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跳加快前, 杜窈倏地往右偏了视线,去看隧道顶排布的暖黄光芒的小灯。
与程京闻阒蓝的眼比, 一暖一冷。
极致的温差,像汪洋的漩涡。她神思恍惚地倒跌进去,被水淹没。
旧日里的公寓与猫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回,卷起记忆角落里更多的灰。
杜窈不由自主地伸手碰一碰玻璃。
碰一碰他的眼睛。
很凉,似乎是外面的风呼啸, 刮过车窗一层霜。
她便立刻清醒了。
无端地想到, 程京闻的眼睛,也总是蓄满这样薄寡情义的冰。
杜窈以前满心想的,都是要做唯一能化他冰的火, 义无反顾。
后来,少时的情爱干柴烈火般地烧起来, 在床笫,杜窈见能捉见他滚烫的目光与占有的欲望, 浓烈得能吞没她。
成功了。她心里得意。
可直到四年前的冬夜, 程京闻最后的眼神与凛冽的风雪一样, 冻得刺骨。
没变过。
杜窈对上他的眼, 满腔的怒火便熄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疲惫。
她声音很轻,被风吹散。
“程京闻,”杜窈吸吸鼻子,把包砸在他身上,“你滚吧,我不要你了。”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杜窈不记得了。脑海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雪霰,掩住一双寂冷的眼。
“在干什么?”
左边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杜窈回神,才发现手一直停在玻璃上。
很迅速地立刻收回来,佯装镇定,“没什么。”
程京闻便没再说话,开车。
杜窈却莫名地生出一丝难过的情绪。
轻轻抿住嘴唇,低下眼,长长的头发从肩膀滑下,遮住脸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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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抵达明江国际。
杜窈抱住木盒子,推开车门。鞋跟碰到地面,犹豫一下,还是回头:“谢谢。”
“客气。”
他扬了扬眉。
似乎对杜窈的这两个字有些意外。
杜窈阖上了车门。
还没走两步,身后紧跟一道锁车的声音。回过头,看见程京闻也下了车。
她稍愣:“你干什么?”
“吃饭。”他答得言简意赅。
“吃什么……”
“小窈!”
屋门敞开,身上挂着围裙的江柔探出半个脑袋,冲他们挥挥手。
“总算回来了,”她抱怨,“快来切菜。”
杜窈立刻小跑过去,“这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江柔莫名。
杜窈小声质问:“怎么请他来家里吃饭了?”
江柔支吾,“吃火锅嘛,就是要人多点。”
“请谁不行请他?”杜窈瞪她。
江柔挽住她的手,“这不是你说在花都岛他救了你,要请吃饭么?正好,就今天让他来蹭一顿,还省得去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