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难为情地道歉,“刚刚我和我哥聊了会,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在楼下餐厅的时候,她根本不敢让他继续发声说话,虽然是问了很多问题,但其实都自问自答了,只是在说自己的近况,中间偶尔有几秒没说话。
江若灵累得倒在床上,倾身翻了个卷,把手机贴在了自己耳边。
“明天七夕节,你真的不回来吗?”
祁序眼皮垂下,用钢笔签着助理前不久递上来的文件,笔记本打开,五分钟后有个视频会议。
“灵灵。”他说,“我也很想你。”
因为时差问题,现在处理完公务再飞回国,会刚好错过国内的七夕时间。
“好吧。”江若灵没有纠结太久,毕竟自己也因为学业上的事有很多无奈。
视频会议已经开始。
他关了笔记本的麦克风,坐姿自然挺拔,眉目清冽。
屏幕画面里一身严正的黑西服,把他冷隽的轮廓衬得更清冷沉稳。
没人知道。
人人敬重钦佩的祁总,低眸流露柔情的每个瞬间,是在陪女友聊天。
一边是日光下严肃的办公会议,一边是夜幕中柔软舒适的睡前家常。
她在说近期的日常和一些学习感悟,他听着,偶尔给出回应。
江若灵拿着滚烫的手机翻了个身,他们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时间都将近国内的零点。
“那个,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吗?”她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
“不会。”
他抬手关闭已经结束的会议窗口,下属发来详细的报告。
此时正好卡着点到了国内的零点。
“七夕快乐。”他声音带了点笑意。
江若灵听着他低哑的嗓音,心跳快了许多,猛烈响在耳边。
“嗯,七夕快乐。”她笑起来。
醒来时,已经有日光顺着窗户照进来。
江若灵在房间看了好一会儿书,照着昨晚祁序给的建议修改,印象加深了许多。
正翻到第二部 分,房门忽然被敲响。
她走过去开门,是阿姨站在门口,告知她楼下有人找她。
江若灵目光怔了下,接着迅速道过谢跑下楼。
但应该不会是祁序本人。
如果是他来了,两人的恋情就瞒不住了,韩景成和家里人一定会知道,而且阿姨也认识他,不会说是“有人”,而会直接精准报出名字。
思及此,她步速也没减下来,到了门口。
一个身着西装的年轻男人郑重地把一大捧玫瑰花递给她,还交给她一个方正的黑色小盒。
“祁总祝您七夕节快乐。”
年轻男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提醒,说话声音放得比较低。
江若灵两只手拿花都有点吃力,这花有点太大了,应该有上百束。
每一束玫瑰都很精致,散发着适宜并不熏人的花香气味,看得出,这些花都价值不菲。
她拿着一大捧玫瑰,走进去把花束摆好,打开了那个方正小盒。
盒子里面是一把纯金打造的钥匙。
色泽在阳光下极其耀眼。
江若灵确认了下祁序那边的时间,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等他接通的那几秒,她拿起玫瑰之中那个小卡片看,发现上面有个中文地址,还刚好就在柏南市,但她并没有去过那边,地址前面还画了一个庄园一样的图案。
手机振动了一下,对面接通了。
“刚起?”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耳朵里,引得她耳微热。
“没有啦,醒很久了。”江若灵轻声说,“我收到你送的花了。”
“小朋友喜欢吗?”
男人的声音紧了点,似乎怕她说不喜欢。
江若灵嗯道:“男朋友送的,都很喜欢。”
说完她脸热了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突然她想起打这通电话的目的,赶忙问出来:
“这钥匙是什么呀?”
听着小姑娘那边的声音模糊了一下,似是拿起了钥匙在端详。
祁序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奶白的脸上笑意浅浅,抬着眸看他。
仿佛又想到她惊喜地去到那儿时,脸上的笑意一定会比鲜艳欲滴的玫瑰,还要绚烂夺目。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稍顿了下,低缓道——
“你的玫瑰园。”
……
坐车到卡片上的地址,路程中她的心情难免有些忐忑,又隐隐期待。
在这一块寸土寸金的地上,她居然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一座玫瑰园。
下车时,她望着巨大镂空的豪华双开门,鼻间似乎已经萦绕上了淡淡的玫瑰香气。
用纯金钥匙打开了紧闭着的门,她深吸一口气,缓下心神继续往里走。
整座玫瑰园非常大,一簇一簇的红色粉色挂在鲜嫩的葱绿上,一呼吸,浓郁的香气争先恐后钻过来,萦绕在身上,还有清脆鸟鸣声。
远处艳阳的蔚蓝天,白云的衔接之处仿佛也叼了朵朵玫瑰,光辉互相映衬。
从玫瑰园的大门走进去,有一个显眼的木板。
她停住脚步,愣在原地,抓着钥匙的手握紧了。
木板上雕刻着精细的玫瑰花,还有斑斓的小蝴蝶停驻在上面。
正中央是手写的中文字,风姿翩翩,遒劲有力。
——【欢迎我的小玫瑰回家。】
江若灵怔怔看着这行字,眼眶莫名热起来,鼻子有些酸。
几乎是看见这个字的一瞬间,她就认出,这个字是属于祁序的。
前年大一的时候,他有给她写过字,简单讲解资料重点。
那些字,她看得倒背如流,每个笔锋,甚至都能在闭眼时描绘得一清二楚。她无比清晰地记着他的字迹。
七夕这天,她收到的礼物是一座玫瑰园。
他说。
欢迎我的小玫瑰回家。
……
待在原地僵站了一会儿,她垂眸看见近处有一个小介绍,里面的玫瑰全是法国进口栽种。
往里走,她把不远处的玫瑰尽收眼底,入目大片大片的玫瑰,全都长得无比漂亮精致,品相非常好。
她今天收到的那一大捧花,也是在她的玫瑰园里面摘的。
每一步,都像走在布满玫瑰的仙境之处,清馨的幽香绕着她走动,仿佛迈出一步,脚下也能现出一朵又一朵涟漪的花。
走到第52步的时候,日光正好达到炽盛,刺目地躲在灌木后。
忽然从天而降落下漫天的气球,满满当当把她周围的地方围了起来,轻轻漂浮从空气中滑落。
高低饱和度的气球瞬间代替玫瑰占满了她的视线,多多少少的气球贴着上下浮动。
刚刚好52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气球就顺应落下了。
她愣怔站在原地,任由气球将她视线所及的世界填满。
脑海中隐隐约约一个念头跳跃着,细节提示着她。
或许,是他平日里和她走在一起时,非常细致,连她走路步伐的速度和每一步的距离都观察计算得刚刚好,误差也算进去了。
此时,有一个特殊的粉色气球,似绑着什么东西,直挺挺精准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江若灵伸手拉住,追了一小步。
气球上绑的是卡片,一张带有香气,写有字的卡片。
上面的字,寥寥数语。
——我永远爱你。
熏风往这边一吹,气球后面漂亮的玫瑰们跟着摇晃了下。
仿佛男人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低缓地诉说他的爱意。
江若灵忍住鼻酸的冲动,再度热起来的眼眶湿了,眼皮颤着,视线朦胧了些许一瞬又变得清晰。
她在他送她的玫瑰园里,被无数鲜艳漂亮的花簇拥在中央,被从天而下的漫边的气球包围着,里面都藏着男人深切动容的爱。
玫瑰的花语是,我永远爱你。
两人以恋人度过的第一个七夕节,她收获了很多惊喜。
最让人颤目的,她知道。
他把爱融入了每一朵玫瑰。
……
离开玫瑰园回到家,正值黄昏时分。
阿姨告知她,有一个她的邮件,已经放在大厅的桌上。
江若灵走近桌边,桌上放了一张很薄的邮件。
她没有想太多,动手拆开。
里面是一张明信片,质感很好。
看清明信片的全貌时,她不由顿了一下,低垂的眼神微怔。
明信片的背景氛围感十足。
黑夜之中,黑天鹅昂头挺立在圣诞树前那片波光粼粼的湖上,月光照的圣诞树的装饰更闪耀。
江若灵正要把明信片翻到反面时,目光彻底怔住。
上面的标志,是来自芬兰的罗瓦涅米,还有一个圣诞老人的小头图案。
翻到背面,角落处画有漂亮斑斓的蓝色粉色蝴蝶,互相交叉,振翅欲飞。
蝴蝶下方有一行印刷花体英文:
I have 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
她心跳愈快,仿佛也如这句英文,心头鹿撞。
butterfly这个单词可用作形容心动,寓意胸口成群的蝴蝶振翅,欲从中飞出来,翩翩起舞,与小鹿乱撞一般。
她目光往上移。
居中的空白处,是熟悉的清隽有劲字体。
两行字——
唯有你
在我心上独舞
江若灵捏着明信片的手指不自知用力了些,眼皮有点颤。
这个字,是祁序的。
而且邮件来源地,居然是芬兰的圣诞老人村。
还在英国时,圣诞她和朋友去过那儿看极光,里面确实能寄明信片,可以设置收到的时间,也可以不设置。她当时没有去。
还在发怔的瞬间,身后阴影覆上明信片的字迹。
韩景成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正站在她身后,目光逡巡她手里捏的明信片,懒散地撑着一边桌子——
“这字挺熟啊?”
作者有话说:
I have 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英语习语。
第48章 禁止着迷
韩景成突然出现的声音, 江若灵拿着明信片的手不禁微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遏制住想把有字迹那面翻转的冲动,低眼看着“舞”字的笔锋, 很快抬眼朝韩景成的方向看去。
他懒懒撑着一边桌子,目光逡巡明信片上的字和她脸上的表情, 唇角还撩着, 似是要抓出她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什么熟呀?哥你也练这个字体?”江若灵没有跳进他的语言陷阱, 眼神疑惑, “我还不知道他写的算什么风呢,怪好看的。”
“……”
韩景成垂下来的眼眸不客气睨她一眼, 舌尖顶了下脸颊,伸手想抢她手里的明信片来看。
这字是真的眼熟, 挺像那谁的。
他想拿来认真辨识一下,到底是不是如他所猜想的。
江若灵眼疾手快躲开了,心跳变得快了许多, 她身子往后仰,背过手不让他抢到,眼神带着点不可思议, 埋怨道:“哥你想要的话,可以自己谈个对象。”
韩景成:“……”
她说着,借口站起来跑远了, 边说边跑,“这不是书法帖,但我可以帮你问问。”
走的时候不忘把桌面上的信件包装也一起拿走, 模样不慌不忙, 像只是不想让他拿走自己的私人礼物。
韩景成站在原地, 仍是维持着撑在桌子上的姿势, 懒懒靠着,抬眼看着她背影走远,若有所思。
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
但两次三次,未免也太巧了。
加上江若灵这小屁孩,谈个恋爱跟见不得光似的,一直捂得死死的,都谈了大半个暑假了,离开学不远了,他们这些家里人居然连对方的一个影儿都没见到。
如果真是祁序……
韩景成想着,忍不住皱起眉敲了下桌面,可说实在的,他委实不信祁序那人会这么快谈上恋爱,更别提,和他妹妹谈?
想到这里,他笑了,太笑话了。
要是祁序真对他妹有什么心思,他敢说自己能拿性命赌,绝对打不着的关系。
祁序这人对自己要求奇高,很难接受脱离掌控的意外。
喜欢江若灵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姑娘,对祁序来说,绝对是意外,也根本不可能发生。
祁序可以因为友人的关系,而对江若灵照顾有加温润有礼,但绝不会因此让自己陷入地狱的泥沼。
至今为止,他只在祁序身上看到过一次根本性的改变。
——追人从中东回来后,躺了大半个月的医院,出院了,身上的气质莫名让人看了感觉就掺了点柔情,只一点点,很沉静。
韩景成不禁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那时他们还在念高中,成为朋友的契机很巧合。
他因为吃得早,饭点一过,就停好自行车上楼去到教室。
当时教室里只有一个学生,是穿着白色校服,微低头坐在位置上的少年,脸色很差,垂着的眉目很黑,但年纪小小就已经有比同龄人超脱沉稳的气质。
“哎,你没事吧?”韩景成经过的时候,没忍住问出声。
他认识这个同学,记得是叫什么祁序,在学校里倒是很出名,长得好背景好,成绩又一骑绝尘,几乎没有哪个女生不喜欢的。
但性格听说是挺冷,不少女生只敢偷偷喜欢,同性之间提到他也是敬畏更多。毕竟没有人会不对他满分的履历成绩钦佩仰望。
少年很静地抬眼看了一下他,没言语,也没动作,继续捏着笔写题。
韩景成见他饭点大概也没离开,应该是没有吃饭,干脆把自己随手拿的酸奶搁在他桌边,“请你喝。”
他说完就往自己座位走去,今天还有几道题没弄懂。
并没有多停留,也不绑架着祁序一定要喝了,状态挺随意放松的,仿佛就算那瓶酸奶被扔了没喝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尽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