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刚才是不是有个小女孩进去了。”
守门的大叔抬头瞟了一眼她,不耐烦的说:“进去了,干嘛呀?你谁啊?”
杨舒看到他正在整理衣服,门虚掩着,里面电脑上播放着一个视频,却是暂停状态。
她刚要转身,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她低头,捡起一看,是一部小米手机。没有锁屏,她点亮屏幕,拨号的界面,显示的是没有按出去的110。
一下子失了神,她什么都顾不得,连忙向另一条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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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的时间线是2018年,所以当时微信支付不像现在。
第25章 双生(四)
深夜十一点,南城警局接到派出所的报案后,陆衎带人就赶到现场。
漆黑的夜,巷子口的灯忽闪,背街是一个改造的城中村,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有一个垃圾池。血腥味伴随着着阵阵垃圾的恶臭,味道不怎么好闻。
周围都已经拉上了警戒线,陆衎掀开走进去,只见高海涛半蹲蹲着,他看过去,角落里有一女子,女子听见声音,抬头看向陆衎,陆衎才看清是杨舒。只是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这会也在角落瑟瑟发抖。
“人确定已经死亡了?”陆衎问高海涛。
高海涛拍了拍杨舒的背,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站起来走到陆衎身旁说:“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是杨律师报的警。死者名叫吴成志,刚出狱一个月。”
陆衎麻利的戴上手套脚套,他走过去,刚蹲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半蹲着转头望去。
来人是岑歆,他蹙着眉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岑歆闻到冲鼻的味道,不直觉的蹙了下秀眉,祁亦言向她踱步走来,递给她手套脚套等装备,冷冷的说:“习惯这味道。”
才说完,径直向尸体走去,目光转向陆衎,半蹲着,一边慢条斯理的戴着手套,一边说:“人手不够,就让她提前来报道。”
说话间,岑歆紧跟着祁亦言,也半蹲着过去,陆衎隐隐察觉祁亦言有怒气,也不知道谁招惹他了。
死者吴成志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灯光昏暗,但是能辨别出样貌,岑歆跟在一旁,在看到他血迹斑斑的脸后,就认出他,是之前在酒吧撞他的那人。
吴成志背靠着墙缩坐着,背后的墙上有一道血迹,是他靠着墙拖下来的。祁亦言熟练的检查尸体,一边对岑歆说着尸体的情况。
尸体还未完全僵硬,死亡时间不会太久。
他光着膀子,胸膛到小腹大大小小有十多道刀伤,血已经凝固,结成血痂,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小刀。
岑歆顺着往下看,男子的下半身血迹斑斑,整个裤裆都是暗红色。祁亦言拉开看,发现男人的阴/茎被割断了,他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岑歆皱了下眉,并没有太大反应。
陆衎在一旁观察着,并没有说话,原本他以为岑歆看到这场景多少会有些恶心,不料她很专业。
祁亦言示意她说尸体情况,岑歆看了看说:“死亡时间应该在半小时前,身上有十多道刀伤,但是不致命,心脏部位有一把刀,具体有没有伤到内脏还需要解剖确认。然后还有,他的下面少了……嗯,少了一部分。”
祁亦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起身用电筒照了下附近,然后灯光定格在一个位置,岑歆和陆衎过去,在垃圾池旁,发现了被割断的部位。
他又折回去,蹲下仔细查看了眼岑歆说:“死亡时间初步断定在十点半左右,具体死因需要进行解剖才能确定,还有你说的,那一部分。”
他也学岑歆说着。
陆衎满脸黑线,清了清嗓子说:“先把尸体带回去。”
祁亦言和岑歆正在处理尸体,陆衎吩咐完,向高海涛这边走去。
杨舒身披着着外套,脸上有了血色,看样子已经缓和了过来。只是,刚才她在角落里,没发现她的手上也满是血迹。
陆衎沉了沉眸子,看了眼高海涛,哪想这家伙心思都放在杨舒身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陆衎的眼神。
还是杨舒发现,她拢了拢衣服,余光看到自己手上的污秽时,抱歉的看向高海涛:“我会帮你洗干净的。”
高海涛摆摆手,干笑了两声说:“不用不用,哈哈,杨律师不嫌弃就好。”
陆衎重重的拍了下高海涛的肩膀说:“怎么不用,自然要用的,这衣服,小涛宝贵着呢。”
话音一转,他收起了打趣,双眸微眯,眼神直视她的手问:“倒是杨律师,这……”
杨舒缓过来后,又变成那个冷静理智的人,她毫不躲避的直视他的目光开口说:“他身上的刀伤,是我划的。”
“陆队,还有一具尸体。”一个刑警跑过来说。
听到消息的时候,陆衎观察到杨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身子也跟着颤了下。她双手交叠握在一起,眼里一闪而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她又恢复神情。
杨舒也看到陆衎的目光,她偏头垂眸,情绪隐藏在黑暗中,双手松开,吸了口气说,又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说:“陆警官,我的事不急这一会,待会自然会和你说清楚。”
“这是自然。”
他收回了目光,对高海涛说:“夜深了,先带杨律师回车上。”
他们走后,吴成志的尸体也处理好搬上车。
岑歆也听到还有其他尸体,她跟在祁亦言的身后。
另一处地点距离垃圾池不过五十米左右,是一处老旧的房子,当时规划拆迁留下的。
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霉味,空气中隐约还夹杂着腥臭味。
陆衎突然的停住了脚步,岑歆不解的看着他,他来到岑歆面前说:“岑歆,你先和他们回局里,这里祁亦言一人就够了。”
岑歆皱眉,不悦的问道:“为什么?”
张松晨这时过来,轻咳了声,胳膊肘碰了下陆衎,压低声音说:“哎哎,那么多人看着呢。”
祁亦言并没有等她已经进入,听见声音转身看了眼,岑歆立马进去。
只是当岑歆才走到床前,就见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刑警捂着嘴巴偏头干呕,有几个则是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不对劲。
岑歆走到祁亦言旁边,看到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如同一个破碎的娃娃,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堪堪的盖在她身上,却什么都遮不住。扎着的头发早就散开,稚嫩的脸上红肿,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头偏在一旁,眼睛死死地睁着看着前方,床单被映成刺眼的暗红,嘴巴大大的张着,像是不死心的想要呼喊什么,嘴角的血痂裂开一个口子,血凝固在上面
。
她的身上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青青紫紫布满全身,有几处被咬得出血,凝固成血痂。手腕,脚踝处有一道红痕,旁边的绳子血迹斑斑。
岑歆木然的跟着祁亦言检查尸体,她看到,女孩的下/身,大腿处除了血迹,还有白色的液体凝固,看到这,她手微微颤抖。
祁亦言依旧神情冷淡,没有停下动作,一边说:“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不如听他的先回去。”
岑歆咬咬牙,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她握了下拳头,然后松开,一点点调节情绪,克制说:“我不会回去。”
祁亦言侧目,随便应了一声:“恩。”
这次,祁亦言并没有让岑歆来检查,而让她在一旁看着记录,已经初步检查好,他起身对在一旁搜查的陆衎说:“死亡时间大概在十点十分左右,至于死因需要进行解剖。”
陆衎交代旁边的人拍照,他起身走出去看了眼屋外,已经有人群聚集过来。
“恩,先回局里。”
这时,局里的小孙跑来,对门口的张松晨说:“张副队,死者的父母已经在警局了。”
张松晨回头看了眼陆衎,他点头,张松晨交代说:“先不要告诉他们具体情况,等我们回去再说。”
天黑幽幽的,秋天慢慢来临,夜渐凉。
程国梁在知道消息后,也立刻赶到局里,陆衎才到,就被叫去汇报情况。他嘱咐高海涛把杨舒先带去录口供。
岑歆和祁亦言以及张松晨是同乘一张车,他们在陆衎后进门。
才下车,准备去办公室,就看到一对夫妻坐在凳子上。
张松晨小声说道:“是受害人的父母。”
妇女是最先听到动静的,她见来人,就立刻起身,跑到他们面前,突然拉住张松晨。
“警官,出事的,不是我们家蕊蕊,对吧?”
岑歆在后面打量着女子,她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画着淡妆,身穿着一套职业装,眼睛已经红肿,她拉着张松晨的手在发抖。
面上因为紧张慌乱,脸部抽搐,嘴唇也哆嗦得不行,说话带着颤音。
张松晨以往都是和受害者家属打交道,想到女孩的模样,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女子迫切的望着他,眼睛瞪得老大,她抓着他的胳膊,力道大的指甲陷入他的肉中。
她眼里溢满泪眼,却紧紧咬牙不让它落下,眼睛红的像快等滴出血来。
张松晨看着越发的不忍,他也刚迎来一个小生命,这会多少能感受到父母对于孩子的心情。
旁边原本坐着的男人上前,扳开她的手,女子顺势倒在他怀中,压抑的呜咽。
人,在没得知最后的真相时,哪怕已经猜到,都不愿意相信。
他低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强忍着,涩涩的开口:“对不起。”
女子紧紧抓着胸前的衬衫,男子仰头,岑歆见到他眼眶泛红,他艰难的吞咽口水,呼了口气,然后才问张松晨:“身份已经确定了吗?”
张松晨抿了下唇说:“旁边的书包里,我们找到书本上写着的名字,叫陈嘉蕊。”
一瞬间,岑歆看到他的眼神暗了下去,眼泪终于忍不住流出。他握紧双拳,伸手揉了揉鼻子,咬牙说:“我想,看一眼。”
女子这会突然抬起头来,她扶着他说:“对,我们看一眼,万一,不是我们家蕊蕊呢?”
她转身时没有站稳,岑歆搭了把手,连忙稳住她,女子嘴角抽搐,表情似哭似笑。
她喃喃自语说:“今天晚上,蕊蕊,她打电话给我,她说,她会在站牌,牌,那等我。我说,我们加班,就半个,半个小时。她又问,爸爸呢?我说,爸爸应酬,她答应说,好,她会等我们。”
她仰头,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她望着岑歆,继续说着:“她说,她会等我们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明明在,在等我们,呵呵,怎么,会在那呢?”
男子已经背过脸去,弓着腰,捂着嘴,张松晨拍拍他的肩膀。
“带我去,带我去看。”女子突然拉着岑歆,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旁边的人连忙扶住。
一路搀扶着他们两人来到法医室,掀开盖住头的白布,女子终于崩溃哭出了声。
第26章 双生(五)
泪如雨下,她扶着床边的手一软,跌坐在床脚,一手抓着胸前的衣服,一手捂着嘴哭泣。
陈嘉蕊的父亲,拉着白布手僵住,停顿在空中,另一手颤颤巍巍的,抚在她的眼眸上,帮她合上。
他表情隐忍痛苦,小心翼翼的掀开一点,在看到肩膀处以下的伤口时,他身形晃了下,一手撑着床才不至于晕倒。
他低垂着头,泪水顺着鼻梁,落下,洁白的床单一点点被晕湿,他双手紧紧握住,听到他小声的哽咽。
他还记得,早晨送她读书的时候,她还高兴的和他招手告别,在路上还讨论着,今年中秋国庆假期想要去迪士尼。
一转身,就成了永别,任凭再坚强的人,也不敢去想,她遭了多少罪。
这会,其他人都沉默,只剩下夫妻两近乎绝望哭泣的声音。
十分钟过去了,陈嘉蕊的父亲,双手撑着床,仰头,一手抹去泪水,他看着祁亦言,声音低沉,问道:“凶手,确定了吗?”
祁亦言从旁边拿了一份同意书过来,平静说道:“还不确定。”
陈嘉蕊的母亲,扶着床脚,想要起来,张松晨搭了把手,她一晃到那床前,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人,她想到路上的听闻,一把掀开另外一块白布。
“是他对不对?是不是他?”陈母指着旁边的男子说,祁亦言皱了皱眉,张松晨连忙上前去拦住。
她又看到旁边的解剖同意书,一把扔在地上,眼睛充血冲着张松晨说:“为什么要解剖啊!凶手是他!为什么还不让她好好走?为什么……”
她激动过度,差点晕倒,陈父赶忙上前去扶住她,岑歆捡起同意书。
陈父一手扶着陈母,另一只手拿起笔,颤抖在岑歆递过来的纸上签下字。
他递给岑歆,微微侧目,不忍再看说:“拜托你们,我们,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陈母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在他怀里抽泣,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慰着她,然后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陆衎在程国梁的办公室,简单的汇报了情况后,就来到审讯室。看到审问的是高海涛,他径直打开门进去。
进去时,杨舒正在叙述事情经过。
“他向我扑来的时候,我被脚下的东西绊倒在地,然后手摸到地上有一把小刀,他过来想要抓我的时候,我用刀刺伤他的胳膊,然后他想要抢刀,挣扎中刀划到他身上,我也受了伤。我告诉他我已经报警了,他好像害怕了,就跑了出去。”
陆衎听着认真,然后看在她停顿的时候,翻看前面的记录,然后问:“你之前认识死者?”
“恩,认识。他的是我代理过的一起案子的被告人。”杨舒说完。
陆衎眯了下眼睛,杨舒捋了下碎发,露出的手腕处确实有伤。
陆衎收回目光,又问:“后来呢?”
杨舒回答说:“后来我想先救女孩,但是探了呼吸没有气了,我打了报警电话,然后听到一声惨叫,就赶忙跑了出去。找了一圈,发现他靠着墙倒在那。”
“没看到什么人?”
杨舒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