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之——池予
时间:2022-06-19 07:52:04

  “看姥姥?”
  颜婳刚送走纪殊,就被颜妈这话给吓到,半晌后又觉得这是应该的。两人都要结婚了,按照流程,他们拜访一下对方家长应该没错吧?
  对于颜婳在婚前见姥姥一事,颜家十分重视。
  颜爸颜妈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确定下最后礼单,东西不多不少,却样样都是夫妻精心挑选出来的。
  颜婳和爸妈一起准备礼品,本来还不觉得紧张,随着礼品一点点变多,她心里才忽然有了一种自己真的要结婚了的感悟。
  随着感悟来的,是慌张与忐忑——
  明天真的要见姥姥啊?!
  明天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款式的鞋子?要化什么样的妆容?
  姥姥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会喜欢她吗……
  从上楼到完成洗漱,她脑海中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冒出来。一颗心像放风筝似的悬浮在半空中,上上下下没有着落,越想心越慌。
  面对着一柜子的衣服,她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几秒后她眼睛一亮,拿起手机点开纪殊的好友发起视频通话。
  纪殊很快接通视频,屏幕一闪,手机画面出现他的身影。
  他似乎也刚洗好澡,细小的水珠挂在发梢不断坠落,沿着清隽的眉眼滚落到下颌,最后没入纯黑色丝绸睡衣的领口处。
  睡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没有系上,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以及一小片匀称紧实的肌理。
  美人出浴,男色丨诱人。
  救命,这真的是她能免费看到的画面吗?!
  想不到视频竟然还有这种“惊喜”?
  颜婳小小空咽了一下,张开张嘴又闭上,视线完全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上。
  明明在通话却没声音,纪殊等了几秒,微微挑眉,似乎想到什么,他忽然垂眸抬起手来……
  他要系扣子?
  颜婳微微睁大了眼睛,嘴唇无意识抿起。
  视频另一头,纪殊手在领口处顿了一下,又移向另一侧把毛巾换了个位置。
  噢,原来不是要系扣子。
  颜婳稍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放松身子,视线依旧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婳婳,”他忽然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猝不及防听到他的声音,颜婳打了个激灵,手机一抖掉到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她手忙脚乱地捞起手机,发现自己那倒了又急忙转回来:“啊?噢噢,我没事。”
  纪殊笑了笑:“没事就好。”
  低沉的笑声经由电话送入耳中,颜婳耳根子蓦然一热。
  她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捞起一边的手机支架:“你等等啊,我拿支架固定好。”
  颜婳起身调节支架,宽松的袖子自然滑落到手肘弯处,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曼妙的身形隐在纯白色睡裙里面,腰肢不盈一握。
  她弯下腰身,长卷发扫过细腻白皙的肩窝,有点痒,禁不住伸手在肩膀上挠了挠。
  纪殊薄唇微抿,长长的眉睫垂下,不到三秒又似被火舌燎到一般猛地上移。
  颜婳把支架固定好重新坐下,再看纪殊时视线有些飘忽,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最后还是纪殊先开启的话题。
  他“咳”了一下:“现在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你不是也还没睡吗?”颜婳信誓旦旦道,“我不困,现在还很精神。”
  说完不到两秒,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生理性泪水。
  当场打脸,最为致命。
  颜婳无语凝噎,尤其是在看到纪殊淡淡笑开的时候,她垂死挣扎语气诚恳:“其实,困的是我的□□,不是我的灵魂,你能懂吗?”
  纪殊眼里笑意加深:“嗯,我懂。”
  信你才怪。
  颜婳气得鼓起腮帮子,她一向自诩是个厚脸皮也经得住开玩笑,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有些无法接受在他面前出状况这件事。
  她也是要面子的。
  要面子的颜小姐在看到纪殊眉眼含笑时,又觉得他好看又觉得自己有点丢脸,最后别扭地和纪殊说了晚安,然后挂断通话。
  三分钟后,颜婳懊恼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她要问纪殊的问题一个都没问!所以刚刚那通视频是为了什么?为了给自己创造多一个打脸事件吗?!
  “彭”一声轻响,她把自己整个人扔回床铺上,自暴自弃地点开好友列表和江悦宁语音求助。
  “宁宁宁宁你忙完了吗?江湖救急!!!”
  江悦宁打电话过来,一接通颜婳就听到她的声音:“怎么了?你说,我这边刚忙完。”
  颜婳立刻鲤鱼打挺从床铺上蹦跶起来,语速飞快:“我要和纪殊结婚了,明天要和他去见他姥姥,该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啊?救命!”
  她冷不丁抛下一个炸丨弹,江悦宁被炸得有点懵:“等等啊,你让我缓缓。”
  “噢噢。”
  颜婳抿住嘴唇,乖巧地盘腿坐下,顺手把床上的鹅黄色皮卡丘捞进怀里,有一些没一下把玩皮卡丘的闪电尾巴,心里猜测着等会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意外的是江悦宁很快就缓了过来,她还十分理智地给出不怎么靠谱的建议:“你长得好看,怎么穿都行,而且我记得你那些衣服也不会花里胡哨的啊。”
  颜婳眉毛一挑,不答反问:“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闪婚吗?”
  江悦宁嘿嘿两声:“不奇怪啊,你是颜狗啊,颜狗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我信你这事你能做得出来。”
  颜婳:……我谢谢你。
  江悦宁继续说:“而且,纪总这张脸谁不爱?你这一结,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的梦破碎。话说这么一想,你的良心会痛吗?”
  对于这种控诉,颜婳美滋滋地捧着脸颊:“不痛。”
  能和一见面就心动的人在一起,怎么会心痛呢?
  “姐妹,咱商量件事,”江悦宁忽然压低嗓音,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憋出了口音来,“等你新婚夜后,能不能和我说下什么感觉,我老好奇了。”
  新婚夜?!!!
  颜婳眼眸瞪圆,耳根子瞬间腾起热气,转眼绯红浸透她的脸颊。
  当天夜里,她做了个梦。
  梦里纪殊同样站在庭院金黄色银杏树下,取完树叶后他没有把手移开,而是密密地贴在她后颈处,然后缓缓低头、靠近,炽热的气息一寸一寸烫在肌肤上。
  进到鼻尖轻蹭过鼻尖时,他顿了一下,微微侧首。
  然后——
  与她交换了一个绵长又缱绻的吻。
 
 
第07章 
  颜婳是真的没料到梦里会出现这个吻。
  更要命的是,该庆幸被闹铃喊醒梦境中断,不然她也没法保证后续会发生什么——
  毕竟醒来前那一秒,她正坐在二楼窗棱上靠在纪殊怀里搂着他的脖子。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见她的思想不怎么干净,不然怎么连在梦中都惦记着纪殊?
  因为这个梦,颜婳早上一醒来忏悔了三秒钟,然后有点无奈地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食色性也。
  有这想法并不丢人,之后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要给他人带来困扰就好。
  当然,计划很完美。
  但在见到纪殊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凝视着纪殊的唇角,并且在上车后连安全带都忘了系上。
  “你……”纪殊侧身,顿了一下,“你的安全带没系。”
  “啊?”
  他手指稍稍握紧方向盘后松开,倾斜身子往副驾驶座靠过来。
  颜婳眼睁睁看着他靠近,梦里的某个画面闪现在脑海中,与现实交叠到一起。
  直到他一点点靠近,修长的手指碾过她的手臂绕到腰身,“啪嗒”一声响后,安全带已经固定系好。
  颜婳低头看了一眼,一横一斜的尼龙编织带妥帖地拦在酒红色缎面连衣裙上。
  ……原来是给她系安全带。
  她脸色慢慢涨红。
  昨天才说不想在他面前出糗,怎么今天一见面就又把事情出状况了?
  太丢人了!
  纪殊将目光投向她的脸颊,唇角弯起一点弧度:“婳婳,我能这样喊你吗?”
  喊!你放心大胆喊,都要领证的人了,喊亲爱的也可以!
  她内心嚎出高分贝,面上笑容依旧得体,声音轻缓:“当然可以。”
  “婳婳。”
  “昂?”
  “你今天很漂亮。”纪殊对上她的眼睛,淡淡笑了下。
  被夸了自然开心,但是,颜婳摸了摸裙子有些不确定:“那个,我穿这样姥姥会喜欢吗?”
  昨晚和宁宁挑了好几套,最后选定身上这件复古红的方领缎面连衣裙,外面搭配米白色长款风衣与黑色短筒靴。
  “姥姥会喜欢你的。”
  是会喜欢她穿的这条裙子还是喜欢她?
  颜婳慢半拍点头,心里冒出来一丝说不出的欢喜,不止是为他说的姥姥的话,还为他刚才的眼里的赞许。
  从颜家到姥姥那说远也不远,不堵车的话只要半小时。
  这一路上,她就衔着那丝隐秘的欢喜自得其乐,偶尔再将昨晚的梦境翻找出来,如同放在剪辑软件上一帧一帧地反覆观看品味着。
  一直到车停下,她开始能够坦然地承认,自己对纪殊心怀不轨这个事实。
  不知道在哪儿看到这么一句话,“所有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纵然有失偏颇,但也有道理。
  颜婳的好心情持续到车门打开前。
  在车子停在一栋花园式别墅前面,她笑容开始僵硬,摁插扣时手抖摁了两次才摁开。
  在打开车门下车,鞋跟踩到地砖时,腿脚开始有些发软。
  纪殊打开后备箱,见她仍然站在原地,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不能拍,发型会乱的。”颜婳反射性抬手,警惕地望着他。
  不管他长得再好看也不能拍乱她的头发,会变丑的,更何况等下还要见姥姥。
  嗯……想到姥姥她又开始紧张了。
  紧张到忘了头发被拍的危机,只是凭借本能地凑到纪殊求助。
  “你昨天为什么不紧张?噢不对,你说过你紧张的,可是你紧张了我也没看出来啊。我现在好紧张怎么办?”
  她脸皱成一团,边小声嘀咕边来回转圈,像囤满粮仓却在入冬前被偷家的松鼠,慌张无助可怜兮兮。
  见她这样,他又觉无奈又觉好笑,在她快要踩到湿滑草坪时,拉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人往后拉。
  “小心点,那边地滑。”
  她尚未站稳就被拉住,一个错步静止跌入他的怀间,慌忙中单手揽住他肩膀,他沉稳的心跳与温热的体温尽数通过掌心抵达心尖,清冽的霜雪气息瞬间侵入她的呼吸。
  实实在在的碰触,没有任何避开的可能。
  比昨晚梦境里发生的那一幕,更真实,也更惊人。
  四周有点安静,直到绿篱那边传来一声惊喜呼声。
  颜婳寻声望去,两位老奶奶正蹲在绿篱边上,见她看过去,左侧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乐呵呵一笑。
  “小姑娘你好啊。”
  颜婳宕机的脑壳还没运转,本能地从纪殊怀里退开,有些恍惚地回答:“奶奶好。”
  “不是奶奶,是姥姥,”开口的老奶奶朝身侧摆摆手,“翠翠 ,我家里有客人,我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起活动了啊。”
  “都说了别喊我翠翠,叫我翠枝。”被喊“翠翠”的老奶奶笑着看了颜婳一眼,“小姑娘长得可真标致,行,那芳芳你忙吧,我去和他们说一声。”
  “你还不是叫我芳芳?”纪姥姥边念叨边拐弯走过来,“婳婳对吧?欢迎你来家里做客,来来来,快进来坐。”
  从门口到客厅要经过一条花园小径,花园有点乱,不少观赏植物挤挤挨挨地堆在一块。
  颜婳扫视一眼,不由脚步顿了顿。
  姥姥这的植物可真热闹啊——
  从藤本类的玛格丽特王妃到灌木类的月季蔷薇,再到多肉植物熊童子、黑法师等,品种多样,问题似乎也不少。
  玛格丽特王妃只长个子不开花,数米长的爬藤上连一个花苞都没有;龟背竹顶芽有发黑迹象,不少多肉出现徒长情况……
  身为种植爱好者,颜婳的手蠢蠢欲动。
  想动手,可惜不可以。
  颜婳暗叹一声,悄悄瞄了好几眼,从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
  哪知道她没说,到了屋内刚放好礼品,纪姥姥自己开了口。
  “下次来不要这么客气。”纪姥姥笑眯眯道,“我身体没事,现在好着呢,还能和邻居一起种种花草比赛看谁最厉害呢。”
  颜婳犹豫了一下:“外面小花园那些吗?”
  “可不是嘛?”纪姥姥说着眉头皱起有些发愁,“不过我的这些都种不好,翠翠她和我一起种的,她的黑法师都有两头了,我的就拚命往上一直长。”
  这个她可以!
  “姥姥,我等下可以看一下那些植物吗?”颜婳眼睛一亮,身子往前倾,“或许我有办法解决。”
  纪姥姥拍了下手臂:“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两人一拍即合,纪姥姥让人去储物间拿工具,颜婳站起身来,开心直晃脑袋。
  她可以了,她不紧张了,她可以和姥姥聊怎么养花怎么浇水!
  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婳婳,”纪殊朝她走了两步,语带笑意,“你和姥姥去小花园,那我呢?”
  说着见她还没反应,手指伸过来,似乎要戳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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