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钟之夏听懂了,也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在问,冷不冷,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我……还好。”
他说:“过来。”
“做、做什么?”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勖嘉礼没有回答她,握住她洁白的手腕往身前一合,轻轻抱住她,“你一直在害怕。”
他的香气和温度将她兜头笼罩住,不带任何情'欲地抚摸她的脊背,“现在还怕我吗?”
“……”其实还是怕的,但她选择了摇头。
勖嘉礼忽然垂下眼睑凑过来,钟之夏以为勖嘉礼要亲她,吓得呼吸都忘了。
但实际上他只是伸手拿了条山羊绒盖毯披在她身上,“披着。”
“谢谢您。”钟之夏小心翼翼地偷看他一眼,想了想,又放下了蛋挞。这毯子一看就很贵,她怕碎屑掉上去弄脏了。
看出她的拘谨,勖嘉礼换个位置坐到她身边,伸手将放得远的食物,移到她面前:“先垫垫肚子,待会儿叫厨房煮碗面来。”
然后,他将电视调到音悦台,边翻动文件,边拿手机给别人回微信——很平常的举动,家家户户围炉烤火都是这样的。
而且他很有教养。制造出来的动静还不如纸张翻动声音明显。
只是,他身上清冽微苦的崖柏香气让她心乱如麻:怎么办,累了有人安慰有人陪的感觉,真叫人难以清醒……
钟之夏睫毛微颤,脑海里天人交战。
——他是男人,不论他多么善于伪装,他都为了做那种事情。
——不,他很坦诚。我知道的,我没别的选择……
她声色俱厉地质问自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告诉我,你为什么停止抗争?
随后,她又极力否认: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很随和……
钟之夏暗示自己:是的,我不会停止抗争。
她避开勖嘉礼温和的眼神,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钟之夏,别不甘心,别觉得难过,你得清楚你是什么东西,你跟着他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因为,万山不隔今宵雨,世道隔。
世道不允许你有好下场。了无定数的命运不允许你有下场。
明天天一亮,你要体面地退场。
留个好印象。
心底里有个声音问她:那么,退场前,我可不可以偷一点点回忆?这样,我就能勇敢地面对漫长、漫长的余生。
她对自己说:好。
“勖先生,”钟之夏转头望着勖嘉礼,眼底金鱼游弋,“你看,你和春天来得一样迟。”
“?”勖嘉礼一愣,接住扑到怀里的小女孩,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听见她在耳边轻声说:“你要做一个晴朗的人。”
勖嘉礼想说好,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像聆听花开那样,将她轻拢住,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世上总有一类人,用尽全力,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比如他,总是不停地被迫告别。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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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雨声哗然,清苦凛冽的冷香令人清醒:向月亮讨要温暖——世上最傻的行为。
钟之夏轻轻推开他:“对不起,勖先生,我唐突了。”
“用完就丢?” 勖嘉礼笑了声,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钟之夏心里惴惴然,“您生气了?”
勖嘉礼没回答,垂眸凝视她,寂灭的眼神中暗藏星火。
钟之夏被他盯得不自在,“勖先生?”
“嗯。”他终于了应了声,答非所问,“要不要上楼休息?”
钟之夏不解,疑惑地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