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之夏哭着摸了摸大提琴,恍惚间,看见星星躲在云层后,试图偷偷朝照亮她。
浓雾渐渐消散,光越来越近。
仿佛是错觉,星星坠落人间,和她只差一步距离。
钟之夏咬咬牙,艰难地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再靠近些。
“下雨天也会有星星吗?”
可其实,那只是汽车的远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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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欢迎筵席后,返程时,又逢寂寂春雨。
勖嘉礼疲惫地靠着座椅闭目养神,一路上被车内暖融融的温柔淡香烘出了倦意。
“勖先生,”正要睡去时,司机突然紧张地出声请示:“门口蹲个来路不明的人,要不要通知安保清场?”
被惊醒,勖嘉礼沉下脸来,有些冷气场。
司机老添笑容讪讪然,暗悔刚才贸然开口,坏了规矩。毕竟,勖先生最反感有人扰他清净。
为了亡羊补牢,老添连忙补充到:“我这就通知安保人员。”
“不用。”
勖嘉礼认出了那条深蓝色领巾,困意退尽,不自觉地坐直,“我过去看看。”
“您亲自去?”老添一愣,本能地劝阻,“勖先生,这太危险了,还是交给我们底下人……”
话说了半截,老添很快意识到,“对不起,勖先生,老添多嘴了。”
勖嘉礼沉默着,始终没有搭腔。
下雨的车窗外,湿漉漉的城市开始模糊、褪色。他灰蒙蒙的世界里多了一抹海一样的深蓝,蝴蝶般招摇在一株淋雨的蔷薇花枝上。那花名为:少女。
万山不隔今宵雨,判得人间第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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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周遭陡然间变得又亮又冰凉。
白光乍泻,她的狼狈瞬间没处遁形。钟之夏无地自容,重新退到墙角瑟缩成鹌鹑。
前方有车缓缓驶来。
银色飞天女神和双R车标将一切拉回现实。
——下雨天怎么可能有星星。
她告诉自己:【钟之夏,别难过。
还是先想想办法,待会儿要怎么和人家解释。莫名其妙出现在人家家门口,其实是很失礼的啊。
要不然,在人家下来质问前,你就先在旁边鞠躬。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论怎么被骂……千万记得,微笑,S'mile。
对没错,你要像《小丑》一样,把笑容戴在脸上。】
那辆幻影稳稳地停在不远处,钟之夏准备上去道歉。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她连接近人家的机会都没有。一行训练有素的退役特种兵仿佛凭空出现似的,神情肃穆地分列车门两边,将视线完全挡住。
端坐车内的男人渊渟岳峙,气场凌厉孤拔,态度傲慢狷介。
所有人都谦卑地谄笑着,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伺候着他,下个车还张罗着铺新地毯。但他脸上始终挂着爱理不理的表情,目光比雪光和月光更冷,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只剩下厌恶。
这般目下无尘,教堂里的石膏神像都比他更有活人气息。
出生在罗马的贵族。
在他面前,她轻如一粒尘埃。
但令钟之夏意外的是,他说话声音也十分轻和幽静,完全不像狷介之辈。
因为隔了一点距离,钟之夏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看见黑衣保镖得令后,消失的比退潮还快。
然后,他下了车,撑伞径直走向她。
为什么呢?她和他之间有如云泥之别,应该永无交集才对。
钟之夏低下头,想躲,想逃。
可他长得实在好看。像清辉万里,像长风浩荡,像无声而静默的深海。
她忽然有了勇气,“对不起,先生,可能这样说很冒昧,能不能让我这里躲下雨?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