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眼眶湿润,喉咙发紧,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尽管这许多事与他不无关系,可是,她还是站在他这边。
“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你当时也需要谁拉你一把不是吗?何况,你是回南淮照顾出车祸的养母。你……你只是遵从本心罢了。”
厉时屿没说话。她知道,他不肯原谅自己。
可是,他也仅仅只是想要被人温暖,只是想要被人爱啊,这有什么错呢?
人类需要阳光和水,以及空气维持生存,但被爱着,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不是吗?
他没有抛弃自己的养母,即使养母的心大半都在另一个孩子身上,但他已经做得足够好,是命运不公平。
“我永远都喜欢你。”她忽然说。
厉时屿怔了怔,眼睛里的光重新跳跃,他抬手,勾下她的脑袋,鼻尖轻蹭她的脸颊,哑着嗓音问:“永远喜欢我吗?”
她重重点头,脸颊烫得厉害。
“只喜欢你。”她说。
话落,她还没反应过来,厉时屿仰了脑袋和她接吻。
这个姿势有些奇怪,她站着,被迫躬身勾下脑袋,而他坐在长椅上,一手控制着她的后颈不让她后退,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
她因为重力原因,身子不住往下沉,整个人慢慢压在他身上,渐渐地发展成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唇瓣的柔软像棉花糖,他禁不住轻轻咬上去。
她轻哼声,他撬开她的唇舌。
薄荷气息灌进鼻腔,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后窝,带来一阵酥麻,整只耳朵都发烫,泛起了玫红色彩,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那是太过奇异的感受,她羞涩地迎接。
路边的灯光跳跃闪烁,忽然暗下去,四周忽然一片漆黑。这里只有一盏灯。
北华大学倡导环保节能的理念,所以远处的灯光很暗,光根本照不进这里。
虫鸣四起,树叶的沙沙声被放大。她怕黑,心中爬起紧张和害怕的情绪,一瞬垂眸,撞见他漆黑的眼睛,溢出一点儿红,她惊了惊,瞥见他的喉结滚动,嗓音似乎难耐:“只喜欢我吗?”
她点点头。
一瞬像燎原的火,她置身一片燃烧的火焰,大脑有大半时间是空白的,却禁不住诱惑羞涩地回应他。
他反守为攻,近乎疯狂的。
她没有力气抵抗,整个人举手投降,任由他索取。
风声擦过耳边,几片树叶落在头顶,又顺势从领口落进衣服里,有点儿痒,她动了动身子,却听见他闷哼一声,警告似的语气道:“别乱动。”
“……”
她整个人僵住,大脑无法思考,因为她刚才好像碰到了哪里。
她真的不敢动了,脸如火烧,手也没力气,软趴趴地抱住他的脖子。
他却似乎停下来思考,目光又沉又重,指腹撩起她垂下来的长发。
不到三秒的时间,火势再次沿着唇,蔓延至下巴,再慢慢往下,像蚂蚁在爬。
热气拂过耳朵时,她听见他在耳边哑声问:“急着回去吗?”
“……嗯……什么?”
她不明所以,眼睛泛着丝丝媚,她不自知。他把脑袋搁在她肩上,沉声道一句:“那就是不急着回去。”
“……”
随后她一只手被他紧紧攥住。他的大手宽阔,骨骼坚硬硌的她的手有些疼,掌控的力道,游移间又重重停顿,她像碰到烫手山芋一般弹开手,大脑空白,却撞见他漆黑的眼睛,幽幽透着戾色。
“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下去。因为说不出口。他真是……不做人。
他挑眉,只不做声,按压着她纤细手指攥紧了再度压下去。
隔着一层不太厚的衣料,路边的灯光亮起,不停闪烁跳跃,像演恐怖片的场景,风里是月桂的气息。
黑夜里什么在悄然滋长又破土而出,他在为她着迷。
混沌里,耳边是他压抑的喘气声,混杂风声传入耳朵里,她害羞地不敢看他的眼睛,闭眼和他接了长达一分钟的吻。
大概是她羞涩和紧张的神色太刺眼,厉时屿勾下脑袋,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松开她,以原有的姿势抱着她从长椅上站起,又将她放到地下。
“今天算了。”他替她理了理衣服,淡声道,“我等你适应。”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面色绯红。
双脚落地的安稳令颜书回归现实。那颗路灯又亮起来,好似灵异事件一般,她太震撼,抬眸盯着路灯观望了好久,心跳却还是很快,脸颊发烫,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轻佻。
她回过神,低头看地上的影子,小声问:“那你……怎么办。”
她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厉时屿勾唇笑了下,挑眉,“好奇?”
她把脸扭到一边,“我才不好奇!别说!你要是敢说我就报警!”
“……”
保安巡逻到这边,见两个学生还在逗留,劝阻道:“你们怎么还在啊?到底想干嘛?”
颜书不说话,心虚地躲到厉时屿身后,厉时屿面不改色地对保安说:“没什么,女朋友怕黑,刚才吓哭了。这边的路灯常坏。”
颜书:“……”
保安点头道:“这边的路灯确实经常坏。快送女朋友回去吧,要不要借你手电筒用用?”
“不用了。”
厉时屿牵着颜书的手离开。
到宿舍楼下,颜书从包里拿出剩余的创口贴全塞他手上。
“都给你。”
他攥在手里,微点头。她灵机一动,忽然扯开一只创口贴,撕开后贴在他的脸颊上。他一愣,抬手摸脸,问:“你做什么?”
她笑,说:“不知道,我就是想贴。你不许撕掉。这是爱的标记。”
“……”
“代表你是……”她目光闪烁,“我的。”
“……”
厉时屿无奈地看着她,但没打算撕下来。被纵容得厉害,她大胆地伸手摸他的脸,摸着有点凉。
男生的皮肤总比女生硬一些,刚冒出来的胡茬没剃干净,扎在手上像挠痒。
她问:“你们男生每天都刮胡子吗?”
“看个人,有些人胡子长得快,需要每天刮。”
“那你呢?”
“两三天一次吧。”
颜书望着天想了想,“听说胡子越刮越长得快,你别天天刮了,我怕你以后变成大胡子。”
“……”
被她的理论逗笑,厉时屿稍微躬身笑了笑,嗓音低沉。
颜书不知道这又什么好笑的,问:“有那么好笑吗?”
他顾左右而言他,道:“不喜欢大胡子?”
颜书点头,“没有几个女生喜欢大胡子吧……那不就变成硬汉了吗?我的终极理想型是花美男型的。”
厉时屿抓住关键字眼,挑了下眉,“哦?原来我是花美男型的。”
真会夸自己。
颜书哭笑不得,摇头道:“你不是,我看影视剧的时候更偏爱这种类型的,你吧,你……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总之你不是花美男型的,你是……我词汇频发,说不上来怎么形容你……”
“……”
厉时屿有些不是滋味儿地蹙了眉,目光变得锐利阴沉,说:“哦。我不是你的终极理想型。”
“……”
听出来他很不爽了。
颜书为了宽他的心,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说:“花美男型特别容易被直男说成是娘娘腔,你想做娘娘腔的话……我可以强行把你归类其中。”
厉时屿:“……”
“我回去了,你也要早点睡。”她说。
厉时屿“嗯”一声。
他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乌云散去,头顶一片星河璀璨。
你要永远喜欢我。
只喜欢我。
他轻声道。
这天晚上颜书很久都睡不着,她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厉时屿。
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她希望他可以放下,希望他不要继续责怪自己,希望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希望他的妹妹会好起来。
都会好起来的。
她这么告诉自己,慢慢沉入梦乡。
第56章 最甜
毕业礼在今天。
已经是盛夏, 蝉鸣声不止,灌进耳朵里听着好悦耳。
颜书喜欢夏天,却不喜欢雨, 可北华的夏总伴随潮湿雨季,似乎要洋洋洒洒下一个季度。
才七月,她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一场大雨突如其来, 导致原本应该在大操场举行的露天典礼要更换场地。
不少人以为毕业礼会改期, 但校方出了通知, 毕业礼将在大礼堂举行。
由于大礼堂能容纳的人数有限,无法入场的其他学生可以通过学校官网以及多家媒体的同步直播观看现场盛况。
“阿书,你待会儿上台的稿子改好了吗?”应栀在化妆, 一只手举着镜子, 吃力又认真。
颜书点头,微笑, “改好了, 可是改了好多,差点儿被辅导员毙掉, 早知道我应该拒掉这个活儿的,好麻烦,感觉再也不会喜欢了。”
应栀笑得乐不可支。她找了几支眉笔,仔细比对色彩后挑了支颜色深一些的。在化妆这件事情上,她总认真对待。
“麻烦什么?别人想上去还没机会呢,落到你身上你还不乐意了?你在凡尔赛宫住下了?”
“我也不是不乐意,是怕被人扔臭鸡蛋。”
“……”
颜书被选为本届毕业典礼的在校生代表上台致欢送词。
一开始她挺高兴的, 毕竟被选上, 代表她足够优秀。
但是没想到欢送词也这么讲究, 她之前写的第一版稿子被辅导员批判得一无是处, 差点儿被换掉,后来因为她态度诚恳,她也愿意修改,加之她这学期足够努力,打了鸡血一般参与各种竞赛和活动,各类社团和社会实践活动一个不落,甚至去医院和社区做义工,运动会和英语演讲及各类文艺晚会全部参加,刷脸刷得很刺激,也得过大大小小不少奖项,辅导员一时间找不出第二个像她打了鸡血一样的女学生,只好忍着非议还是把名额给了她。
这当然造成了部分人的不满。
她也不是什么明星,但好像黑粉还挺多的,大概是她最近常常和厉时屿混在一块,被许多人看成是倒贴了。
但她只是正常地和自己的男朋友约会而已。可没几个人相信,觉得她做戏。装睡的人叫不醒。
她总不能买个大喇叭,让厉时屿四处宣扬自己有女朋友了吧。
其实她对学校的各类活动兴趣不大,也很想做一条咸鱼,当初为了吸引厉时屿的注意力,她和打了鸡血一样四处刷脸,后来停不下来,因为之后只要有什么活动,辅导员和班长想都不想就帮她先报一个名,她想推都推不掉,为了班级荣誉以及维持人设,她只好硬着头皮上。
大概是她基础打得比较好,小时候各种兴趣班报得很满,会的才艺也还多,所以拿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奖项,当然也有翻车的时候,比如歌咏比赛,她忘词,然后书法大赛,她偏偏没学过书法,中规中矩的楷书写不了,草书写得七扭八扭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最近因为网络上的诽谤闹得沸沸扬扬,是不太适合上台发言的,因为虽然帖子都被删得干干净净,但这做法就好像欲盖弥彰真有其事似的,一时间不少学生私底下议论纷纷,她特别担心自己上台被人扔臭鸡蛋。
因为闹得太大,校方也开始介入此事,毕竟对学校的影响不太好,为了更好的管理学生的发言,学校让学生会的成员入驻了贴吧,认证过后的贴吧也有了专门的管理员,可以实时掌控贴吧舆论和动态。
她有时候真怀疑贴吧管理员是不是她的朋友,因为太亲妈了,黑帖刚发出来没一分钟就被秒删,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为此传闻从她四处勾搭男生上升到她拥有什么特殊背景……
应栀坐在书桌前,用眉笔描着眉毛。她对自己的妆容不满意,画好了又洗掉,再画,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快十一点,她重复画了三个小时。
“顾教授今天会来吗?”颜书递给她一支棒棒糖。
“嗯。他最近都没开讲座,想必是在忙许知楠的画展。他担任这次画展的策展人,看来很重视。”
“……”
颜书没说话,低头看致辞,她还有些地方没背熟,虽然辅导员说可以不用脱稿,但她还是想完成到最好。
捣鼓了四个小时,应栀总算画好了今天的妆。她像换了个人,浓浓的野生眉,搭配大红唇,皮肤涂得很白,头发散开来,毛糙又蓬松,从衣橱挑一条碎花吊带,套上一件镂空的夏季薄款针织衫,像是最近掀起的复古港风妆造。
“不知道顾教授喜欢这种风格吗?他经常飞香港去做艺术交流,我以为他应该喜欢这种风格的。”应栀喃喃自语。
颜书拧眉,上下打量应栀,说:“你平时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就怎么来吧,何况这种风格你自己喜欢吗?”
应栀一愣,继而摇头,垂下脑袋,说:“我不太喜欢这种风格的,你知道,我是酷妹。但我不知道顾教授喜欢哪种的,遇见他以后我连烟熏妆都不敢碰了,所以只能瞎猫碰死耗子赌一把。他每次都不怎么注意我,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
“当然了,你是设计系的一朵花啊。”
“我才十九,可他年纪却不小了,大我整九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真怕他一时兴起就随便找一个女的结婚了,毕竟艺术家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