是一种征兆——她向来很信这些子虚乌有的力量。
正低落地站在一旁等行李呢,脸上一疼。茫然地仰头,也对上程京闻一双无奈的视线。
“怎么还不高兴?”
“我给你画的面具不见了……”她第十八次委屈地重复,“程京闻,你会像我的面具一样消失吗?”
“当然不会。”他叹,“面具是被小偷偷钱包的时候意外掉了,不是自己消失的。”
“可是我找到了钱包,没找到面具。”
杜窈在广场附近的垃圾桶旁找到了裸粉色的钱包。可是翻遍了主岛,她也没有找到那张写了心事的面具。
好像上天一道警示。
和烧去纹身时一模一样的失惶感袭来。
她下意识扯住程京闻的衣角,“会有小偷把你也偷走吗?”
“当然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人生二十年都属于你,没有人能偷走。”
他很温和地去安抚杜窈的患得患失。
可越是无条件的宠她爱她,不真实感就更添一分。像是踩在棉花里,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踏空。
为什么啊为什么?
他真是好过头了。
似乎只有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能拥有这份完美动人——虚构和幻想的爱。
杜窈知道这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