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喜欢——槐故
时间:2022-06-19 07:57:45

  沈虞瞳孔一颤,放在腿边的手不自控颤抖起来。
  可是,外婆,外婆为什么会知道…沈弯弯!沈虞闭上眼睛。
  宋书华仍旧在说话,“小虞,跟着舅舅离开。”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沈虞沉默。
  宋书华强撑着精神说话,加重了语气:“小虞,你现在还没有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
  “答应外婆,好吗?不要和你妈妈一样,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一辈子都为年少的错误买单。”
  沈虞睁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外婆。
  这个智慧了一辈子的老人,早年送走病重的外祖父,白发送走黑发的母亲,最后自己也油尽灯枯。
  沈虞跪在床边,那句“可我真的喜欢他”藏在心底,再也没能说出口。
  任由眼泪从脸颊滑落,沈虞哭着点头。
  ……
  宋书华在初春去世,那时正迎来苏城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雨下个不停,整个房子都空旷都潮湿。
  外婆去世当天,沈虞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舅舅。
  周宪风尘仆仆地从京城赶来,那年他二十七岁,许是上位久了,全身上下都浸透出一种冷傲的气质。
  后来沈虞得知,外祖待周宪如师如父,并实实在在对他有恩。周宪年轻时也曾犯过混,是外祖父将他从歧道上一把拉了回来。
  周宪来后,一手操办了宋书华的丧事,手腕雷霆,未曾让沈光耀任何插手的机会。
  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煞神舅舅,沈虞难得横不起来,再加上外婆临去前的殷切叮嘱,她不敢对周宪的安排有任何反抗。
  半月后,周宪替沈虞在苏中办了退学,并将沈虞的学籍重新转回京城。
  沈虞沉默地接受他所有安排。
  自去医院和外祖母告别后,沈虞再没回过学校,而竹林一别,她也再没见过温折。
  距离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沈虞的心也越来越迷茫。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想到这儿,她又自嘲地笑。温折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得知自己是她报复沈弯弯的工具人,恨她都来不及,更不会再看她一眼了。
  离开苏城前的最后一天,周宪来接沈虞回学校办最后一点转学手续。
  那天天色很沉,黑云层层叠叠地压下,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
  仍在丧期,沈虞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从老宅下来。刚走到院门,沈虞一抬眼,看到门口站着的那道挺拔身影,浑身剧烈一颤。
  是…温折。
  多日未见,他头发长了些,皮肤更白了,却是一种死气沉沉的苍白。
  四目相对间,沈虞听到了自己宛若擂鼓的心跳,怕他再说出什么让她难堪的话,沈虞害怕地躲开视线。
  最终是温折先开口,他看着她,道:“你已经半个月没来学校了。”
  “我要转学了。”
  温折猛地抬首,眸中具是不敢置信:“转学?”
  “你要去哪?”
  “京城。”沈虞不敢看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回来了。”
  温折朝她走近一步,纤长眼睫不停颤抖着,“你没和我说过。”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沈虞忍住到眼边的眼泪,抬起下巴问:“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分手?”温折瞳孔涣散了一秒,又朝她走近一步,眸色深黑,“你要和我分手?”
  他明明说过她恶心,这还…不算分手吗。
  沈虞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
  良久,温折喉结动了动,淡白干裂的唇紧抿,突然,他弯下脖颈,一瞬间,似卸去了所有的傲骨——
  “小虞。”男生极其艰涩地说出一句:“能不能…不分手?”
  怕眼泪夺眶而出,沈虞不停眨着眼,她胸膛剧烈起伏,忍住胸腔快要窒息的疼。
  到此时,她才意识到,一时的仇恨和莽撞,让她做出了一件多么不可理喻的事。
  那个被无数女孩珍藏在相册的温折,被自己这种人抛弃原则,敲碎一身傲骨。外婆说的没错,她从未拥有为自己过错负责的担当。
  对于温折这样光风霁月的男生来说,她于之他是什么?是歧途,还是污点。
  放过他吧,沈虞在心中说,也放过自己。
  天边乌云密布,不停有雷声轰鸣,天色愈发暗沉。
  温折问出这句话后,是一阵漫长到窒息的沉默。
  像是等待审判的罪人,少年终于等到最后的宣判——
  那个始终对他笑得肆意张扬的少女,动了动红唇,面无表情地反问他:“你是不是玩不起。”
  沈虞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抬头看他的勇气。
  她僵硬着身子,把手中的伞塞进温折手里,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回去吧。”
  温折没接她的伞,任由其跌落在地上。
  沈虞没再管,僵硬着步子,走到因为等待多时已经下车的周宪。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表情,周宪难得没有教训她,只是抬首远眺,目光落在那个背对着他的男生身上。
  沈虞飞速钻上车,到此时,才敢透过车窗,目光仓皇地寻找温折的身影。
  不知何时,男生已经转过身来。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模糊了车窗,他就站在雨里,脊背僵直,也没有拿她给的伞。
  周宪上了车,司机收到指示,发动轿车。
  沈虞眼睁睁看着,男生模糊的背影在透明的雨幕里越变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一滴雨珠顺着车窗流下,沈虞头抵着窗户,脊背颤抖着,眼泪一滴滴落在车坐垫上。
  这一面,是时隔八年,三千多个日夜,沈虞最后一次见温折。
  ……
  冗长的记忆回笼,梦中的自己似乎一直在哭。
  人生八大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重重滋味,沈虞都在这如火烧的回忆间品尝了遍。
  太苦了,连喉间都发涩。
  后一刻,似有清风拂过,有温暖的温度从身侧传来。
  沈虞感觉自己陷入了柔软的云层,陷入了更深层的沉睡。在这个梦境里,她看见自己走在苏城的水街。
  那晚的水街灯笼密布,四处张灯结彩,游人如织,二十七岁的温折牵着她在人群间穿行。
  画面一晃,又来到苏城中学,老枫树下,温折半蹲下身揉着小鱼,冲她笑得温柔,一如当年少年时。
  书架最深层的柜子里,藏着的那把木吉他;□□交织时,男人肋骨处的纹身;要到微信时,男人微信头像的橘猫“小鱼”,还有那次争吵时她的歇斯底里——
  “你是不是爱她爱得快要死了。”
  最后是,车祸前的最后一眼,温折站在破碎的车窗前,黑眸中的惊涛骇浪。
  沈虞的眼泪似乎快要流尽了,恍如一个大梦初醒的痴人——
  她全都记起来了。
  温折。
  这个藏在心底千千万万遍的名字,这个最不该被她忘记的人。
  无尽的懊悔,难过,自责,酸甜苦辣,纷至沓来。
  额上传来轻柔的触感,似有人在她耳边低唤。
  “小虞。”
  “小虞。”
  “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小虞,没有别人,唯有你。”
  “我只爱你。”
  男人声音低沉,喑哑,仿若天外传来的梵语,极尽虔诚,渐渐唤醒了沈虞的意识。
  头好疼,眼皮也好重。
  沈虞纤长的眼睫在空中颤抖,几经辗转,终于,缓慢而沉重地掀开眼皮。视线一点点扩开,眼前的一切,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温折近在咫尺的俊颜,也一点点,逐渐放大。
  她怔怔看着温折,久久未动。
  沈虞最深刻的记忆还停留在八年前的那个雨幕,她坐在车上,一点点,永远地,离开了他。
  直到男人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神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小虞。”他似担心她重蹈覆辙:“我是谁?”
  “你还记得我吗?”
  见沈虞始终不说话,温折直接道:“我是你男朋友。”
  沈虞的表现看起来极不正常,温折的表情由她转醒时的喜悦慢慢变得复杂,他倏地便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喊医生。”
  “别走。”沈虞拉住他的衣摆,美眸仍直勾勾地,不舍得从他面上移开,语气也带上了哭腔:“你别走,别离开我。”
  她昏迷中,大概流了许多眼泪,此时眼睛又酸又疼,眼看着又要掉眼泪,温折连忙俯身,替她擦去,“我不走。”
  他似仍心有余悸:“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谁?”
  沈虞揪紧他的衣袖,愣了下,下一秒,怕温折看出什么,又快速垂下眼睫。几乎是顷刻间,骨子里的不安感作祟,她立马便否决了交代一切的想法,转而,做了另一种决定。
  当着温折的视线,她把头埋进他怀里,小手攀在他肩膀,极尽委屈的模样。
  “温折,你别以为我脑子摔坏了就不记得了。”她抬起头,指尖摸到男人的肋骨处,低声道:“你上次还为了前女友的纹身和我吵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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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失控
  沈虞话一出口, 就后悔了。
  因为温折这次再未迟疑半分,和她说:“等你出院,我就去洗掉。”
  “啊…”沈虞张了张唇, 脑子里一团浆糊。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把自己作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
  她讪讪别过头,没吭声, 绝口不应这件事。
  温折微凉的手轻轻放在她后颈,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虞正欲松开抱温折的手, 刚动,便疼得一拧眉。醒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子全身像被碾过般的疼痛, 彻底席卷上来。
  不自觉撒娇:“疼。”
  温折皱眉, 抬手,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且不说后脑的一大片淤血, 女人裸露的肌肤也是青青紫紫一片, 精致的脸颊也有血痕,触目惊心。
  他伸臂, 掌心小心翼翼轻抚她脊背,哑声道:“你晕了一天一夜。”
  “但我感觉好像过了很久。”
  沈虞掀起眼皮,窥见男人眼底的血丝和疲惫。他衣襟凌乱,状态看起来并不比她好多少。
  她鼻子一酸。
  “还好,大部分是皮外伤。”温折声音很低:“只是有些疼,小虞得先忍一忍。”
  只是,关于脑部的CT结果还没出来, 后续还需和医生详谈。
  沈虞安静地听他说着话, 难得乖巧。
  只是温折说到一半, 目光复杂地落在沈虞后脑包着的白色纱布。如果不出意外…那里的头发应该是被剃掉了。
  他看着沈虞苍白的小脸, 咽下已经到口中的话。她向来爱美到了极致,如果现在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很可能要闹,到时候哄也哄不过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温折安静地抱着沈虞,那颗悬在胸腔的心,到此时才堪堪落下地。
  但沈虞的心却并不宁静,眸色复杂地盯着地面,疼痛和初醒的混沌让她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选择继续装失忆,完全出于下意识的举动。但当看见温折的疲惫和担心后,胸腔中的负罪和愧疚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张了张唇,触及到温折深邃的视线,坦白的话几乎已经到了口中——
  其实,我全都已经想起来了。
  心跳似乎到了喉间,下一秒,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梁意手中拎着一个饭盒,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结果刚进门便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她“呀”了一声,连忙掩耳盗铃般挡住眼睛,连连道:“你们继续,继续,当我是空气。”
  听出她话中的揶揄,沈虞脸一红,连忙放下环抱住温折的手。温折扶着沈虞,让她躺好,随后转身望向梁意,客气颔首。
  梁意到现在还怵温折这冷淡的气质,连忙点头示意,转而和沈虞说话:“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粥和绿豆糕。”
  沈虞接过饭盒,梁意担心地看着她:“拿不拿得动,我来喂你吧?”
  温折却先她一步,坐在床边,“我来就行。”
  他像个主人般,朝梁意一抬下巴,淡淡道:“你坐。”
  梁意:“……”喂那是她的闺蜜啊!那是她二十年的姐妹啊!你这刚上位二十天的男人凭什么抢她的女人!
  尽管满肚哔哔机,梁意面上却不敢表现半分。
  她坐到一边,默默观察着病床边的两人。原本那个张扬肆意的大美人沈虞,在温折身边乖得和只猫似的,美眸一眨不眨地,连一秒也不舍得从人家脸上移开。
  而初见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竟也会如现在这般,满身冷淡化成绕指柔,待一个女人如珍如宝。
  梁意有那么一瞬间,终于明白了沈虞为什么会说出“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种话。
  这样的男人,搁谁身上,谁不迷糊啊。
  两人氛围温馨,梁意看着看着,也终于意识到身处其间的自己,是个多亮的电灯泡。
  她索性找话题,严肃了表情,问沈虞:“小虞,你怎么会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滚下来?”
  沈虞本来在咽粥,一激动,粥呛在嗓子里,咳出了声。温折连忙放下碗,站起身替她轻轻拍着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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