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给小姑娘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医院。
今晚研究所的工作比前几天结束得早, 这段时间,只要是空闲的时间,他就会去医院看望那个因为他而折伤腿脚, 至今还在医院里休养的老人。
某些情绪是怎么也逃避不了的。
愧疚感是其一, 这是最骗不了人的,也是最折磨人的, 这世间, 能做到心安理得是少数, 而他很轻易成为了那些大多数。
曾经, 也始终如一地,王箐在给他灌输那些歪曲的、错误的思想。
他被告知,外公是因他而离开的,被告知,他是一个所有人都应该避之若浼的人。
那张被揉皱了、再被摊平的竞赛奖状,是痕迹。
而现在对因他而伤的老人抱有的无法消解的歉意,是后遗症。
病房里,孙奶奶握着他的手,开解他说:“小许啊,没事的,你也是无辜的。”
可他却没有任何回握的底气,杵在原地久久未动。
因为他知道,他还是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那种无力的愧疚感会一直跟着他,在反复的挣扎与煎熬中在心上打下烙印,然后随*T 着时间流逝,渐渐抚平,又或是直到某一天,终于想通,与自我达成勉强的和解。
可无论哪一种,其实都不会太好受。
他觉得有些累。
而此时,恰好有这样一个人,紧紧抱住他。
他听到耳畔她的声音,含糊地、软糯地:“抱抱。”
几个字眼,触及内心最柔软地方。
小醉鬼,他笑着,默默评价。
感受着她紧贴在身上的体温,他缓缓抬起手,双手扣上她纤瘦的后背,轻轻回抱着:“嗯,给你抱。”
公司的聚会早已结束,这桌就这会剩了两人,还有面前还未被服务员清理的残羹冷炙。
就这样紧贴着,抱了半晌。
怀里的小姑娘似是觉得不适,调整姿势,胡乱动了动,披散下来的黑发顺着滑到男人手心,触感是松软的。
他指尖在其中摩挲,问她:“好抱吗?”
“……嗯。”脑袋耷在男人肩上的小姑娘懒叽叽地应。
“那再抱会?”
“……嗯。”
“还挺贪心。”他低笑,低沉的话音贴在她耳侧,慢慢地继续试探,“所以,小姑娘现在是不是对我也有点意思?”
“……”
她眼睛一睁,有点清醒过来:“没有。”
“那怎么还主动抱人?”
“又不是主动。”她心安理得。
“嗯?”
她松开环住他脖颈的手,从他怀里出来:“是你让我占你便宜的。”
“那你就占了?”
“不占白不占。”
“而且,”她揉着困意浓重的眼,又补充道,“我一般都只占帅哥便宜的。”
“嗯?”
“唯一一次,为你破例了。”
“……”
他以为她喝醉了,舒舒服服地抱了他一回,终于肯讲真话了,结果还是这调性。
许柏成无声失笑,却也不恼,他把那只使劲在揉眼睛的手拿下来,用指尖替她轻轻在蹭:“困了?”
“有点。”她说。
“那我们回去?”
“嗯……”她犹豫了下,想直接摇头,可想到这种事还是要征求本人意愿的,“不是说再抱会?”
“……”