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
钟之夏打开车门,掐了掐掌心,告诉自己:“没事的,被骂几句、打几下又没损失,忍一忍就好了。”
她淋着绵绵阴雨,穿过攘攘人潮,走向那个未知的世界,满怀忐忑和祈求地轻叩车窗,“先生,您好,可不可以麻烦您让个道?”
车窗落下,露出线条锐利明朗的侧脸,梳着矜贵的背头,西装熨帖儒雅。薄唇抿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高不可攀的气场拒人以千里之外。
是个看起来很贵的男人,神情冷淡、厌倦,连看向她的目光都凉如秋月。
钟之夏心沉到了谷底——传说中衔着金汤匙出生,始终站在金字塔尖上的贵族也不过如此了。她惹不起。
“对不起,先生,我有急事,求您……”
钟之夏结结巴巴地弯腰鞠躬,但很快被他打断:“下雨了,别淋着。”
“?”钟之夏楞了一下。
他递过来一条做工精致的领巾,示意到:“挡一下。”
非常随意而温和的态度,好似随手关照一个落单的小朋友。
钟之夏有些晕乎,动作比脑子快,伸手接住:“谢谢您。”
“不客气,快回去吧。”他微凉的指尖蜻蜓点水般掠过,带起些微香气。
“走吧。”这句是吩咐司机的。
“勖先生,不等了么?”司机有些惋惜。
“她不会来了。”
依旧是很平淡的语气,但钟之夏听出了蓬草瓦砾般的落寞。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一片春愁待酒浇。①
他一定很难过。
钟之夏握着那方丝质领巾,莫名想起空谷幽兰、银色山泉,没来由地想:“先生,请您不要心灰。山水有相逢,她一定会赶来与您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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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门口,司机师傅再三犹豫后,低声说了句:“我听说,有些人赌红了眼,会把家里女的骗进去还债,进去了就出不来。你一个小姑娘家来这种地方,千万自己小心点。”
“谢谢师傅提醒。”钟之夏道过谢,拖着琴盒往里走,心里盘算着,等下一交完钱就马上带钟文娟搭最近的航班回纽约。
这是一家卫星场。
卫星赌场的老板都是叠码仔出身,并不持有正副赌牌,而是从持有赌牌的赌场租赁赌桌建贵宾厅自负盈亏。做大了后,直接开酒店,建卫星赌场。
这些人这般钻营,怎么可能让赌鬼发财?
但钟文娟从来不听她的。之前还只是沉迷于网络赌博,趁她不注意打飞的到贵宾厅装阔太。
被侍应生引到包间里后,钟文娟穿着开叉到大腿根的半透明旗袍,翘着鲜红的兰花指,戳着她脑袋破口大骂:“没良心的小畜生,磨磨蹭蹭的,害我这些天腰都累断了!”
钟之夏耷拉着脑袋默默挨骂。
“真清纯,难怪膜还在。”忽然,有人在她耳边喷了一口臭烘烘的酒气,手指如毒蛇般沿着她的脊背往腿间游去。
钟之夏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咬着嘴角不敢哭出来,向钟文娟投去求救的眼神。
钟文娟反而骂她:“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还不快去付钱!”
卫星场侍应生及时上前:“小姐,刷卡请跟我来。”
钟之夏浑浑噩噩地逃离现场,屋里令人反胃的笑声还在继续。
“开个价,让我先过把瘾。”
“一万美金,别把膜搞破。要是留下痕迹被老大发现了后果你知道。”
“那是,膜是老大的。我就搂着蹭几下。”
钟之夏呆住了,浑身发软。
见她冷汗淋漓,侍应生催促到:“小姐……”
“十一万美金,没有密码。”将卡往侍应生手里一塞,拉着琴盒掉头就跑。
侍应生飞速查验后立即指路:“那边是后门。”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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