勖嘉礼不答,随手丢张卡给她,“先拿着,不够再来找我。”
钟之夏几乎愣住:“您这是……”
迎着钟之夏疑惑的眼神,他语气随和地解释,“或者你自己告诉我,需要什么条件。”
这几乎是明示了:他不愿意中止交易,并且愿意开出更高的价码。
钟之夏扭头不理他。害怕自己动摇。
勖嘉礼并不在意她故意冷场,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房间在楼上,你好好想想。”
他指的是休息一下,但钟之夏显然理解走偏,“您说过我还是小孩子,不会和我做那事的。”
勖嘉礼愣了下,想说什么,但手机恰好有电话进来。他皱眉看了眼屏幕,很快接起,走到客厅另一侧,站在落地窗前侃侃而谈。交错的光影使他半侧隐匿阴影,半侧沐浴光亮。一半幽深,一半高远,就像月光下波澜不惊的湖和山,远离尘世、远眺人间。
钟之夏揪紧了毯子,看着他的背影自相形秽。
他像落雪,像风,像云,像一句诗一个梦,像一切优美玄妙而不真切的清高事物。
她想好了,她不能辜负理想、亵渎清高。
走神间,勖嘉礼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客厅了,落地窗前遗留的淡雅香气如水般氤在雨夜里。
钟之夏怔然,没来由地恐慌。
片刻后,她从琴盒里翻出长长的大提琴维修小票,旋开CL口红写下几行字:勖先生,感谢您的善意,即便我必须独自前行,我也会永远记得您。祝您和西苔岛永远被春天偏爱。四月。钟之夏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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勖嘉礼回来后一眼就看见,蜷缩在壁炉旁昏睡着。
给她盖毯子时,他看见她手里拽着的纸条,上面画着的简笔笑脸已经被水渍模糊。
那是雨水、茶水还是她的泪水?勖嘉礼呼吸一滞,但表情非常平静,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犹豫稍许,他不动声色地关了灯,只留壁火摇曳。
红丝绒沙发里的小女孩呼吸清浅,甜美的睡态含着轻愁。勖嘉礼半蹲半跪下来,握着那张纸条,静默地望着褪去一身固执的她。
金鱼游过他眼底,带起温柔涟漪,激得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吻住她昳丽的唇珠。
孤勇者做得久了,也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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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勖嘉礼的怀抱里,钟之夏几不可见地抖了抖睫毛,是深夜了,鱼缸里那尾没有方向的金鱼,终于还是游向了深渊。
害怕吗?她问自己。
另一个自己轻轻回答:彼岸没有灯塔,我紧握着火把。他来,我不害怕。④他是我选择的天涯,我愿意为此颠沛流离,四海为家。
第4章 如烟花寂寞
温暖干燥的客卧,雨声被窗帘彻底隔绝。
钟之夏蜷缩在柔软的被窝里,安静得呼吸都不敢用力。虽然紧闭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勖嘉礼正专注地看着她。
几分钟前……
勖嘉礼将她从壁炉旁转移到床上,并且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半倚半坐在床头静默地吸烟。时不时还腾出手,用指腹碰碰她脸颊。
虽然已经“想好了”,但她还是吓得一动不敢动,维持仰卧姿势僵持到现在。
顶着注视装睡是世界上难度最高的伪装。
浑身酸痛,头一次发现原来躺平也是一种酷刑。
钟之夏眼皮控制不住地开始打架。天啊,要怎样才能阻止它颤抖?想让它自然点别那么激动大概比持弓时强行放松手腕还困难。
他再不走,我就要露馅啦。
急得钟之夏差点想开口跟他说,“先生,杀人不过头点地。”
还好,理智拦住了她自己:诶,等等,你傻啦,你一开口才是真露馅啊。
……
纠结中,耳畔忽然响起一声轻笑,有人将手盖在她脸上,“睡吧,别紧张。”
虽然依旧不敢睁开眼睛。
但躲在他掌心里,钟之夏神奇地平静了下来,“您不休息么?”
语气很软。很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