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京的一路倒是顺利。
没在船上遇见程京闻,飞机上也没有。好像真的老天听见她口不择言的心声,应验,叫程京闻远远离开。
杜窈回到家,径直走回房间,把平板充上电。盯着漫长的开机页面,屏幕里映出一张略显疲倦的脸。
她自言自语:“杜小窈,你不是一个不守信的人,对不对?一码归一码。”
说完,便在七天回收期的废纸篓里,把在船上的设计草图恢复了出来。
看了看,把痣涂了。
传上电脑,添补细节与颜色,备份。
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江柔行程结束,回家了。
不等杜窈出去迎,江柔已经扒在房门边上,探一个脑袋看她:“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早?”
杜窈:“这不是很正常。”
江柔上下瞅她:“玩得不开心?”
“没有——”杜窈瞪她,“我是出差!”
江柔心里嘀咕她只工作了一天,其余时间都和程京闻在一起,算什么出差。
但这话万万不敢讲。又捺不住好奇心,只好卖队友:“嗯对对对。可是,我听卢豫说你这几天和程哥待在一起,有没有……”
“没有。”杜窈冷酷地打断。
江柔挤到她身边:“真的?”
“梦里什么都有,”杜窈搡她,“卸妆去,粉底别蹭我睡衣上。”
江柔一脸幽怨地离开了。
不到半刻钟,就一身睡衣重新跑回到杜窈的房间。跟她挤一个被窝:“好久没和你一块睡了。”
杜窈一眼识破她心思:“没有睡前故事。”
“什么嘛,”江柔捂心口,“我是这么功利的人吗?不听就不听。”
杜窈便继续检查工作邮件。
不到两分钟,江柔就幽幽地把脸凑过来:“小……窈……”
杜窈捂她的脸:“干什么?”
“你那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还说有人撬门,我担心了好久。”江柔总算找到一个切入点,“但是后面回拨电话,没人接,我急死了。还是——卢豫说,程哥也在花都岛,我问了,才放心下来。”
杜窈神色稍顿,含混地支吾了两声。
江柔却眼睛发亮:“程哥来救你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很帅?”
杜窈把平板一合,放到床头柜上。钻进被窝里,硬邦邦地回答:“没有,我夜盲。”
“不是说脸,”江柔嘀咕,“要说外表,你回来那天没见到他脸就神魂颠倒半个月了——这事我谁也没告诉!”
她眼看杜窈要扑过来打人,赶忙声明。
“睡觉!”杜窈哼一声,把灯揿灭。
夜里静谧。
杜窈躺了一会,失眠。
都怪江柔,又提起前几天的事。杜窈思绪活跃,在脑海里一幕幕重温旧梦。
——窈窈,没事了。
——别怕。
——别哭了。
——我不走。
......
杜窈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目视虚无。
愈想,愈发觉得自己同程京闻最后说的话有些太过分了。
犹豫片刻,拿起手机。
在微信的聊天框里写了三个字:对不起。手指一直悬在绿色的发送键上,须臾,回到输入栏,补充了几句,怕显得自己一句道歉有点莫名其妙。斟酌两秒,又还是删除了,重新变回光秃秃的三个字。
但杜窈迟迟没有要发出去。
已经不打算有交集了,假使程京闻把她的气话当真,离得远远的,简直再好不过。诚然语气的确伤人,以怨报德得很,可是能叫这个讨厌的人与她保持距离,应该欢欣喜悦地放鞭炮才对——毕竟杜窈这四年没有回过一次国,百分之八十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