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是要到洗手间冲把脸,面得哭出来眼眶红了难见人。
“不必。”
勖嘉礼伸手搂住她,用词也相当冷漠:“我建议你照照镜子,首先你这穿衣品味就挺差,应该向钟小姐多多学习。大太太可不是我亲妈,你再仗着她在我公司指手画脚,当初那点股权我完全可以收回。与其文盲把高雅当寡淡贻笑大方,不如找所学校捐个楼回炉重造,免得又在董事会丢人。”
“……”
原来大美人是个笨蛋美人。但更令钟之夏惊讶的是,勖嘉礼居然能说这么刻薄的长段子。
“勖嘉礼,你为什么老是羞辱我!”大美人跺脚,指着他愤怒地大哭,放狠话,“别忘了你发过誓,你得负责我一辈子。”
“我可没说过这话。谁是的谁负责去。”
钟之夏看了看大美人,忽然想到,难道她就是勖先生订过婚,很快登报解除的未婚妻?她脸色发白,眨了眨眼睛,肉眼可见地难过起来。莫名生出当小三被正室抓现行的羞耻感。
港风女郎反唇相讥:“你这小情人,还挺甄嬛传的。我还没骂她,她就要哭了。难怪哄得你忘乎所以。当初要是没有我们家,你坐得稳话事人位置?”
对于这些指控,勖嘉礼面不改色,只是讽刺的一笑。拉着钟之夏打算绕开当街撒泼的疯子。但对方显然非常恋战,追着他俩拦路:“站住,你们今天不说清楚,我就没完。”
他们方才的说话声音其实都还控制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但眼下这一嗓子,着实破坏静谧氛围,惹得漫步赏景的人疑惑地回头打量。
钟之夏只觉得窒息。她曾无数次被人当众打量、围观,像小丑一样无地自容。没想到在故国,难得出来逛街一次,居然还会遇到一个莫名其妙冲上阿里当街掐架的疯批美人,回头率感百分百的那种。她只想赶紧逃走。
“你们站住!”
闻言,钟之夏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走不动陆,拼命往角落里躲。
“戴姗,你最好不要挑战我底线。”
勖嘉礼揽住小姑娘,心里升腾起懊恼,他太熟悉了,这是习得性无助发作的症状。
他久病成医,偶尔看到过资料,习得性无助是因长期处于困境,持悲观态度,而封闭防御系统,面对危险无力逃脱,进而影响心理健康乃至破坏免疫,危害身体健康。
虽然不是好人,可他也没想做恶人。
戴姗被吓住,呆立原地。她从没见过勖嘉礼把谁说成是自己的底线。她喜欢老虎头拔毛,但没想过要真的惹怒老虎。
……
回到车内后,钟之夏目光呆滞,对外界的事毫无没反应。勖嘉礼摩挲着她的泪痕,良久,沉沉地抱住她,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别害怕,我在这里,她没办法伤害你。”
感觉有人用体温温暖她,钟之夏渐渐“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车内,勖嘉礼将她揽在怀里。
钟之夏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了打转:“勖先生,她就是你以前的未婚妻?”
“不是。只是一个远房表妹,以后你也不会见到她。”
“你还得照顾她一辈子?”
“她说梦话,不用在意。”
意识到自己又瞎操心,钟之夏有些难过,她为什么一定要问这句话。这和她又不相干。
“对不起。我不该多问。”
勖嘉礼替她挡住刺眼光线,然后告诉她:“我现在是自由的。过些天我们就回西苔岛,再也不用见到那些讨厌的人。”
再也不用见到那些讨厌的人?钟之夏眼里有了神采:“您说的,是真的吗?”
勖嘉礼揉揉她脑袋:“当然。”
“您会带我走吗?”钟之夏眼角滑落泪水,很久以前,她就想过,她再也不要见到那些可恶的讨厌鬼。
随后。她又警惕起来。不过更多的是疑惑,“可是先生,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很好么?”勖嘉礼是真的不懂,他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
太多往事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开口,更有一些事,她视为毕生屈辱,她觉得自己是不洁的,她害怕被他知道。
她想了想,举例说:“以前,没有人管我冷不冷,饿不饿,会不会淋雨。没有人在意我会不会害怕。”
都是过来人,听了她是的,勖嘉礼能想象到,曾经她是怎样熬过一个又一个长夜和寒冬。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根细小的针扎了一下。
他抱紧她,轻轻说:“也许我也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但是,只要我还在你身边,我会照顾你。等我们分开了,我会尽力让你不再想以前那样辛苦。”
在昨日的雨夜里,他只是觉得她眼熟又温暖,像一簇柔软的篝火,又像美的柔波,总之,是他渴求而需要的东西。但是,无法承诺更多。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未来究竟要如何。
也许他和西苔岛一起,埋葬在深海里。像鲸鱼那样飞舞着坠落,成为轮回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