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之夏想了想,交易也需要问问对方的需求。
于是,她扯了扯他的衣服:“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她本意是问问之后她需要履行的条约,需要遵守的规则,需要注意的日常事项。
“去洗澡,”勖嘉礼起身,重新点了一支烟,“回来后继续。”
继续?这句话实在太有歧义了。
但他没有犹疑,低低的应了声,捏着手机,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掀开被子。
为了避免发出声音,她光脚踩在地板上。
勖嘉礼睨她一眼,绕过去,左手夹着烟拿远,右手将她截回床沿,按着她坐下:“穿上鞋,冰到脚容易感冒。”
“哦。”她低着头伸脚去勾拖鞋,结果不仅够不到,反而将拖鞋越推越远。洁白的脚趾头像跳着慌张的舞,幼圆、可爱,十分无辜。
她真的好像一株卡萨布兰卡香水百合,有着粉色的温柔风姿。
勖嘉礼笑了笑,半蹲下来,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帮她套上新买的毛羊皮拖鞋。
钟之夏呆住。直愣愣地看着勖嘉礼。半晌才不安地嗫嚅:“对不起,我、我弄脏了您的手。”
勖嘉礼望着她。
她很容易害羞,胆子很小,总是在道歉。像极水畔因受惊而瑟瑟炸毛发抖的鹭鸶。
可她其实是春天一样明媚的少女。本该有轻盈的朝气。
他凑上前去,沉默地吻她眼帘。
晃神间,裙子和西服叠在一起,影子跌落地板,摇摇晃晃。
心慌意乱中,她揪着人家衣襟把自己绊住,扯着他一起摔落。幸亏他眼疾手快,没让她磕到头。
但勖嘉礼的手被胡桃木床头刮破了皮。
钟之夏往后一缩,直接吓哭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勖嘉礼讶然,“我没事。”
“可是您受伤了,一定很疼。”
钟之夏战战兢兢地捧起他的手,情急中用最笨的办法来补救——吹气。但她不是犯错后矫揉造作的示弱,她是真的害怕到瑟瑟发抖。
“还疼不疼?”
钟之夏一面害怕,一面不自觉地凑近看他手背,额头刚好挨到他襟前,“有冷敷贴么,我帮您敷上。”
勖嘉礼没回答,伸手抬起她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平静的眼神看不出情绪。钟之夏被迫仰头,对视坚持不到半分钟就心虚地垂下眼睑。
然后……
她被轻轻拥住,雪一样冷的淡香扑面而来。等反应过来时,有人抚去她额前的碎发,她颤抖的唇贴过来温热的气息,辗转叩开她牙齿,进而托起她腿弯,吻向她颈侧。
勖嘉礼呼吸变得沉缓。
她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可是来不及闪躲,她转眼间就跌在枕上,发丝凌乱,裙摆翻飞。
勖嘉礼再度凑近了要亲她。
“不,”钟之夏猛然惊醒,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手抵在肩上奋力推他,“今天我真的不行。”
勖嘉礼睨她一眼,“你很怕我?”
不是。
钟之夏摇摇头。她当然不是怕勖先生。她只想起了以前那些暗无天日的恐怖经历。
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遭遇,如果讲出来的话,会被他嫌弃的吧。
不,不只是他,换做任何人都会看不起她的。
甚至、甚至会骂她是不要脸的荡’妇——“如果不是你自己发’骚,哪个男的会来摸你”、“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虽然你是受害者,但你也得反思一下,人家为什么不去弄别人,偏来弄你,难道你自己没错吗”。
……
她曾经试着告诉自己:别难过啊,钟之夏。幸福的人只是少数,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你只是不幸的一种。没什么好沮丧的,你瞧,你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用来治愈童年哦。
本来她以为自己学会了忘记。
还告诉自己,只要是勖先生,她就不会害怕。他那么矜贵俊美有教养。她的衣兜里有一条他给的领巾。
但事与愿违。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今晚总时不时地浮出脑海,它们讽刺她、讥笑她、咒骂她,提醒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丑陋的事,曾无数次让她恶心呕吐、抽搐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